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过雪雨河谷,带着雪山融水的凛冽气息,雪雨河的流水在耳边“哗啦哗啦”作响,溅起的水珠落在马鬃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晶,又被风卷着飘向远方。不远处,苍翠连绵的山脉如巨龙般横亘在天际,墨绿色的松柏覆盖着起伏的山脊,与裸露的灰褐色岩石交错,在阳光下勾勒出深浅不一的层次感——那是与乌骨山相连的余脉。
赫斯勒住缰绳,目光扫过眼前的山脉,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应该过了这座山,就能进入伯尼萨境内。”说着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黑斑棕马会意,顺着雪雨河沿岸的山道,朝着大山狂奔而去。马蹄踏在碎石路上,发出“哒哒哒”的急促声响,溅起的石子滚落在河边的枯草中。
阿基里塔斯慌忙猛抽胯下战马,破旧的牛皮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散乱的辫子长发贴在脸颊上,再加上那歪歪扭扭的鸡冠头和脑袋两侧的发岔,让他看起来愈发像个山中冲出来的野人。雪雨河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在层叠的山包间蜿蜒曲折,河水撞击着河中的礁石,激起白色的浪花;而夹在大山绝壁间的山路狭窄得仅容一辆马车通行,宛如迷宫般七拐八拐,侧壁的岩石上还残留着雨水冲刷的痕迹,湿滑得让人不敢靠近。
波潵琉游魂从赫斯肩头冒出,淡蓝色的身影在这道如裂缝般的山道间轻盈飞舞,充当着引路的角色。他不时在绝壁间的空隙上下翻飞,指尖划过灰色的岩壁,偶尔抓起一把岩壁上的青绿色苔藓,朝着身后的阿基里塔斯扔去,苔藓落在阿基里塔斯的头发上,惹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呸呸!”阿基里塔斯吐掉嘴里的泥土,怒火中烧。他背后突然伸出三根腕足,卷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着波潵琉游魂砸去,骂道:“你这个傻货!等我回到海里再收拾你...”可话音刚落,那块石头竟被波潵琉游魂用掌风弹回,“咚”的一声砸在阿基里塔斯的额头上,瞬间鼓起一个大大的红包。
阿基里塔斯彻底暴怒,猛地从马背上跃起,落在旁边的崖壁上。他用腕足紧紧吸附着岩石,如同一只灵活的猿猴,朝着波潵琉游魂攀爬追逐。可波潵琉游魂轻盈飘忽,一会儿飞到崖壁顶端,一会儿又俯冲下来,不停逗弄着阿基里塔斯,还哈哈大笑着吐出寒气,将阿基里塔斯周围的崖壁冻结成一层薄冰。阿基里塔斯的腕足吸盘刚吸附在石块上,就因冰面融化而滑脱,好几次差点摔下崖壁,引得他怒吼连连。
赫斯看着头顶绝壁间窜飞打闹的两人,眉头紧紧皱起,心中的烦躁感越来越强烈。他刚要开口喝止,垩煞桀游魂突然在山道尽头的阴影处现身,手中的双面斧泛着冷光,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赫斯,别管他们了!好像咱们快走出这道山谷了!”
赫斯闻言,急忙扯动缰绳,催马来到山道尽头。他这才发现,狭窄的山道突然出现一个急促的拐弯,拐弯处的地面上还残留着新鲜的马蹄印。当他骑马转过这个弯,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不远处的崖壁之间,竟矗立着座用青灰色石头搭建的凌空拱桥堡垒——堡垒横跨在山道与雪雨河之上,下方有道铁栅拦住了去路,厚实的铁栅间的缝隙仅容雪雨河水潺潺流过,阳光照在铁栅上,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啊——!”一声惨叫突然传来,正在崖壁上追逐波潵琉游魂的阿基里塔斯脚下一滑,失足从崖壁上掉落,“扑通”一声重重摔在雪雨河中,溅起的水花洒落在堡垒的铁栅上。他的战马受惊,嘶鸣着转身奔逃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山道的拐弯处。阿基里塔斯狼狈地从河里爬起身,浑身湿透,刚想朝波潵琉游魂口吐泡泡发泄怒火,却突然愣住——他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拱桥堡垒,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哎,那个石头屋子里好像有人在看咱们。”
果然,拱桥堡垒的窗户里,突然探出一个戴着铁锅盔的脑袋。铁锅盔边缘已经生锈,遮住了那人的大半张脸,只露出双警惕的眼睛。那人朝着赫斯与阿基里塔斯大声喊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伯尼萨的边境关卡,闲人免进!”
