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地上“装死”的巫医费卡兹突然猛地坐起身。他头皮上的水泡已经破裂,黄色的脓水混着焦糊的皮肤粘在头发上,脸上满是狰狞的疤痕,却依旧贼眉鼠眼地蹑手蹑脚来到阿基里塔斯身边,凑近耳语道:“那可不是蛆!是沙奎娜大人的魔兽宠物‘冠顶灰螽’,专吃神力者的神魂!估计它是受了沙奎娜的遗命,来阻止你复神的!”
“复...神?”迷迷糊糊的阿基里塔斯微微扭脸,看着自己肩头摇摇欲坠的皮肉,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嘴角滴答着血沫流到自己的大辫子上,“我...快死了...复....什么神....!”
“死亡就是你复神的仪式!”费卡兹凑近阿基里塔斯,声音压得更低,像在传递什么惊天秘密,灰黄色的眼珠里闪烁着诡异的光,“章鱼岛的古老预言里写着,只有经历过极致的痛苦与濒死的折磨,你的神力才能觉醒,到时候你就能掌控整个岛屿的生灵!”
阿基里塔斯浑身颤抖,后背的剧痛与费卡兹的话像两把刀,将他的理智割得支离破碎。他痛楚地问道:“仪式...惨死的...仪式....”说着无力地咳嗽几声,随即慢慢合上眼皮,好似马上便要死去。而那只短尾螈又慢悠悠地凑到近前,暗绿色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却依旧想靠近他却被旁边的费卡兹一脚踹开怒道:“叛徒滚开!”随即忙扶住要栽倒在地的阿基里塔斯,小心翼翼地将他后背搭着的皮肉重新裹在他身上,动作笨拙却难得带着几分急切。可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沙美拉从漆黑泥浆般的“丝漫蚀骨”中探出头,暗紫色的头发粘在满是粘液的脸上,正拼命向外挣扎。费卡兹脸色骤变,瞬间松开阿基里塔斯,“扑通”一声倒地,闭上眼睛再次装死。
沙美拉在“丝漫蚀骨”中拼命挣扎,利爪撕扯着焦油般粘稠的黑丝,每扯断一根,黑丝都会渗出腐蚀性的粘液,灼烧着她的皮肤,冒出“滋滋”的声响,还伴随着一股股刺鼻的焦糊味。等好不容易挣扎着爬出半个身子,胸口的骨甲已经被腐蚀得坑坑洼洼,还没来得及喘息,“冠顶灰螽”就迈着无数条细腿,缓缓来到她面前。那些腿爪踩在泥地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痕迹,像无数根细小的柱子支撑着巨大的虫体。它扬起上半身,腹部突然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交错如犬齿的尖牙,泛着冷冽的寒光,猛地咬住沙美拉的脑袋,开始不停蠕动研磨,声音沉闷而恐怖:“把你的神力给我!这样你就不用再受折磨了,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
而沙美拉慌忙将身形膨胀数倍,暗紫色的皮肤紧绷得像要裂开,同时头上幻化出蝰铠钩盔,又将全身的骨甲、翕鳞都集聚在头部,形成一层厚厚的护盾,试图挡住“冠顶灰螽”的撕咬。她不停用骨爪匕首划着“冠顶灰螽”的肋部,虫壳被划得“咯吱”作响,却始终无法穿透,只能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沙美拉又弹出铁叉般的长舌,试图搜寻刺向“冠顶灰螽”的眼睛。可被“冠顶灰螽”十几条腿爪瞬间缠绕住,像无数根坚韧的绳索般用力拉扯,直到将沙美拉扯得无奈昂起头,脖颈处的皮肤都绷得发亮,仿佛下一秒就要口舌断裂。“冠顶灰螽”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我帮你去掉这根惹事的祸端,看你以后还怎么用它骗人、害人!”
