阿兹卡班的走廊,哪怕有点月光透进来,却依旧阴森森的,整个尖顶监狱笼罩在一股子模模糊糊的黑色里。
在这黑夜中,艾莉森和一双蓝眼睛对上视线。
本来嘻嘻哈哈与同伴打闹说笑的声音停下。
在这微微停顿中,看不见的奥米尼斯率先打破了安静。
“……?是找到人了吗?”
“是的哦,奥米~”
重新响起的艾莉森的语调依旧欢快——玩家大部分时候都充满着一股无厘头的欢快,就算没有快乐也会自己主动出击制造快乐。
珀西瓦尔却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位老父亲陷入了深深的失语中。
艾莉森的脸蛋实在太具有冲击力了,几乎就是他过去十年经常面对的另一张脸稍微成熟一点的样子。
像阿不思。
不,或者说,应该是像他自己……
这不应该啊,邓布利多家族在他那一代,是只有他一个孩子的,不存在什么兄姐生下的侄子侄女……
珀西瓦尔看着那张脸,那个红发女孩走近他,然后……
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没办法,珀西瓦尔在监狱里已经待了有几个月了,魔杖被收缴折断,也不能指望他在这种情况下还注重仪表和个人卫生。
囚犯们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如何尽量避开摄魂怪上头,大环境就这样,大家一样脏,谁也嫌弃不了谁,也没条件打理,闻也闻习惯了。
艾莉森一靠近就闻到一股酸了吧唧的馊味,熏得她实在难以忍受,话还没说就先来了个“清理一新”。
久违地接触到新鲜空气,还是被小辈以这种近乎贴脸提醒他又脏又臭的方式……
珀西瓦尔后知后觉有点尴尬。
紧随而来的第二道魔咒是一道红光。
粉身碎骨!
在失去魔杖的大部分巫师眼里显得坚不可摧的囚室栏杆被轻松炸开。
塞巴斯蒂安眼疾手快给周围人都加了个盔甲咒,防止被迸溅的铁块划伤。
……艾莉森又这样!
每次和她出去,遇到战斗,或者干脆就是在空地上,都得小心防着这家伙“背刺”同伴。
一时兴起来个大爆爆把人炸飞,或者用漂浮咒把人挂在半空……
是这家伙能干出来的事情。
偏偏事后的道歉真诚又无辜。
偶尔几次,他和奥米尼斯还会信这家伙只是一时没瞄准。
次数多了谁信她啊?!
她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坏家伙。
上到校长,妖精首领这些,下到霍格莫德村的奶牛,禁林里的小动物,这两年哪个没受过这家伙的摧残?
离开的希望就在眼前,珀西瓦尔自然踉跄着起身出来。
毕竟,看这架势,他一个丢了魔杖的虚弱巫师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艾莉森倒是意外地打量着这个几乎站不稳的“祖父”,带着一点自来熟和天真,很自然地发问了。
“我记得你好像才被关了几个月?”
这是陌生少女和珀西瓦尔说得第一句话。
珀西瓦尔沉默片刻,想对陌生人扯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但失败了。
阿兹卡班似乎已经不知不觉夺走了他的笑容。
嘴角微微向上,虚弱僵硬的肌肉扯动之间,表情显得尤其扭曲古怪。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点细碎的,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微咳的喘息声,然后在这个强势奇怪,身份不明的少女面前,做足顺从的态度。
“五个月。”
在他过去简单而又幸福的人生中,五个月的时光其实过得很快,很多巫师眼里这也都称不上什么漫长的时间。
一锅福灵剂的熬制时间都不到。
但在阿兹卡班不同。
五个月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甚至让一些囚徒变成监狱旁边空地上的那些坟包之一。
艾莉森对阿兹卡班的了解,仅限于书上的只言片语,强大的力量也让她对很多事情都带着一点猛兽幼崽的好奇和肆意。
对她来说,亲身经历后,这地方的恐怖之处也就那样,还有点增强力量的捕猎场的感觉。
之前思维发散,甚至还在“让魔法部帮自己用囚犯喂养繁育摄魂怪,细水长流”和“一次性自助餐吃光它们别剩了”之间纠结过。
红发女巫不怀好意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几个囚室。
用人体变形术变形,再杀死,就会保持着变形术变形出的样貌……
那不行,刚才已经有些清醒的家伙看到他们劫狱了。
或者在阿兹卡班放一把厉火,将囚犯们全部烧成灰,把所有人灭口?
奥米肯定又要唠叨了。
艾莉森真是一只左右为难的小猫咪。
心里兀自转着恐怖的想法,红发女巫面上却不显。
反正,强大的力量才是为一切兜底的自信。她自信光明正大从阿兹卡班带走囚犯,魔法部也不能拿她和她要保下的人怎样。
随手掏出一根魔杖递过去,一个充满诱惑力的问题响起:“想回去见见你的家人吗?”
珀西瓦尔眼皮子直跳。
那当然是做梦都想。
哪怕是之后马上死了,能多见他们一面也好。
但少女的熟稔态度,实在让他感到不安。
这人是冲他来的,而且绝对清楚他家里的情况。
邓布利多家族虽然也算个有些传承的巫师家族,但相比那些能和各种历史名人,魔法部高官扯上亲戚关系,一提姓氏仿佛都高贵几分的古老家族,还是很普通的。
普通的巫师家族,需要打工放羊赚钱的一家五口,最多孩子天赋不错……
但实在没有特殊到会让人专门劫狱捞他。
唯一特殊的,只有一家人死死瞒住的那个秘密。
难道安娜是默然者的事情,被发现了?!
他沉默地接过魔杖。
哪怕要反击,也得先拿武器,魔杖就是巫师的第二条命……
眼见他接过魔杖,艾莉森的笑意又扩大几分,在深夜里显得如同蛊惑人心的魔鬼。
“呐~我帮了你那么多,你是不是也应该报答一下我?就比如——把阿不思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