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听的累,”彭渊撇撇嘴,想跟阿璟贴贴,可这是公共场合,他家阿璟脸皮薄,还是不要那么嚣张。
公孙璟看着彭渊那萎靡的模样,明白他大概是乏了。借着衣袖的遮掩,偷偷的捏了捏他的手背。
彭渊顿时心里的小猫挠啊挠的,美滋滋的。
听着众多学子的述论争辩,再惊艳的观点,对于来自后世的彭渊来说,就没那么惊世骇俗。
公孙璟观察了好半天,发现不论学子们说什么样,他都无动于衷。
公孙承听着下面略显幼稚的观点,分神去看了一眼公孙璟,公孙璟还好在认真的听,彭渊就不行了,一会偷摸的摸一摸自己腰间的玉佩,一会把手伸到公孙璟那去扯他的衣袖。
……
公孙承心里怒气‘蹭蹭蹭’的往上涨,恨铁不成钢的移开眼神,又看见拧眉思索的沈明远神色缓和很多,还好,还好,家里正常的崽子还是多的,不着调的只有彭渊一个。
“还要多久?彭渊想提前离席,公孙璟扯了扯他的衣袖。
“祖父刚刚已经看了你好几次了,再忍忍。课题是你和四嫂定下的,具体争论到什么时候……”
公孙璟还没说完,彭渊直接站起来了,当然争得面红耳赤的学子们根本无暇顾及他,倒是高台上的帝师蔡祭酒他们诧异的盯着他。
彭渊张了张嘴,想了想不对,他现在说话,这些吵的不可开交的学子们肯定听不见。于是他扭头去铜锣那,一锤子敲了下去,惊的在场人都住了嘴。
彭渊笑眯眯的看着在场的众人,“诸位学子的观点都很难以服众啊,这么久都没有说服对方。”
……
没人吱声,学子们不说话是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夫子们不说话纯粹是碍于他国公的头衔。
公孙承瞥了彭渊一眼,“你有什么高见?”
“小子有个不成熟的建议,”阳光照耀在他脸庞上,他那得意的模样,公孙承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既然都无法说服对方,那么咱们就听天由命。”
话音落下,学子们都懵了,听天由命?怎么个听法??
沈明远刚想制止彭渊,他已经开口“现在你们分成两个阵营,可以选择自己认同的观念。我们先看看哪边的人更多,随后直接摇骰子,谁的点数更大,这场辩论赛就算谁赢。”
这还真是一个无赖的抉择,公孙承翻了一个白眼,“你还真是儿戏,难道日后朝堂之上,还要这样定论吗?”
“当双方实力相当的时候,运气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彭渊笑的一口大白牙,“神兵天助,小子一直相信。”
“老夫不同意!”
“那祖父定个输赢呢?”彭渊无赖的将这个抉择权扔给了帝师。
好家伙,这声祖父一出口,学子们眼睛都直了,看着不起眼的人,竟然还是帝师孙辈吗?
公孙承瞪他,好呀,合计着在这等着他呢?
“下次不会建议就不要乱建议,若是连同窗都无法说服,那也没什么用。”沈明远开口。
“怎么能这么说呢?”彭渊坏笑的看着沈明远,“王爷,不如咱们打个赌。”
沈明远蹙眉,明显是不想搭理他,彭渊也不等他同意,直接指着外面的天空。“如果我能在三息之间召唤出一只隼,那今日就听我的如何?”
一声口哨吹出,天边立马出现一个小黑点,随着小黑点的不断靠近,彭渊那只巨大的隼华丽丽的出现在国子监的院落上空,盘旋着。
沈明远都要气笑了,“它本就是你的隼,什么时候出现不都是你说了算吗?谁能保证这隼不是你放在外面的?”
“对啊!”彭渊无赖的开口,然后招呼自己的隼落在肩头,隼的利爪抓着他的衣衫,犀利的眼神盯着在场的众人,只要自己的主人一句话下,它就去抓烂敌人的脑壳。
“既然要赌,那肯定是选对我自己有利的啊!谁能傻傻的说自己办不到的事情?”
