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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风流俏佳人 > 第579章 娃娃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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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杨炯背着虞芮一路缓行,还未行到王府门口,就见阿福早已等在阶前。

檐下灯笼将夜色剪出金红光影,严阵以待的气氛不言自喻。

阿福一见二人,忙扬声道:“快些伺候虞姑娘安置!”

话音未落,四五个婆子丫鬟便围将上来,七手八脚要将虞芮搀下。

“使不得!” 虞姒急得柳眉倒竖,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将众人推搡开去,“我姑母伤了足底,岂是你们这般毛手毛脚能扶的?”

她搂着虞芮纤腰,杏眼圆睁,满是戒备之色。

虞芮倚在侄女怀中,忽地垂下泪来,声音婉转如啼莺:“侯爷!瞧这阵仗,奴本是薄命之人,哪敢与少夫人争个高低?”

杨炯冷笑一声,挑眉道:“既知自己身份,便莫要矫情。阿福,去冰雪城寻间屋子,仔细安置虞姑娘。”

虞芮:“(o_o?)”

阿福强压着笑意,心里直道这虞娘子忒不识趣。九公主的吩咐哪敢违逆?偏生这时候拿腔作势,这般扭捏不徒惹不快。

当下再不耽搁,扬手便唤人抬来软轿。

虞芮素白指尖绞着裙裾,气得浑身轻颤。借着虞姒搀扶,她将裹着白衬的左脚悬在半空,绣鞋尖上暗红血迹晕开,倒像朵开败的虞美人般凄惨。

忽的眼波流转,娇弱无力地朝杨炯倾倒,鹅黄裙裾翻飞间,缠着布条的脚踝若隐若现:“侯爷好狠的心,奴家千里奔波,竟连口热茶也讨不得?”

“姑母仔细!” 虞姒惊呼一声,慌忙伸手去扶。

虞芮唇角微勾,正待顺势倚进那宽阔胸膛,却觉臂膀猛地一紧,竟是被身旁的虞姒眼疾手快扯住。

虞芮惊惶回头,却见虞姒满脸关切,双手将她攥得死紧,半点转圜余地也无。精心设计的 “弱柳扶风” 戏码,倒成了画虎不成的闹剧,直教她又羞又恼。

“姑母,你可站稳了!” 虞姒浑然不觉姑母眼底的懊恼,还在絮絮追问。

虞芮暗中掐了她一把,心里直骂这笨蛋坏了大事,面上却只能挤出虚弱笑意。

杨炯见这姑侄俩你瞪我、我瞪你,不禁抚掌笑道:“虞姑娘这出‘弱柳憩风’的做派,怕不是比梨园新戏《夜奔记》还精彩?只是这王府门口,可不是卖艺讨赏的地界。”

虞芮双颊飞红,借着起身的由头,指尖轻轻擦过杨炯袖摆,娇嗔道:“侯爷就会打趣人。奴家奔波许久,不过想讨口热茶暖暖身子罢了。”

“这会儿吃茶,当心夜里睁着眼睛数房梁。” 杨炯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扬声吩咐,“阿福,去取库房里的青玉碾药杵来。虞姑娘这金贵的伤,非得用二两珍珠粉细细研磨,才好得快。”

“侯爷!” 虞姒急得直跺脚,裙摆上的银铃叮当作响,“您瞧我姑母伤口又渗血了,怎还拿人打趣!”

话音未落,四个婆子已抬着软轿转出影壁。

虞芮见状,忽的娇躯一晃,手扶额头轻哼出声,整个人如风中残絮般朝杨炯倾倒。半散的云鬓垂落如墨瀑,鬓间虞美人香随着动作氤氲开来,纤腰软若无骨,倒真似那病美人般娇柔。

杨炯早有防备,不着痕迹地退开半步。

虞芮踉跄两步方稳住身形,他挑眉嗤笑道:“怎的?这软骨病愈发重了?莫不是要将王府当戏台子唱全本《游园惊梦》?”

“侯爷~~” 虞芮眼波流转,借着起身之势,指尖如蝶翼般掠过他掌心,“奴家伤了足踝,实在走不得路,也上不得轿……”

尾音婉转,直要将人骨头叫酥。

“这有何难!” 杨炯突然扬声,转头唤道,“阿福!”

“在!”

“没听虞姑娘金贵得很,要人抱着走?还不速速上前!”