阿基里塔斯本就一肚子火气,听到这话,顿时怒目圆睁,刚想开口叫骂,赫斯急忙抬手制止。随即催马上前,脸上挤出副温和的笑容,语气恭敬道:“我们是过路的商贩,要去伯尼萨境内做生意。麻烦您开一下铁栅门,好让我们过去,我们愿意缴纳过境费。”
悬空石堡中的士兵扶了扶头上的铁锅盔,目光在赫斯与阿基里塔斯身上仔细打量——赫斯衣着整齐,牵着一匹还算健壮的马,看起来倒有几分商贩的模样;可阿基里塔斯浑身湿透,黑色野牛皮裹身,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士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粗哑:“你们是细作吧?别想欺骗我!哪有两手空空的商贩?连个货物包裹都没有,还敢说自己是做生意的?尤其是居然还带着个野人!”
阿基里塔斯气得浑身发抖,就要上前理论,赫斯忙再次伸手将他拦住。赫斯抬头望向石堡中的士兵,语气依旧平静:“我确实是商人,只不过我的货物比较特殊——就是他。”说着伸手指了指没了马匹、模样狼狈的阿基里塔斯。
石堡士兵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却也带着几分鄙夷:“原来你是个奴隶贩子!不过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要买乌骨山的高地野人?他们性子野得很,很不好管束,而且听说还会伤人。更奇怪的是,你居然没有用锁链拴住他?要知道,这些高地野人喜好乱打乱咬,饿极了还会吃人!”
赫斯顺着士兵的话点点头,语气笃定:“您放心,他和其他的高地野人不一样,他很听话,不需要戴枷锁,也不会吃人。我训过他很久,他现在很温顺。”
石堡士兵抿了抿嘴,目光落在怒目而视的阿基里塔斯身上——阿基里塔斯正死死盯着他,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真有想要吃人的模样。士兵突然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向赫斯指指点点道:“既然你说他听话,那你让他学学狗叫,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听话。要是他能叫,我就信你是奴隶贩子,放你们过去;要是不能,你们就是细作,我可要放箭了!”
赫斯扭过脸,看着身边怒气冲冲的阿基里塔斯,无奈地撇了撇嘴——他早知道阿基里塔斯不会忍受这种屈辱。果不其然,阿基里塔斯呼呼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大步淌过雪雨河的浅滩,来到石堡下,抬脚便朝铁栅栏猛踹过去,怒吼道:“学你妈的狗叫!你也配让爷爷低头?”可脚下一滑,脚踝竟卡在了铁栅栏的缝隙里,疼得他“哎呦哎呦”大叫,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石堡里的士兵探出头,看着阿基里塔斯的囧状,笑得前仰后合,声音粗哑如破锣:“哈哈哈!这个野人真是蠢!喜欢和铁栅栏过不去,可惜啊,还是过不去!”他边笑,边从桥堡窗口探出身,故意用手里的长矛戳了戳下方的铁栅栏,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半空的波潵琉游魂见状,悄悄举起冰啸三叉戟凝聚出寒气,对着铁栅栏轻轻一点射出股寒流——寒气瞬间蔓延,将铁栅栏冻成了一层厚厚的冰壳。随即飞快地隐入赫斯体内,只留下道淡淡的蓝光一闪而逝。
阿基里塔斯缓过劲来,看到冻成冰的铁栅栏,眼中闪过丝狠厉。他连续挥拳,带着“呼呼”的风声,将冻脆的铁栅栏砸碎,让断裂的铁条散落一地。随后快步踩着石堡外斑驳的木梯,“噔噔噔”窜上石堡,一把将那个瑟瑟发抖的士兵薅了下来,像拎小鸡似的拖到赫斯面前,恶狠狠道:“快喊赫斯大爷,再磕三个响头,也许我能饶你一条狗命!”
士兵的铁锅盔“当啷”一声掉在胸前,露出谢顶的脑袋——稀疏的头发贴在油腻的脸上,看起来狼狈又滑稽。他忙不迭地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头求饶,声音带着哭腔:“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赫斯却没理会他的求饶,目光落在他破衣烂衫的样子上——衣服上满是补丁,袖口还磨出了破洞,根本不像是正规士兵的装束。他又抬头看了看头顶这座悬空的巨大石堡,石堡的墙壁上布满了裂缝,窗户上的木框也早已腐朽,显然许久无人打理。赫斯眉头紧皱,语气带着几分审视:“你不是看守边境的士兵吧?这么大的石堡,怎么就你一个人看守?而且看你的穿着,也不像是吃军饷的。”
男人惊愕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慌乱,随即又哀哭起来,泪水混着脸上的灰尘,流成了两道黑痕:“我...我只是个可怜的农夫!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实在没办法,才想在这里骗点过路钱糊口,并不是弗林锡的士兵,也不是什么匪徒!这个隘口墩堡早就荒废了,自从雪雨河断流后,根本没有人来往,我也是抱着侥幸心理才来的...”