“当你们说服不了旁人的时候,就拿出你们手里的权利,让别人闭嘴。”这流氓的发言,属实震惊了在场所有的所有学子。
“臭小子,你在胡说什么!”公孙承恨不得给他嘴堵上。
“祖父,我说的是实话。”
“下去!老夫不听!”公孙承直接大手一挥,“拿出你们的本事 ,要么说服自己的同窗,要么说服老夫,或者淘汰。”
帝师一开口,直接上强度,学子们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彭渊噘嘴,看着帝师满脸幽怨,“祖父……”
“你要是不想听你就出去,老夫也不强留你。”
彭渊不好驳了公孙承的面子,但同样也不想待在这,目光看向公孙璟,“阿璟,你给爻个卦,看看他们最后谁赢了。”
公孙璟诧异的看着他,这样真的好吗?
彭渊递给他三枚铜钱,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公孙璟偷偷看祖父的脸色,好在帝师没发现他俩的小九九。
公孙璟爻卦,看着卦象,一时间不知要怎么告诉彭渊。
“怎么了?”
“平分秋色。”
彭渊了然,直接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公孙璟看了一眼,然后错愕的看向他。彭渊眨眼,示意他保密。写完后将纸条交给周大人,并嘱咐他,等结束后直接交给帝师。
然后大摇大摆的牵着公孙璟出门,公孙承简直没眼看。再看看一直中规中矩的沈明远,好像顺眼多了。
他俩逃离了像是鸭棚一样的论道会场,彭渊吐出一口气,公孙璟暗自摇头。“你非让我去,就因为这个?”
彭渊摇头,“怎么可能,我是那么好心的人吗?”
“你想做什么?”公孙璟连忙拉着彭渊,不好的预感又来了。
“嘿嘿,让他们知道一下,什么叫做不可抗力的因素。”
???
公孙璟没拦住人,彭渊直接让自己的隼给郑紫晟递话。
“你这是作弊!”
“对啊,踏入社会第一步,就是让他们知道社会的险恶,朝堂亦是如此。”
果然,国子监的论道还没结束,皇帝郑紫晟的口谕就下来了,先是夸奖了所有学子各抒己见,坚持自己的观点,然后又赞同了帝师的做法,最后宣布:每人写一篇论赋,明日上交,不得低于一千字,不得对于两千字。
等口谕说完,周大人按照彭渊的吩咐将纸条递给帝师。
帝师蹙眉,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祖父,孙儿嫌吵,就让他们先平局,明日再战。今日对决,打成平手。”
公孙承气的将纸条拍在桌上,蔡祭酒好奇的看了一眼,然后不得不佩服彭渊的能力,还真如他所说的,如果对手不听,就直接强权压人。
“老哥哥,你家这个……”
“哼!老夫明日就撵他出府。”
蔡祭酒赶紧说好话,劝慰老帝师。“不至于不至于,老哥哥消消气,毕竟是你家阿璟选的人。咱们老一辈就不要掺和了。”
不明真相的学子们还处于情绪激昂,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搅和进了大佬的对局中。
沈明远若有所思,招来自己的护卫,得知彭渊往宫里送消息后,冷笑一声。“还真是会玩,走,回府!”
今日帝师府要发作的人不仅有老帝师,现在还多了一个沈明远。
然而等他们到家后,迎接他们的是彭渊摆的席宴,更让老帝师头疼的是,主位上坐着郑紫晟。
请谁不好,把皇帝弄了出来!
这饭要怎么吃!
“都回来了?那可以开席了!”彭渊乐颠颠的端着一盘巨大的烤羊排,出现在花厅。
老帝师气得要命,这个混小子,又下厨去了!!
“咱们帝师府何时短过国公爷的吃喝,竟要自己下厨。”没出息几个字就差没刻在脑门上。
“祖父今天累坏了吧?小子也不会别的啊,只能做点自己拿手的菜,给您补补。”彭渊说着,指挥着侍从上菜。
旁人说这话,老帝师还能反驳一下,可要命的是,郑紫晟也跟着点头。“阿渊说的没错,老师是要补一补,正好朕也跟着一饱口福。”他还真的有些嘴馋彭渊做的饭菜,这不,他一邀请,自己就来了。
八个冷盘,六荤六素,还有两个汤。看的帝师直皱眉,铺张浪费还没说出口,听着彭渊介绍今天的新菜色,战斧牛排,眼睛瞪得像铜铃。
“哪来的牛肉?!”大周的官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吃牛肉,当然私下偷摸吃,别人也不知道。
“我养的啊,老死了,就吃肉呗!”
“胡说,府上何时养了牛!”
“额……是养在玄羽阁的,没在家里。”
老帝师还要发作,被郑紫晟劝下。“老师,朕饿了,先开席吧!”