沙美拉的惨叫声刺破空气,半空中那些还在混战的“报丧女妖”听到主人的哀嚎,瞬间放弃对手,一股脑地猛冲猛袭“冠顶灰螽”的后背。可“冠顶灰螽”只是晃了晃头顶的树冠,无数片锋利的叶刀如暴雨般射出,“嗖嗖”几声,冲来的“报丧女妖”纷纷被射落在地,尸体很快在地面堆积如山。
舌头被拉扯得即将绷断的沙美拉,再也顾不上攻击,慌忙扔掉手中的骨爪匕首,张开双手,两道银光闪过——两只明钥蜘蛛从她掌心跃出,径直扑向“冠顶灰螽”的眼睛。可“冠顶灰螽”数不清的腿爪瞬间将明钥蜘蛛打落在地,银白的蛛体摔在泥地里,很快就没了动静,而它们那闪光的身体,只是在周围漆黑的丝网与虫壳构成的“黑色世界”内短暂地闪晃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了压抑的死寂。
“咱们得...帮她!”阿基里塔斯瘫跪在地上,低声嘟囔道,声音里满是无力。
“帮那个‘蛆’?”费卡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阿基里塔斯,灰黄色的眼珠里满是盘算,“你说得也对,它是咱们章鱼岛的镇岛之宝,要是沙美拉活过来,怕是不会让你复神,而是直接让咱们神魂湮灭!”
“不是...帮‘蛆’...帮沙美拉...”阿基里塔斯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倒在地上,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冠顶灰螽”与沙美拉的身影都变得重影,“如果沙美拉死了,下一个...下一个就是咱们...”
费卡兹灰黄色的眼珠飞快转了转,看着“冠顶灰螽”还在用力研磨沙美拉头部的虫体,沙美拉的挣扎越来越微弱,不禁捏着自己下巴思索低声道:“你说得对...估计这个虫子把沙美拉削首吸神后,接下来就会轮到你和我!它要的不仅仅是沙美拉的神力,还有你身上潜藏的复神之力,而我知道太多秘密,它肯定会杀我灭口!”
阿基里塔斯的口鼻不断涌出带着暗红泡沫的血沫,每一次微弱呼吸都像在拉扯早已破碎的肺腑,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他终于费力地微微抬起右手,颤抖的指尖指向“冠顶灰螽”头顶那片密不透风的树冠——那里还挂着几具未被啃尽的兽骨,在之前的混战中微微晃动。他的眼神里闪过丝转瞬即逝的光亮,随即身体彻底瘫软在地,意识在昏迷边缘反复拉扯。
“我好像猜到了它的弱点!”巫医费卡兹晃晃发胀的脑袋,脸上的焦糊疤痕因激动而扭曲,渗出的血珠混着脓水,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污浊的痕迹。话音未落,他的身体骤然膨胀,衣物被撑得“嗤啦”作响,再次变身成红色肉球怪物——十几条暗紫色触手从肉球表面弹出,带着粘稠的透明粘液,“嗖”地弹射到“冠顶灰螽”的后背。触手顶端的吸盘牢牢吸附在坚硬的虫壳上,尖刺般的凸起刮得虫壳“咯吱”作响,轮换着迅速向上攀爬,眨眼间便钻进了“冠顶灰螽”头顶茂密的树冠中,消失在层层枝叶间。
“冠顶灰螽”立刻察觉后背传来的异样,巨大的虫体疯狂摇晃脑袋,树干般粗壮的虫身左右摆动,试图将肉球怪物甩下来。可红色肉球早有准备,几只最粗壮的触手像钢索般紧紧缠住树冠的主干,任凭虫体如何晃动都纹丝不动。与此同时,它从腹部的褶皱中弹出一根燃烧的火签,火签顶端还冒着火星,在黑色鸟巢的干草堆中快速摩擦,又张开布满尖牙的大嘴,对着火星不停吹气。火星渐渐燎原,黑色鸟巢先是冒起阵阵呛人的白烟,继而窜出橙红色的火苗,“噼啪”地舔舐着干枯的枝叶,将周围的羽毛与碎骨都引燃。