赫斯看着男人痛哭流涕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便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些道:“我们不会伤你性命,也不要你的钱。但我们需要你领路,把我们带到去往特克斯洛的大路上,只要你好好带路,到了地方,我们还会给你一些酬劳。”
男人听到“不会伤他性命”,顿时停止了哭泣,他抬脸看看面容和善的赫斯,又偷偷瞟了眼凶巴巴的阿基里塔斯——阿基里塔斯正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吓得他浑身一哆嗦。男人眼珠滴溜溜转了转,连忙点头:“好好好!只要让这位野人好汉手下留情,我马上带路,马上带路!绝不敢耽误!”说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就往前走去,生怕慢了一步就会遭殃。
阿基里塔斯看着他谄媚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脚踹在男人腰上,怒道:“野你妈个比!再敢叫一句野人,我把你扔到雪雨河里喂鱼!”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有半句怨言,只能加快脚步,引着众人往前走。蜿蜒的峭壁山路渐渐变得平整,却依旧七拐八拐,像一条细长的蛇。周围的大山越来越低矮,山上的植被也从茂密的松柏变成了稀疏的灌木丛。转过一个拐弯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平坦的土地出现在眼前,方整的麦田里,绿油油的麦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像一片绿色的海洋;远处的视野中,隐约还能看到座城镇的轮廓,灰色的屋顶错落有致,隐约能听到犬吠声传来。阿基里塔斯兴奋地大喊起来:“终于看到人烟了!再也不用在山里喝冷风了!”
男人惊讶地望着阿基里塔斯,下意识地躲到赫斯身后,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你...你的这个野人奴隶不会是饿了吧?他刚才的样子,好像要把人吃了似的!”
赫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又忙翻身下马,拦住想要动手教训农夫的阿基里塔斯,身形舒展地伸了个懒腰,望着眼前这片风景优美的地方——阳光洒在麦田上,泛着金色的光泽,雪雨河在不远处静静流淌,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麦苗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带路的农夫跑到雪雨河边,双手掬起河水,大口大口地喝着,冰凉的河水让他精神一振。他起身擦了擦嘴,指着远处的城镇,语气带着几分自豪:“两位陌生人,这就是弗林锡!以前啊,这里是伯尼萨最富有的地方,金矿、银矿、铜矿、锡矿、铁矿应有尽有,还能打造出世界上最锋利结实的兵器,连王室的侍卫都用这里产的剑!不过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自从丹家族被推翻后,这里就变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废墟。现在雪雨河又开始流淌,我想,弗林锡肯定会再次繁荣起来的!”说着,他还叉着腰,骄傲地望着远处的城镇,眼中满是憧憬。
赫斯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了然道:“我听说过这里,弗林锡的矿山,在整个伯尼萨都很有名。”
农夫又回头指了指身后的山路,语气带着几分惋惜:“那条路啊,以前是唯一可以通往乌坎那斯的通道,每天都有成群结队的商贩往来,光是靠收过路费,就能让曾经的润士?丹大人富可敌国!可惜现在,再也看不到那样的热闹场景了。”
阿基里塔斯不耐烦地听着他絮絮叨叨,抬脚狠狠踢在农夫腰上,怒道:“你他妈好好带路就行,废什么话!再啰嗦,我就把你绑在树上喂狼!”