公孙承一言难尽的看着皇帝和彭渊,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请郑紫晟先行动筷。
郑紫晟拿起银筷,身后伺候的总管太监刚要代劳,被他拒绝了,“今日朕只是一个来恩师家蹭饭的弟子。”
说罢,银筷率先夹了块战斧牛排,鲜嫩的肉汁顺着筷尖滴落,入口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皇帝都已经开吃了,帝师也不好再拒绝,夹起面前的食物慢慢咀嚼,
“你的手艺越发精进了,这肉外焦里嫩,比御膳房的烤肉更有风味。”
彭渊立刻凑趣:“你喜欢?我一会抄个方子放到御膳房,让他们给你做。”这言语这语态,好似两人真的是特别要好的挚友。
说着,给公孙璟装了碗清淡的南瓜汤,奶白的南瓜汤飘着星星点点的葱花,看着很有食欲。又给他碗里夹了块烤得恰到好处的羊排,“阿璟,你尝尝这个,我特意少放了料,不腻。”那殷勤的劲,帝师觉得嘴里咀嚼的笋都失去了鲜美的滋味。
公孙璟脸颊微红,小幅度的摇了摇头,让他在祖父面前收敛一点,却还是小口吃了起来。
沈明远冷眼看着,原本心下不诧,可自己的碗里突然多出了一只胖嘟嘟的水晶虾饺时,眉峰舒展,肉眼可见的看出了他的欣喜。
公孙承看着小年轻们,你给我夹菜,我给你装汤的,觉得有些牙酸。不过自己家的孙子自然是舍不得说什么,那彭渊就不一样了。
“玄羽阁到底是特殊的地方,怎么能用来养牛?”公孙承终究没按捺住,放下筷子沉声道。
彭渊夹着菜一脸无辜:“养马的时候随手喂些草料,没想到它们就这么的长大了。那些牛是专门培育的肉用牛,既不耕田也不祭祀,老死后就用来吃肉,再说玄羽阁空地多,养几头正好给他和祖父改善伙食。”彭渊对着郑紫晟努努嘴,示意是皇帝自己带头开吃的。
郑紫晟会意,打圆场:“老师莫气,他也是一片孝心。再说那些牛确实是他自己掏银子买的,老死后可以用来吃。”他这话既给了公孙承台阶,又点明了彭渊的用心,让老帝师纵有怒火也发作不得。
席间气氛渐渐缓和,公孙承谈起国子监论道,话锋一转问彭渊:“你让学子们写论赋,是想考校他们的文字功底?”
“不全是。”彭渊啃着羊排,含糊不清地说,“今日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却没一个人能拿出扎实的论据。写论赋既能让他们沉淀思路,也能看出谁是真有见解,谁是只会夸夸其谈。”
沈明远闻言抬眼:“你倒会偷懒,把难题扔给帝师,自己溜得那么快!”
“那咋了?我又不是文官,辩论这种事情,自然是能者多劳,祖父您说是吧!”彭渊放下骨头,擦了擦手,“而且,我这叫抓重点。朝堂议事从来都不是靠嗓门大,文字功底和逻辑条理才是根本。”
公孙承却气得吹胡子瞪眼:“想一出是一出,什么时候能稳重一点?今日在国子监胡闹,明日我就让你去国子监给夫子们端茶倒水,好好学学规矩!”
“别啊祖父!”彭渊立刻换上苦脸,拉着公孙璟的袖子撒娇,“阿璟你看,祖父要罚我。”
公孙璟无奈地轻咳一声:“祖父,阿渊今日也是一时兴起,并非有意捣乱。再说他让陛下下旨,也是想让学子们有更充足的时间准备。”
郑紫晟也帮腔:“老师,彭渊虽行事跳脱,却有几分巧思。今日那‘听天由命’的玩笑,也是朕的意思,治国安邦靠的不仅仅是武力,也不定是文官的口诛笔伐。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
公孙承看着皇帝和自家孙婿一唱一和,再看看沈明远偶尔的搭腔,终究是叹了口气:“罢了,看在陛下和阿璟的面子上,这次饶了你。但下次再敢在国子监胡来,休怪我不客气。”
彭渊立刻眉开眼笑:“谢祖父!我保证下次一定先跟您报备!”
“对了,有句话我想说给祖父听。”
“什么话?”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在大炮射程之内。”(挪用艾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