火焰蔓延的速度远超想象,干燥的枝叶与鸟巢像是早已备好的燃料,瞬间被点燃。“冠顶灰螽”头顶的巨大树冠,眨眼间就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把,橙红色的火光映红了整片天空,连厚重的乌云都被染成了诡异的暗红,如同凝固的血水。空中仍在搏斗的“报丧女妖”们,身上也被镀上了一层妖异的红光,黑白羽毛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刺眼,坠落的尸体上还带着未熄灭的火星,砸在泥地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呜啊!”“冠顶灰螽”发出声凄厉的惊叫,这是它第一次露出破绽,终于松开了咬住沙美拉脑袋的口器,百足乱摆地摇晃着燃烧的头颅,六条最粗壮的腿爪深扎进泥地,跌跌撞撞地向海边冲去——它想用水扑灭头顶的火焰,可慌乱中却撞断了好几根荆棘树干,燃烧的枝叶从树冠上掉落,在地面引燃了一片片小火苗。
红色肉球怪物趁机从树冠中跳出,“噗通”一声重重落在泥地里,溅起大片黑泥。它瞬间收缩身体,变回巫医费卡兹的模样,只是头发被火烧得焦黑,破烂褚衣也破了好几个大洞。他一瘸一拐地来到阿基里塔斯面前,呲着仅有的几颗黄牙,得意地晃了晃手中还在燃烧的火签:“我给它剃了个‘光头’!这虫子外壳硬得很,偏偏怕火,咱们总算找对了法子!”
另一边,脱身的沙美拉甩动着铁叉般的暗紫色舌头,将其缓缓吸入口中,舌尖残留的粘液在嘴角拉出长长的丝。她的眼角突然飘起幽蓝的火焰,火焰顺着脸颊蔓延,将周围的发丝都烤得微微卷曲。沙美拉仰天长啸一声,声音里满是压抑了数十年的怒火与疯狂:“沙奎娜!你都死了多少年了,还想派这只恶心的虫子打破我的梦!休想!”说着张开纤细却锋利的手爪,掌心泛起暗紫色的光晕,将地上早已僵硬的两只明钥蜘蛛吸到手掌心——蜘蛛通体银白,腿上的倒刺还泛着寒光,只是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生机。
沙美拉开始越来越快地敲动手指,指尖的明钥蜘蛛随之发出细微的银光,与她掌心的暗紫色光晕交织在一起。诡异的一幕突然出现:整个章鱼岛的树林像是被唤醒的巨兽,无数根树干如同律动的手臂,开始前后左右剧烈摇摆,地面随之剧烈震动,黑泥被翻起,露出底下交错如网的树根,树根上还缠着未腐烂的兽骨。岛屿的轮廓在蠕动中不断变形,原本圆形的岛屿渐渐拉伸成不规则的形状;天空的乌云、地面的泥泞开始扭曲交错,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淡紫色波纹在震荡,继而“嘭嘭”地爆裂开来,每一次爆裂都让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章鱼岛上的一切——带刺的荆棘、浑浊的沼泽、残破的鸟巢——都在扭曲的震波中被撕裂,碎块悬浮在空中,又被下一波震波碾成更小的碎片,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沙尘。
