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孩子是谁的,我喝醉了。”
“我依稀记得我走错包间,然后床上有人,稀里糊涂就……”
“之后我再去查酒店包间,找不到人,他消失了,入住记录监控全都被删除。”
温雨墨按按发紧的眉心,她并不是保守,国外一夜情很正常。
事后,她按时吃了药。
可没想到还是中招。
长期节食,她的月经一直不规律,两三月不来是常态。
可这次她伴随着反胃呕吐,温雨墨买了验孕棒,查出了刺目的两条红杠。
她是流量。
更是舞者。
继续唱跳这样高强度的体力活动,孕期的她根本扛不下来。
海外经纪公司知道这事,让她自己想办法解决。
要么休息一年,要么直接打胎。
温雨墨当然选择自己的事业,她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断掉自己职业生涯?
她已经提前约好了人流手术,可心里就像不知道被谁捅了一刀一样,那道口子一直在往外流血,无法愈合。
痛得她根本没法专注。
“我不喜欢小孩,小孩很烦很讨厌。”
“我不会因为一个孩子毁掉我的职业,连它亲生父亲我都不知道是谁,就算生下来,我也照顾不好他的。”
“容家你知道的,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不想让我的孩子经历那些。”
“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
温雨墨抹泪,眼泪却止不住,如同江河决堤,她到最后完全泣不成声。
“这个孩子如果晚一点来多好?”
看她哭成那样,江雪砚的心揪成一团。
“这事你不准备告诉你爸妈吗?”
温雨墨的态度非常坚决,提起她爸妈,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不不能跟他们说。”
“那你约的手术是几点?我陪你。”
这孩子,大概是不会留下来了。
或许流掉,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江雪砚能做的只有陪伴。
这么重要的事,连爸妈都没告诉,温雨墨估计只告诉了她一个人。
她要强,又独立。
如果不是难以承受的事,绝对不会把这样的伤疤自揭露于人前。
温雨墨麻木点头,像是失去灵魂的玩偶,眼神空洞,莹白脸颊默默垂下晶莹剔透的泪来。
“九点。”
江雪砚平时很少喝酒,被沉闷气氛带动,她也灌了一大口。
“我喝点,你别喝。”
辛辣的酒灼烧喉咙,随即是一种血管炸开的感觉,整张脸都烧起来。
“现在手术都是无痛,出来之后好好养一个月,又生龙活虎。”
“你什么都不用管,粉丝那边你就说你在研究新歌。”
“医院的话,保密性强吗?”
对于艺人来说,这种事情一旦曝光,整个职业生涯都毁了,尤其是在国内这样的娱乐环境。
温雨墨乖乖没再喝酒,抿了一口茶,水渍让她唇色看起来健康多了。
“嗯,保密。”
江雪砚迟疑地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容珩那边我帮你保密吗?”
江雪砚现在和容珩住在一起,要想瞒过他,估计有点难度。
温雨墨就没想过瞒容珩,“小叔叔那个人,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瞒不瞒,意义不大。”
“大不了就是被训一顿。”
温雨墨手中的茶杯渐空,江雪砚给她续上,“没事,交给我,我尽量不让他知道。”
未婚先孕不是什么好词。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经纪公司那边如果有什么问题,你随时跟我说。”
一纸合约并不能管控所有人的言行。
温雨墨的团队工作人员很容易因为财帛或其他利益条件,将她的信息泄露作为交换。
不得不防。
江雪砚絮絮叨叨,方方面面全都思考到了。
她明明比自己年龄还小许多。
但这一刻,温雨墨感觉像是看到了妈妈。
一个温暖关爱照顾体贴她的妈妈。
不是家里那个养尊处优,顾及豪门体面的富太太。
容家是个烂摊子,早年她以为自己从家里解脱,走上娱乐圈这条路,可以摆脱自己的命运。
却没曾想,是她过于单纯。
长大后她发现,所有温馨和谐、兄友弟恭全是假的。
她自己亲爹想着按下容煜、熬死老头子上位。
她亲妈想着把容家的家产往娘家多划拉一些。
自从容珩走后,容氏生意不如从前。
董事会很难信任一大把年纪的容老爷子,更不信任中庸的容老大。
他父亲为了自己的地位,已经谋划着让她成为牺牲品,去商业联姻。
一个顶流女明星,能卖不少价钱。
温雨墨苦笑,真实的世界无比丑陋。
当然她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好货,跟人一夜情就算了,还搞出个孩子。
现在更要为了自己的名利地位将孩子打掉。
温雨墨满脸苦涩。
“她会恨我吗?”
右手抚上小腹的位置,隔着衣服和肚皮,感受其中的温度。
“其实我做过胎梦,她是个小女孩,抱着洋娃娃说让我当她的妈妈。”
温雨墨很动摇,一方面觉得自己对不起梦里的小女孩,一方面又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很无辜。
人流的孩子,是刮宫术。
温雨墨看了很多科普视频,伸钳子进去把胎儿搅碎,然后把碎块拿出来。
她一想到就觉得负罪感满满。
温雨墨烦躁地抓着头发,力道之大,好几缕头发直接断裂开来。
一道温柔有力的手,钳制住温雨墨的手腕,清浅的女声从头顶飘过,“你和孩子没有缘分,她现在还只是个胚胎,并没有成型。”
“孩子的出生,意味着父母无尽的期许与关爱。”
“如果你不明不白把她生下来,才是对她的不负责。”
父母无尽的期许与关爱?
好陌生的词汇。
生孩子是这样的吗?
她感受到的,只是为了利益,从未想过会有真正的爱。
温雨墨微微眨眼,扫过江雪砚的脸,心中隐隐有些羡慕在翻涌。
她的原生家庭一定很幸福。
怪不得高冷的小叔叔会被她吸引。
怪不得……
温雨墨靠在江雪砚肩膀处,无声滚落泪珠。
孩子,对不起。
如果有缘,以后再来做我的孩子,好不好?
温雨墨晚上没有回家,她提前一天住进了私人医院。
江雪砚打车+全副武装,确保没有狗仔跟拍,把她送到病房。
“医生,她喝酒了,会影响明天手术吗?”
“术前8小时禁食禁水就行,怀着孕怎么能喝酒,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
医生皱眉,语气有些责怪,所谓忠言逆耳,医生的话是真为她身体考虑。
温雨墨静静躺在床上闭眼假寐,什么都没说。
等查房医生走后,江雪砚想了想,她一个人可能照顾不过来。
“你信得过我不?我助理朱甜,她嘴严,之后我俩轮流照顾你,你觉得行吗?”
女人坐月子很虚弱的。
江雪砚在医院订好了餐,只需要有人在旁边陪护就行,但难免有江雪砚照顾不过来的时候,朱甜是个非常适合的人选。
温雨墨没有异议,“好。”
……
晚上。
容珩到点就下班。
今天可是周一,极其忙碌的周一,竟然不加班!
全公司都很雀跃。
容珩一下班归心似箭,江雪砚两个小时没回他微信。
“喂?”
“嗯。”
从管家那他得知江雪砚下午出了门。
容珩指尖从手机页面上划过,找到江雪砚号码,呼出。
江雪砚在病房里跟温雨墨说手术注意事项,还没说完,容珩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闪烁。
“艹。”
温雨墨看到了容珩的名字,神色紧张一瞬。
江雪砚接通,“喂?”
“在哪?”
容珩声音简短。
江雪砚不想暴露温雨墨的事,“你下班了吗?我马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