“你这不解风情的木头!” 虞芮终于破了柔媚腔调,贝齿轻咬下唇,杏眼圆瞪。偏生她生得面若银盆、眼如水杏,这嗔怒模样非但不见威慑,倒似娇花初绽、娇蕊含露,活脱脱在向人讨饶卖乖。

杨炯狠狠瞪她一眼,再懒得周旋,冷声道:“休要作态!赶紧走!”

虞芮咬着唇瞪了杨炯半晌,忽嗤地冷笑一声,踉跄着便往软轿扑去。绣鞋未及轿沿,整个人已摇摇欲坠。

虞姒惊呼一声,忙抢上前扶住,转头向杨炯嗔道:“这般伤口再沾地,日后可是要留疤的!侯爷怎就这般铁石心肠?”

杨炯踱步近前,垂眸端详她虚点着地的伤足,忽而轻笑一声,扯住她手腕道:“再闹下去可就失了体面。”

虞芮混迹商海多年,岂不知见好就收的道理?

当下眸光一转,忽地娇呼一声,受伤的左脚堪堪触地,便 “哎哟” 软了身子,往杨炯左侧倒去。

杨炯早有防备,侧身要避,却见她右脚猛然发力,裙裾翻飞间原地旋了个圈,竟如乳燕投林般直直跌进他怀中。

“侯爷!奴家痛煞了!” 虞芮倚着他胸膛,指尖勾着他衣襟,尾音婉转如泣。

“倒会挑时辰犯病。” 杨炯单手揽住她腰肢,挑眉冷笑,“我若此刻松手……”

“侯爷这般狠心,可真是不怜香惜玉!” 虞芮气音嗔怪,染着丹蔻的指尖却悄悄掐进他臂弯,藏在广袖里的小动作,倒比明面上的娇嗔更显亲昵。

杨炯被掐得吃痛,下意识松手,却见虞芮身形一晃,又鬼使神差地长臂一捞,将人重新拽回怀中。

这一连串动作娴熟自然,倒像是虞芮急不可待地投怀送抱。

他故意提高声调,朗笑道:“虞姑娘小心些,这青石板地最是硌脚!”

虞芮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面上却仍维持着弱不胜衣的姿态,嘴角噙着笑,字字如淬了冰:“侯爷这份体贴,真教人受宠若惊。”

杨炯冷眼瞧着她眼底算计,早猜出她在王府门前这般作态,不过是想借题发挥,浑水摸鱼。

当下突然松手,看着她踉跄扶住轿杆,冷笑道:“可不是?连轿凳都备了金丝楠木的,总不至于委屈了虞姑娘的金贵身子!”

“杨炯!” 虞芮终于绷不住,柳眉倒竖,哪还有半分娇弱模样,“我好歹是你生意场上的盟友!”

“既是盟友,便该懂得分寸。” 杨炯抱臂而立,目光如刀,“我最厌那些心思诡谲的勾当。”

这话如一盆冷水浇下,虞芮顿时涨红了脸。

原想借着几分暧昧拿捏住他,叫暗处窥视之人投鼠忌器,不想这招在杨炯面前全然失了效。她咬着唇立在原地,顿感挫败,原以为美貌是无往不利的筹码,却不想遇上这般不解风情的主儿。

须臾,她深吸一口气,面上笑意陡然绽放,白了杨炯一眼,提裙便走。受伤的足尖重重跺在青砖上,虽是一瘸一拐,却走得昂首挺胸。

虞姒慌忙追上去搀扶,却见她径直往相府内院而去,仿佛刚才的尴尬全都没发生过一般。

檐下候着的丫鬟们见状,纷纷掩袖窃笑,只道这虞娘子,倒比戏台上的旦角儿还要鲜活三分。

杨炯斜倚朱漆廊柱,双臂环胸,忽地轻吹一声口哨,挑眉笑道:“虞姑娘这‘金莲点地’的身法,若去了晚香戏班,怕不是要抢了头牌的风头?”

虞芮闻言,忽地转身,裙裾旋出一朵绚丽的黄花。

她眼波流转,唇角勾起一抹惑人的笑意:“侯爷若想听戏,今夜便来奴家房里。《木鱼歌》《咸水歌》,奴家信手拈来,保管比那戏台上的更精彩。”

那娇嗔的尾音,直如丝线般缠人。

这话惊得杨炯面色瞬息万变,青红交错间暗忖:这虞娘子好生大胆!前一刻还装成端庄妇人,此刻竟将淫词艳曲说得这般自然,倒真真应了 “女子善变” 四字。

虞芮见他哑然,愈发得意,掩唇娇笑,眼波盈盈如春水:“侯爷可要早些来,奴家候你到三更天呢!”