险些栽进海中的“冠顶灰螽”慌忙稳住身体,六条腿爪深深扎进湖底的淤泥中,溅起大片水花。它低头看着使出“幽光蔑磐”的沙美拉,幽绿色的虫眼中闪过丝从未有过的恐惧,慌忙抖动全身的尖刺,再次源源不断地射出粘液黑丝——黑丝在空中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瞬间将整个章鱼岛的空间填满,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张厚重的黑纸,连之前燃烧的火光都被彻底吞噬,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可漆黑中突然传来沙美拉癫狂的大笑,笑声穿透层层黑丝,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在黑暗中回荡:“就这点儿本事?沙奎娜教你的,也不过如此!”紧接着,漆黑的空间出现丝丝裂纹,裂纹中透出微弱的银光,像打碎的镜子般,一块块黑斑渐渐掉落,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哗啦”一声巨响,漆黑的世界彻底破碎,掉落在地的黑丝瞬间化为灰烬,被风一吹便消散无踪,只留下空气中那些不停变形的淡紫色曲波,在半空中漂浮、震荡,如同活着的藤蔓。
飘在半空的沙美拉终于露出身影,她的头发飘散如狂草,在空中肆意舞动,眼睛里喷射着橙红色的火焰,火焰照亮了她扭曲的脸庞。沙美拉发出洞骨穿肉的哀嚎,声音里满是极致的愤怒:“我要让你挫骨扬灰!让你和沙奎娜一样,永远消失在章鱼道上!”说着将双掌彻底张开,掌心的明钥蜘蛛突然直立起前肢,光丝般的细脚轻轻落下,与空气中的淡紫色曲波相连。“嗡——”空中传来一阵沉闷的巨响,巨响过后,所有的曲波瞬间舒张、爆裂,散射出无数道锋利的光刃,光刃划过空气,发出“嗖嗖”的声响,将范围内的一切都爆为乌有。
章鱼岛仿佛被突然喷涂上了层灰白色,原本翠绿的芦苇、漆黑的树干、暗红的泥土,全都变成了毫无生机的灰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色彩;天空中晕厥掉落的大片“报丧女妖”,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地面,就化为漫天粉尘,随风飘散,只留下几缕黑白羽毛在空气中打转;而“冠顶灰螽”庞大的身躯,在光刃的冲击下,变成了一根巨大的黑红尘柱,内部还在不断发生小规模的爆裂,最终“轰隆”一声坍落在地,荡起阵阵尘烟,将整个岛屿都染成了暗褐色,尘烟中还夹杂着被烧成焦炭的虫壳碎片。
沙美拉依旧恶气未消,身形如同一道暗紫色的闪电,射向“冠顶灰螽”的尸尘处。她疯了般挥舞利爪,抓着那些飘忽不定的尘烟,指甲划过空气发出“嗤嗤”的声响,仿佛要将“冠顶灰螽”的残魂都撕碎。随后猛地仰起头,向早已逃离战场、盘旋在高空的那些幸存“报丧女妖”发出震耳的咆哮,咆哮声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杀意。那些“报丧女妖”惊恐地停在空中,纷纷收起翅膀,身体微微颤抖,忽闪着发出臣服的哀鸣,声音里满是恐惧与敬畏,如同受惊的羔羊面对猛虎。
章鱼岛曾经叠嶂般的树林化作乌有,曾经被遮挡的海面出现在了视野中,但还未完全消散的烟尘像化不开的墨,和着粘稠的水汽和咸腥的海风,将岸边残留枯萎的黑色荆棘树笼成模糊的剪影。而四周光秃秃的树桠间还挂着厮杀残留的“报丧女妖”羽毛,黑白相间的羽片沾着露水,在雾中泛着冷光。
水妖沙美拉站在雾色里,缓缓缩小身形,原本巨兽轮廓渐渐收窄,变回婀娜的女子形态,只是指尖仍残留着暗紫色的鳞片。她扭着腰肢走近阿基里塔斯,目光扫过他满身的血污——破旧的鱼皮裙早已被血浸透,贴在身上如同凝固的痂块,几处破损的地方还在渗着暗红的血珠。阿基里塔斯垂着头,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胸腔微弱的起伏。