农夫怨恨地瞟了眼阿基里塔斯,却不敢反驳,只能咬着牙,转身朝着旁边的小山包走去,语气带着几分不自然:“这里...这里有条近路,咱们从这里走,能更快到特克斯洛的大路。”
阿基里塔斯看了看面前顺着雪雨河延伸的宽敞马路——马路虽然有些破旧,但路面平整,明显是经常有人走的样子。他狐疑地皱起眉头,刚要开口质疑农夫为何放着好路不走,却见农夫脚步匆匆,已经走到了小山包的入口,似乎在刻意躲避着什么。
赫斯已然骑着黑斑棕马,跟着农夫向导往小山包深处去了——马蹄踏过铺满落叶的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惊飞了草叶间栖息的几只灰雀。阿基里塔斯见状,也只能泄了气,跺了跺脚,快步紧追而上,背后的腕足还在因刚才的怒火微微颤动。
茂密的树林像一块块厚重的绿斑块,牢牢黏贴在山坡上。高大的橡树与榉树枝叶交错,在头顶织成浓密的绿荫,阳光透过叶缝洒下,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点。赫斯和阿基里塔斯跟着向导,慢悠悠翻过山包,在几棵枝繁叶茂的老树下停住脚步——眼前豁然出现片平坦油绿的草地,草叶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不远处,一个穿着灰黄布衫的男人正赶着匹棕红色的老马犁地,木犁划过黑土,翻起层层土浪,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泥土的腥气。
而这个农夫向导偷偷用眼角瞟着那个犁地的男人,身体微微发颤,他回头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我...我已经把你们带到地方了!只要穿过前面这片麦田,就是通往特克斯洛的阳光大道,路又宽又好走!”话音未落,他便转身要往山包后跑。
阿基里塔斯眼疾手快,一把薅住这个向导的衣领,像提小鸡似的将他拎在半空,语气凶狠倒:“你他妈是不是在耍花样?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带我们来这荒郊野岭,肯定没安好心!”
向导的手像木偶般悬在半空,脸色涨得通红,却强装镇定地盯着阿基里塔斯,故意激将道:“难道你怕那个犁地的农夫?他就是个普通庄稼人,你至于这么紧张吗?难道你去和他说句话,就会被揍得屁滚尿流?”
阿基里塔斯被戳中痛处,怒喝一声,将向导重重扔在地上,“咚”的一声,向导摔得龇牙咧嘴。他没再理会向导,迈开大步,朝着犁地的农夫走去。
躲在一旁的向导见状,脸上露出得意的坏笑,连滚带爬地逃向远方,很快便消失在树林里。赫斯急忙朝着阿基里塔斯喊道:“阿基,不要乱来!他只是个普通农夫,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可阿基里塔斯已经踩着犁翻的松软黑土,快步来到犁地男人身边。他眼珠一转,指着不远处那个石墙草屋,故意大喊:“喂!你的房子着火了!浓烟都冒上天了!”
“阿基,那是烟囱!”赫斯骑着马紧追过来,看到茅草屋屋顶烟囱里飘出的袅袅青烟,终于松了口气。他翻身下马,走到耕田男人面前,目光扫过周围被犁得整整齐齐的大片土地——黑土湿润,显然刚浇过不久;再看向男人的脸,金丝卷发披在肩头,胡子拉碴却难掩俊朗,赫斯瞳孔微微一缩,略显惊讶地不停打量着这张熟悉脸,不禁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耕田男人见有陌生人来到近前,不禁紧盯打量着阿基里塔斯的模样,顿时警惕地扔开手中的木犁,倒退两步后将手拄在那柄插在泥土中的宽刃长剑上,剑刃上还沾着些许泥土。他用脏乎乎的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语气中刻意带着几分自嘲:“怎么了陌生人?难道我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农田,过几天安稳日子吗?还是说,你也觉得现在不是犁地的时候,觉得我在浪费时间?”
“现在本来就不是犁地的时节!”突然,一个稚嫩的男孩声音从旁边传来,清脆中带着几分吐槽,“你就是精力无处释放,想找地方发泄,可也不能拿田地撒气!这个时候种燕麦,根本长不出来!”
赫斯扭过脸,这才发现这个高大健壮的耕田男人破烂衫口露出半边艳丽的“箭穿玫瑰”纹身,背着还背着个带遮阳棚的箩筐背篓——竹编的背篓外层裹着粗布,遮阳棚挡住了阳光,里面坐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
阿基里塔斯好奇地来到耕田男人身边,盯着他背篓里的男孩道:“小东西,你怎么坐在箩筐背篓里?是不想走路,让大人背着你偷懒吗?”
小男孩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小声解释道:“不是的,我不小心摔到了腰,现在走路不方便。”
阿基里塔斯歪着脑袋,眯起眼睛,语气带着几分共鸣:“摔着腰啊?我小时候也摔过!那时候爬油松树捅胡蜂窝,结果脚一滑,从树上掉了下来,腰疼了好几天,就那么趴在草屋里,吃喝拉撒都是趴着!”
听着阿基里塔幼稚直白的话语,小男孩眼中闪过丝认同,点点头道:“胡蜂蜇人很疼的,我以前也被蜇过,胳膊肿得像个馒头。”
阿基里塔斯来了兴致,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道:“可不是嘛!胡蜂还能把人蛰晕!当时树下的玩伴们用布条挡着脸,不敢上去,就让我爬上去捅,结果我刚碰到蜂窝,一群胡蜂就飞了出来,叮得我实在受不住,就掉了下来!”