说罢,转身一瘸一拐而去,摇曳的背影满是风流姿态。

一旁阿福憋笑憋得面红耳赤,忙躬身道:“少爷,这软轿……”

“劈了烧火!” 杨炯恨恨咬牙,袍袖一甩,大步往府中走去。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一声婉转如黄莺的笑语忽从廊下飘来:“哟~~!是哪阵风把我们镇南侯的火气勾起来了?岭南的俚曲不入耳?倒也是,到底比不得姑苏的《子夜四时歌》唱腔柔媚。”

杨炯眉峰一凛,循声望去,却见屠稔稔斜倚在朱红壁下。

她乌发松绾,仅用素绢随意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鬓边,倒比精心妆扮更添三分慵懒意趣。那双眸子笼着层薄雾,恰似晨露沾在晚香玉上,花瓣半卷未展,玉色里沁着蜜意,偏又被朦胧雾气遮了三分真容,教人瞧不真切却又挪不开眼。

她眼波轻转,眼角似有盈盈水光,竟好似将廊下灯笼的暖光都晕染成了江南的烟雨。

“难不成,侯爷真盼着我唱几支艳曲儿?” 屠稔稔轻笑出声,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鬓边碎发,天生带青的眼尾比画就的远山黛更显风情,未施丹蔻的唇色却比春日桃李更艳三分。

杨炯这才瞥见她手中竹篾食盒,指节被提绳勒出淡淡红痕。盒盖缝隙间飘出丝丝甜香,混着她衣袂间若有若无的花香,恍惚间倒像是把江南糖藕的软糯、姑苏评弹的婉转,都熬成了一炉勾人魂魄的香。

杨炯心知来者不善,冷哼一声便要转身入府。

屠稔稔却似闲庭信步般跟在后头,裙摆扫过青石板,竟比归家的主人还自在三分。

“且慢!” 杨炯蓦地转身,目光如刀,“我还未找你算账,你倒送上门来。当真以为我不敢取你性命?”

屠稔稔眨了眨那双雾蒙蒙的眸子,一脸无辜:“好端端的,侯爷怎生这般大火气?我又哪里惹了你?”

“休要在此装痴卖傻讨人嫌!” 杨炯甩袖便走,语气里满是不耐。

屠稔稔却笑得花枝乱颤,款步追上前去,弯腰凑近他耳畔:“这般厌弃我?难不成是恼我来得迟了?”

“滚蛋!” 杨炯怒喝一声,疾步往内院而去。

“堂堂世家子弟,怎的这般没个礼数!” 屠稔稔跺脚嗔怪,正要追上去,却被阿福横臂拦住。

只见他冷着脸沉声道:“姑娘留步!擅闯王府,死罪?”

话音未落,门内涌出数十名护院高手,瞬间将其围在正中。

屠稔稔却不慌不忙,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慢条斯理解下腰间玉佩,素手轻握,只露出半枚戌字团花:“你们当真要拦着少夫人去拜见婆婆?”

众人瞥见那玉佩,面色瞬间煞白。

阿福喉头滚动,下意识转头看向杨炯,却见廊下灯笼摇晃,将杨炯的神色映得忽明忽暗。

杨炯瞥见那玉佩,眉峰拧成个死结,几步抢上前去,冷笑道:“好个偷天换日的把戏!当我认不得赝品?即便真是正一祖传之物,你先前那块也早碎成齑粉,这分明是东拼西凑的冒牌货!”

屠稔稔嗤笑一声,指尖轻抚玉佩上的戌字团花:“那女人的鬼话也能信?也就哄得那些书呆子罢了。告诉你,这玉佩里的门道,我比你清楚十倍!你若敢砸,明日我便寻个亥字来,倒要看你如何收场!”

“好个泼皮无赖!” 杨炯怒不可遏,劈手便要夺她玉佩,却被屠稔稔手腕轻转,如灵蛇般挑中麻筋。

杨炯半边身子瞬间发麻,眼睁睁看着对方巧笑倩兮:“莫说你一人,便是这满院护卫齐上,我也未必放在眼里!”

说罢,屠稔稔柳眉一竖,周身气势暴涨,裙裾翻飞间带起阵阵劲风:“都让开!我要去拜见婆婆!”

“休得胡言!谁是你婆婆?” 杨炯暴喝一声,额角青筋直跳。

屠稔稔冷哼一声,杏眼圆睁:“怎么?当年定下的娃娃亲,如今想赖账不成?”