“今天倒是一举两得,该办正事了。”沙美拉的声音裹着雾汽,带着丝慵懒的魅惑,指尖轻轻划过阿基里塔斯染血的肩膀。可下一秒,她突然猛地发力,揪住阿基里塔斯的大辫子,像拖拽破布般将他往水边拖去。阿基里塔斯的身体在泥地上摩擦,留下一道暗红的血痕,断腿处的尸蟞壳与石子碰撞,发出“咔嗒咔嗒”的脆响。
“啪!”一声脆响突然划破晨雾的沉寂。巫医费卡兹从堆废墟中后窜出,手中握着根硬邦邦、形似短棍的嘎巴虫尸体,狠狠抽在沙美拉的后脑。可嘎巴虫的甲壳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断成两截,断面渗出淡绿色的粘稠汁液,溅在沙美拉的发丝上。费卡兹灰黄色的眼珠瞪得溜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沙美拉缓缓转过身,长长的睫毛在雾中颤了颤,那双布满褐色斑点的兽眼冷冷扫过费卡兹,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刚才你帮我对付‘冠顶灰螽’,我才没急着将你削首,怎么?现在要恩将仇报?”她的指尖轻轻颤动,暗紫色的指甲泛着冷冽的寒光,指尖的空气仿佛都被染成了淡紫色,随时可能刺穿费卡兹的喉咙。
费卡兹慌忙扔掉右手中的半截嘎巴虫,左手掂着剩下的虫体,将虫腹那排细密的尖牙对准沙美拉,再次猛地抽向她的脸。“啪”的一声,嘎巴虫又断成几截,碎片溅落在泥地上,被露水迅速浸湿。就在沙美拉分神的瞬间,旁边的短尾螈突然动了——它暗绿色的身体贴着地面滑行,像一道流动的绿影,一口咬住沙美拉的小腿,随即迅速松口,呲着尖利的牙齿躲到费卡兹身后,圆溜溜的碧蓝眼睛里满是警惕,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沙美拉低头看了眼小腿上的浅牙印,又打量着瘦小的费卡兹和那只反复无常的短尾螈,眉头微蹙,语气里满是疑惑错愕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以卵击石,也该先看看自己的分量。”她的脚轻轻碾了碾地面,黑泥从趾缝间腾起瞬间化作烟尘,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我刚才占卜了,你召唤不来‘幽誓’!”费卡兹慌里慌张地后退两步,后背不小心撞到荆棘树的尖刺,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却依旧硬着头皮喊道,“它还在萌幼期,连自主巡回都做不到,说不定在来章鱼岛的路上,早就迷失在大海深处了!咱们不如等着,等阿基变成半兽人,那会儿‘幽誓’会循着他的神力主动来...现在这样,只会让阿基白白送死!”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将原本就焦糊褴褛的褚衣浸得更湿,贴在背上冰凉刺骨。
“等着?等着?”沙美拉的声音逐渐尖利,最终爆发成震耳的咆哮,“我已经等了几百年!等待就是对我最大的折磨!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用他的血,强行引‘幽誓’现身!”她的身体微微膨胀,暗紫色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活虫在蠕动,撑起一道道凸起的纹路,眼神里满是疯狂的执念,连雾气都仿佛被她的怒火染成了淡紫色。
“你和施洛华的私怨,跟我们...跟阿基都无关!”费卡兹汗流浃背地嘟囔着,突然眼睛一亮,抬手指着空旷的半空,大声道:“你看那是什么?”