“陌生人,离我的孩子远点儿!”背着男孩的耕田男人突然转身退后几步,语气带着几分威胁。随即,他又对赫斯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我只是有点紧张。我觉得现在还可以再种一茬燕麦,或者大叶堇——毕竟弗林锡有不少人喜欢用大叶堇的叶子卷烟斗,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箩筐背篓中的男孩却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几分厌恶道:“除了吃和抽烟斗,你还会干什么?整天就知道这些,一点儿正经事都没有!”
耕田男人回过头,对着小弗拉修斯做了个鬼脸,嬉皮笑脸道:“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抽烟斗怎么了?能让人放松,还能想明白很多事呢!”
背篓中的男孩气得抱紧胳膊,呼呼地喘着气,腮帮子鼓得像个气球道:“明白如何吃饱等死!”
而耕田男人却不再和他争辩,转而嬉笑着对赫斯道:“陌生人,如果你不介意,我就要继续干活了。刚才你朋友的样子,险些让我以为是来抢田地的匪徒,产生了误会,还请不要见怪。”说着弯腰拾起木犁,握住犁柄,准备继续耕田。
赫斯的目光再次落在男人身边那柄插在泥土中的宽刃长剑上——剑刃边缘泛着淡淡的锈色,却依旧能看出曾经的锋利,剑柄上的缠绳已经磨损,露出里面的木质纹理。他又看向男人浅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眸清澈单纯,仿佛藏不住半分心事,赫斯轻声叹道:“你身手不错,只是...好像记忆力不太好,连老朋友都忘了。”
耕田男人眼珠飞快转动,死死盯着赫斯的脸,试图从记忆中搜寻熟悉的痕迹,语气带着几分困惑:“咱们...认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说罢起身倒退,开始把手放在腰腹摸着下面的飞刀皮囊,显然对眼前的陌生人再次充满了警惕。
赫斯郑重地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地继续试探道:“当然认识。还曾经一起战斗过!”
看着赫斯那并无恶意的脸和他的衣着,耕田男人扯着那件破旧的敞衫扇着风——敞衫的领口撕裂,露出结实的胸肌和上面的刺青。他再次看了眼旁边阿基里塔斯身上那件烧得只剩半截的野牛皮大氅,又扫过阿基里塔斯的鸡冠头,不禁有些错愕地冷冷道:“真是奇怪,沼泽人居然出现在了弗林锡?而且你和这个乌骨山来的野人找我干什么?我只是个普通农夫,没什么值得你们图谋的。”
赫斯无奈地摇摇头,语气诚恳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赶巧路过这片麦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耕田男人眉头紧紧皱起,肩膀微微耸起,活动了下手臂刻意露出那条条分明的肌肉线条,好似带着些许警告般盯着赫斯,语气冷硬道:“很多人到这里来,都说是‘赶巧路过’,可最后都想让我重新拿起剑,去帮他们打杀。我不记得你,虽然看你有点面熟,但你们最好马上离开,否则...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赫斯看着这个耕地男人再次绷紧的脸,试探着问道:“最近...没有其他人来找过你吗?”
耕地男人做了个鬼脸后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落寞道:“很久没人来了。以前乌骨山的人还会偶尔来这里,现在也不来了。你们...该不会是乌骨山派来的人吧?”
“当然不是!”箩筐背篓中的男孩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弗林锡那些混蛋,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他们会在背后无休止地鼓捣,指点各种各样的人来找你麻烦,要么让你去打乌匪,要么让你去抢矿山,直到咱们都被他们吃干抹净、算计至死!”
耕地男人却满不在乎地眼珠一转,再次做了个滑稽的鬼脸——他挤了挤眼睛,嘴角歪向一边,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随后,他突然伸手,一把推开凑到背篓边的阿基里塔斯,怒喝道:“离远点儿!别吓到孩子!”
阿基里塔斯被推得一个趔趄,他扭过脸,看着浑身沾满泥土、光脚赤腿的耕地男人,又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几分不满:“我只是想和这个小男孩聊聊天,问问他腰伤好了没有,你他妈管得着吗?”
“唰!”一道寒光突然闪过,阿基里塔斯只觉得下巴处传来一阵凉意,他慌忙往后退了两步,才发现布雷?考尔的长剑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剑刃冰冷,带着泥土的腥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赫斯手中的洛兹短剑突然出鞘,“铛”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地将耕田男人的长剑磕到一旁。
耕地男人侧过脸,震惊地看着赫斯——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陌生人,居然有这么快的身手。他急忙抽回长剑,剑尖指向赫斯,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你们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