此言一出,满院哗然。

杨炯转头看向阿福,神色惊疑不定:“我何时有过娃娃亲?”

阿福慌忙摆手,神色笃定:“少爷莫要慌!玉碟族谱我烂熟于心,莫说娃娃亲,便是沾亲带故的都没这号人!当初与袁姑娘那桩婚事,也是无疾而终。这事儿,我断然不会记错!”

杨炯闻言,心中底气渐足,冷笑着看向屠稔稔“屠稔稔!你少在这胡沁!我从未定下过娃娃亲!”

屠稔稔柳眉倒竖,眼底寒芒闪烁:“若存疑,自去问你父亲!这婚书可是他亲手所写,难不成你杨家想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

她攥着食盒的指尖泛出青白,青筋在薄皮下微微跳动,显然已怒极。

“婚书?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杨炯冷笑着挑眉。

屠稔稔冷哼一声,自袖中抽出张泛黄信纸,狠狠甩在他面前。那纸张边角磨损严重,褶皱间还沾着几处茶渍,哪有半分世家文书的气派。

杨炯拈起信纸,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他出身书香门第,深知婚书该用洒金红笺,以工整小楷誊写,盖着家族朱印。再瞧眼前这张薄如蝉翼的普通信纸,墨迹晕染不均,连落款处的印章都歪歪扭扭,分明是街边摊贩随手炮制的赝品。

这般想着,杨炯漫不经心地展开信纸,故意提高声调,逐字念道:

盖闻乾坤定位,阴阳肇判。

今有屠氏长女观禾,诞于天运辛卯年九月丙戌日庚午时,坤造纯阳,英华外发;杨门世子行章,降于天运壬辰年十月甲子日戊辰时,乾元鼎盛,紫微垂象。

二姓联姻,实乃醺然共议于登仙台畔。

时值玄枵当空,屠公玄真持北斗斡旋之法,杨公文和德秉南斗注生之德,相携醉看三生石,笑指姻缘谱。

遂以天罡为媒,地煞作证,立此赤绳之约。

今盟曰:

一聘山河为礼,日月作奁,候及笄冠之年共践前诺。

二约道俗相长,玄黄同参,若逢灾厄当以性命相护。

三誓此盟上达三清,下通九幽,纵经六道轮回不改其志。

立盟人:

杨门文和(指印朱砂)

玄门羽士屠玄真(钤正一盟威箓印)

天运甲子年霜降酉时立于登仙台。

此约存案三官殿、酆都北阴衙,毁盟者当受五雷诛心之劫。

杨炯越念越觉喉头发紧,那字迹虽潦草,却与父亲平日里醉后挥毫的笔锋如出一辙,只是笔力略显不足罢了,想来是当时书笔还未定型。

这般想着,他忽的仰头大笑,扬着婚书道:“好个偷梁换柱的把戏!婚书无证人画押,当我杨家是三岁孩童?况且屠玄真道长羽化多年,何时冒出个嫡亲女儿!”

屠稔稔闻言,素手狠狠攥住食盒,盒身竟被捏得 “咯咯” 作响,周身杀气翻涌如浪:“杨炯!你敢毁婚?”

“毁又如何!” 杨炯索性撕破脸皮,冷笑道,“我早有婚约在身,岂会认你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

“好!好个杨炯!” 屠稔稔杏眼圆睁,鬓发无风自动,“今日便教你知道……”

“打住!” 杨炯不耐烦地摆手,“莫不是还要来个‘三年之约’的老套戏码?”

“三年?我等不及!” 屠稔稔暴喝一声,挥拳直取杨炯面门。

拳风裹挟着破空之声,唬得众护卫纷纷抽刀。

千钧一发之际,忽闻一声厉喝声起:“住手!”

屠稔稔的拳头堪堪停在杨炯鼻尖三寸,拳风刮得他鬓发飞扬。转头见谢南立在月洞门处,周身寒意似能凝霜,她面上瞬间堆起甜笑,拎着食盒抢步上前:“伯母!观禾给您带了姑苏糖糕!”

杨炯望着从内院鱼贯而出的女眷们,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小鱼儿满面寒霜,目光如刀剜在他身上;耶律拔芹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正与王修咬耳私语;刚入门的虞芮和虞姒也不走了,蹙着眉上下打量,似在评判这场闹剧的真假。

廊下灯笼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歪斜扭曲,映在青砖地上如同百鬼夜行。

杨炯暗恨自己此刻不能化作青烟,遁出这即将开始的修罗场,只盼着这场荒唐戏能早些散场,莫要再将他推入更深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