沙美拉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半空——那里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雾,连飞鸟的影子都没有。旋即回过头,看着费力拉扯阿基里塔斯胳膊,想把他从自己手中抢走的巫医费卡兹,语气里满是怀疑:“什...么?想用这种低劣的伎俩骗我?你他妈脑子有病?”说着手中闪出把骨爪匕首。
“呸!半兽人中只有你是复眼,真是低级得可笑!”费卡兹见谎言被识破,索性破罐破摔,将口带着血沫的唾沫唾在沙美拉脸上,又不停“呸呸呸”地吐着口水,试图激怒她,“你以为自己有多高贵?不过是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怪物!你根本不是施洛华的对手,却还抱着执念不放,早晚会神魂湮灭!”说着还不忘用力抢夺着陷入昏迷的阿基里塔斯。
沙美拉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将手中那把骨爪匕首缓缓举到面前,语气冰冷又带着无尽的嘲讽道:“我现在可不是...半兽人。你该为你的无礼,付出代价。”说着骨爪匕首周围泛起淡淡的紫光,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连雾汽都在她身边缓慢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紫色漩涡。
这个巫医依旧不停吐着口水,又突然从怀中掏出个兽皮水袋,猛地扯水袋口,将一团暗红色的墨汁狠狠喷到沙美拉脸上。“去死吧,臭水妖!”墨汁落在沙美拉的皮肤上,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阵阵白色的毒烟,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因太过轻视而猝不及防沙美拉顿时疼得捂脸尖叫。
费卡兹趁机背起这个血肉模糊的阿基里塔斯,踉踉跄跄地向海边逃去。可还没跑多远,便发现自己的手腕就被人死死抓住,猛地回过头之际,只见沙美拉正缓缓掀开覆盖在兽眼上的灰色眼膜,露出底下漆黑如深渊的瞳孔,她昂着那张滋滋冒烟的脸,冷笑道:“你这个小小的胎衣怪物,还想再毁一次我的容?”说话间巨大的利爪带着呼啸的风声劈下,费卡兹慌忙丢下阿基里塔斯,一瘸一拐奔向岸边沙滩,而沙美拉闪身上前猛地挥动骨爪匕首,将他那枯瘦的胳膊硬生生砍落在地,抬脸之际发现费卡兹已经变成个肉球滚入的岸边的潮水中,不见了踪影。
沙美拉看着脚下那还在抽搐的断肢,厌恶地哼了声,又一脚将凑到身边、试图用舌头舔她手的短尾鲵踹飞在空中。短尾鲵发出“呜呜”的哀鸣,像个断线的风筝般重重摔在洁白的沙滩上,暗绿色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却依旧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远远躲到丛荆棘树后,只敢露出一双碧蓝的眼睛偷偷张望。
沙美拉弯腰提起地上半死不活的阿基里塔斯,拖着他来到岸边,随意地将他后背被撕开的皮肉重新搭在肩膀上,又探身侧目,看着阿基里塔斯眼神枯滞、脸颊挂着泪痕的模样,语气里满是嘲弄:“怀念沼泽?怀念嘉百丽?眼泪、爱和那些低贱的半兽人...早就都是过眼云烟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猛地发力,利爪顺着阿基里塔斯的头顶往下划,直到腰间——“刺啦”一声,皮肉分离的脆响在雾中回荡,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染红了岸边的黑泥,甚至溅到了沙美拉的脸颊上。她跪地张开双臂,仰天长啸,声音里满是狂热的献祭意味,穿透晨雾,在章鱼岛的上空久久回荡:“血以吾血,有归有爱,逝以归,念以存,祭以章,章以法,‘红蛸幽誓’!来寻你的本主!魂神一体,才是你的最终归宿!”
藏在海浪中的费卡兹悄悄露出头,看着这血腥到极致的一幕,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上前,只好捂着断臂在水中愤怒咒骂:“你的操切会害死所有星神!你会为你的疯狂付出代价!‘幽誓’不会原谅你,达坦洛也不会!”
