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
会议室里，却久久没有人开口。
雨声依旧，拍打在玻璃窗上，搅的重人心烦。
周凯第一个长出一口气，声音压得很低：“他怎么能就这样进来，又这样走掉？这可是我们的驻地啊……外面有守卫的。”
林骁脸色阴沉，冷冷哼了一声：“说明一件事，我们一直以为的防线，在别人眼里根本不存在。他要是真有心，根本不需要说一句话。”
杜衡来回踱步，眉头紧锁，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这人，不简单，他说的那些话，也不是随口吓唬我们。”
“那两个职员确实在十分钟前刚被带走……如果真像他说的，三小时内能消失在东南亚，我们就算动用全部资源，也未必能再找到人。”
“这样一来，我们刚才的讨论和部署，就差点……”
他的话没说完。
显而易见地，不是李二宝提醒，他们差点，引发了一场外交冲突。
周凯下意识抬头，眼神带着一丝不安：“那我们是不是……该信他？”
话音落下，会议室的空气再一次紧绷起来。
林骁冷冷看了他一眼：“信他？他是什么人？”
“嫌疑还没解除，一个发布会就能把全城媒体的注意力拉走的人，你觉得这种人会心甘情愿替我们？”
“还是说，他也只是把我们当枪使？”
周凯脸色微红，却没再开口。
杜衡停下脚步，语气坚定：“我赞同林骁，他说的可能有几分真，但别忘了，他和赵明德的恩怨，谁都说不清楚。”
“他有可能是真想报仇，但同样可能有自己的算盘。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是黑是白。”
“没错。”林骁接口，眼神锋利，“这种人，最危险。你永远猜不到，他下一步是帮你，还是把你卖掉。”
屋子里沉默了一瞬。
王志涛忽然开口，声音缓慢而低沉：“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说的那些话，也许正是我们现在最该听的？”
“从我们落地曼国开始，每一步都有人比我们快。”
“仓库、线人、安全屋……我们始终慢半拍。”
“我们以为是泄密，但也许真像他说的，我们不过是在替别人扫尾。”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桌上的那个信封上：“如果是这样，他至少让我们看到了问题所在。”
林骁冷冷道：“问题我们自己能看见，不需要一个嫌疑人来提醒。”
“可我们到现在，连一个能站出来的人证都没有。”
王志涛反驳，语气罕见地带了点锋利：“反倒是他，当着我们的面，把最棘手的点点破了。”
气氛陡然僵住。
杜衡皱着眉，沉声道：“就算他说的有理，也不能掉以轻心，李二宝这个人，太危险。”
“我们既不能当他是敌人，但更不能轻易当他是朋友。”
“至少，现在不能。”
周凯一直没说话，他飞快地在电脑上操作着，调出了关于李二宝和“银基案”的零散信息。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他抬起头，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从有限的公开信息看，他提到的‘银基案’确实是因为他的举报，才能从复杂的未来社区资金案，进入我们的视线。”
“当时牵扯很广，根据南都那边上传的信息，李二宝差点为了这件事被人杀害。”
“南都警局甚至有过出警记录，就在李二宝举报银座案后不久，南都市局甚至收到了一桩海外杀手入境暗杀案。”
“而被暗杀的对象，正是李二宝的家人。”
“南都东城小学，副校长，秦如玉。”
听到这里，陈立国微微皱眉：“受害者怎么样？”
“没事，当时市局处境迅速，击毙了几名杀手后，还活捉了他们的队长。”
“案件还在进一步审讯，只是这种人专业素质极高，短时间内，想要拿到突破口，很难。”
“而且。”
在众人的视线中，周凯咽了口唾沫：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李二宝的身影，开始频繁活跃在东南亚。”
“根据资料来看，他应该是在暗杀案发生之前，就打算回国。”
“甚至订好了回国的机票。”
“暗杀案发生后，机票被取消，李二宝在东南亚一直待到了现在。”
“而关于赵明德的明德集团，王远东远东集团的犯罪事实材料，才开始出现。”
他看到众人的目光，有些尴尬：“啊，这个只是我根据南都内网那边的资料看到的，我没说什么啊……”
王志涛开口：“但这也不能证明他现在的立场，也许他是想借我们的手报仇，也许……”
“他已经被赵明德或者曼国这边的某些人收买了，来给我们下套。”
没人回答。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桌上那个略显皱巴的信封上。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潘多拉魔盒。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杜衡深吸一口气，强调道：“我认为，在没有彻底核实他的背景和动机之前，不能轻易相信他提供的任何信息。”
“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目的是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或者让我们暴露更多的底牌。”
陈立国始终沉默着，听着下属们的分析和争论，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有指尖在桌面轻轻点动，显示他正在飞速思考。
争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看向他，等待他的决断。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立国缓缓伸出手，拿起了那个信封。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审慎的重量。
杜衡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劝阻，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陈立国撕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了几张折叠的纸。
纸张普通，甚至有些粗糙。
他展开纸张，目光沉静地扫过上面的内容。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陈立国的表情起初是平静的审阅，但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逐渐蹙紧，越皱越深，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紧紧盯着纸上的某几行字，反复看了两遍。
这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其他人的眼睛。
杜衡、林骁和周凯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都提了起来。
他们很少见到陈立国露出如此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震惊的神情。
终于，陈立国抬起了头，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位下属，最终将手中的纸张轻轻放在了桌面上，用手指点了点。
“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