沙美拉斜睨了眼隐匿在海浪中的费卡兹,她痴痴地剥着阿基里塔斯的血肉,将那些带着温度的碎肉往冲上沙滩的海浪挥洒。暗红色的血珠落在洁白的沙滩上,泛起一圈圈诡异的紫色涟漪,被浪花卷着带向海中,仿佛在给深海传递某种信号。而这个水妖的眼神里满是痴迷,声音轻柔得像在呢喃:“恐惧让你们盲目,消沉让你们失聪,低级的物种永远看不清真正的世界......‘幽誓’,嗅着他的气味而来吧...我知道你就在水里,在这片深海的某个角落...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不知过了多久,被折磨得只剩带肉骷髅模样的阿基里塔斯,突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过脸。他的脸颊只剩一层透明的薄皮贴在泛白的骨头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暴露的肌肉纤维,口中断断续续涌出带着粉红泡沫的血沫。浑浊的眼珠望着满是迷雾的水面,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摇曳的残烛:“太阳...”话音落下时,他的喉咙还在轻轻滚动,仿佛在回味阳光穿透海浪的温暖。
此时,远处的海面突然泛起诡异的波涛,而是如同巨兽呼吸般的起伏。一团暗红色的圆球在远处的海面渐渐浮现,表面泛着湿润的光泽,随着水花“哗啦”溅落,圆球周围的波浪被搅散几分,露出底下隐约可见的巨大轮廓,像一座沉在水中的红色小山。
沙美拉盯着那团红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突然想起水中还没解决的费卡兹,恨恨地咒骂:“该死的胎衣怪物!刚才我就该把你劈成两半,省得现在出来捣乱!”说着抬手向半空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那声音带着诡异的穿透力。几百只“报丧女妖”立刻放弃盘旋,展开黑白相间的翅膀,像黑色潮水般冲向海面,围着红色圆球展开扇形阵型,锋利的利爪在雾中闪着冷光,尖啸声此起彼伏,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可下一秒,水中的红色圆球突然裂开——一双带着双环荧黄瞳孔的巨大眼睛浮出水面,瞳孔外圈是深黄,内圈是亮黄,像两盏悬浮在水中的诡异灯笼,里面清晰映着“报丧女妖”的身影,透着不加掩饰的冰冷杀意。巨眼的主人缓慢向岸边移动,不时有碗口粗的吸盘触手从水中露出,触手上的倒刺泛着金属光泽,“啪”地拍落靠近的“报丧女妖”,将其狠狠砸在海面,激起半米高的水花,落水的女妖发出凄厉的惨叫,很快便被卷入海浪没了声息。
而藏在岸边的费卡兹见状,慌忙屏住呼吸从水草后冒出头,对着岸边的沙美拉急声喊道:“那不是我!我在这儿!你看清楚!”他怕沙美拉误会,拼命挥舞着仅存的左臂,溅起的水珠沾在脸上,混着冷汗往下淌,灰黄色的眼珠里满是焦急。
终于,这只巨大的红色蛸怪彻底将身体露出水面——它的躯干足有半座房屋大小,暗红色的皮肤表面布满凸起的肉瘤,肉瘤上还沾着墨绿色的水草;八只粗壮的腕足如同巨大的蟒蛇,每只腕足上都满是带倒刺的吸盘,吸盘收缩时发出“滋滋”的声响,每动一下,都让水面泛起剧烈的波纹,连岸边的黑泥都跟着震颤。它张开大嘴,露出短剑般参差不齐的齿轮牙齿,牙齿缝里还卡着碎肉,发出震耳的尖啸,口中积蓄的水猛地喷向半空,形成密密麻麻的水箭,“嗖嗖”地射向“报丧女妖”,将大片盘旋的女妖击落在水中,“噗通噗通”的落水声此起彼伏,水面很快便漂浮起黑白相间的羽毛与暗红的血迹。
看着这只传说中的傀魔,沙美拉惊喜地尖叫起来,声音里满是压抑多年的狂热,暗紫色的发丝因激动而飘动:“哈哈哈!傀魔‘幽誓’!你终于现身了......”可话还没说完,这个海边的巨大红蛸突然“噗”地将颗人鱼脑袋喷到岸边,脑袋上的蓝色眼睛还在缓慢转动,嘴角甚至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随即发出空谷回音般的低沉恐吓声。紧接着,它用腕足卷起几个还在挣扎的人鱼,逐个送入血盆大口,嘴角流出粘稠的透明涎水,还挂着些人鱼的手脚和银色鳞片,咀嚼时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沙美拉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踉跄着上前一步,看着岸边那颗熟悉的人鱼脑袋——那是她最信任的人鱼首领哥纳姆。彻底呆愣的这个水妖看着红蛸夸张暴虐的嚼咽动作,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哽咽,突然像受伤的野兽般失控地抽泣道:“我的士兵...我的子民...我的...我的族人啊......”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沙滩上,瞬间被海浪卷走。
巨大的“红蛸幽誓”似乎察觉到沙美拉的崩溃,从这个水妖身边而过,来到阿基里塔斯身边,抬起一只布满钉刺的触手,动作意外地轻柔地轻轻触碰着他的身体——触手的吸盘甚至没有收缩,只是用光滑的表面蹭了蹭他暴露的肋骨,仿佛在试探什么。随即,它像是想起了深水中的某种召唤,慌忙向深水中退去,腕足搅动着水面,泛起层层带着血色的涟漪,留下一片浑浊。
“哈哈哈!他是我的!别想逃!”咬牙切齿的沙美拉突然抬头狂笑,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已瞬间恢复了之前的疯狂。她拖着阿基里塔斯的身体,一步步向后退,故意将暗红的血迹留在地面,像画了一条指引的红线,引诱着红蛸再次向岸边靠近。
几乎变成血骷髅的阿基里塔斯,嘴唇还在不停张合,鲜红的血肉粘在牙齿上,形成诡异的“血牙”,最终还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鼻翼偶尔的颤动证明他尚未断绝生机。
“不能死!现在还不是时候!”沙美拉见状,慌忙从怀中抓出把乌喉果碎末,强行揉进阿基里塔斯的口中。乌喉果的辛辣让阿基里塔斯的喉咙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唔”声,可退回到海中的红蛸却依旧慢慢向后退,荧黄的眼睛里满是警惕,没有丝毫靠近的意思。
满脸焦急的沙美拉忙向半空的“报丧女妖”打着响舌,节奏急促而诡异,像在传递着某种暗语。
躲在远处芦苇丛后的费卡兹,回味着这奇怪的响舌声,突然恍然大悟道:“不好!要拿我当诱饵!”刚想回身钻入水中,却被一只俯冲而来的“报丧女妖”用利爪勾住衣领,像抓小鸡般腾空而起,狠狠扔向“红蛸幽誓”。费卡兹在空中发出绝望的尖叫,仅存的左臂胡乱挥舞。“红蛸幽誓”本能地张开大嘴,将飞来的费卡兹一口吞咽下去,连咀嚼都没有,只发出“咕咚”一声闷响。随即,它那双荧黄的大眼睛闪烁过几丝幽蓝的光芒,仿佛被某种力量操控,原本后退的动作停住,再次缓缓向岸边而来,腕足在水中划出深深的痕迹。
沙美拉心中一喜,眼中闪过贪婪的光,忙提着阿基里塔斯的脚腕,像提着诱饵般慢慢向后退,引导着红蛸一步步走上岸。黑泥沾在红蛸的腕足上,留下长长的痕迹,她不时晃动着阿基里塔斯的身体,声音带着催眠般的温柔,像在哄骗一只温顺的宠物:“快来,小粉红,快来...他是你的,只有你能拥有他......”
被催眠的红蛸挪着巨大的腕足,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艰难地来到沙美拉面前。它低头凑近阿基里塔斯,巨大的眼睛盯着他,瞳孔里清晰映出阿基里塔斯的血骷髅模样,似乎在品味眼眸中的倒影,腕足还在微微颤抖,像是在克制某种嗜血的冲动。
沙美拉缓缓化身巨大的水妖身形,慢慢飘到半空,提着阿基里塔斯的身体轻轻磨蹭着红蛸的嘴,语气轻柔得像在哄小孩入睡:“快吃吧,吃完了,你的梦就醒了......”说着却在悄悄幻化出了翕甲与蝰铠钩盔,似乎在随时准备应对这只红蛸魔兽。
红蛸慢慢抬起头,望着沙美拉,缓缓张开了大嘴,齿轮般的牙齿泛着冷光,口腔里传来浓烈的腥气,仿佛等待着“食物”入口。
沙美拉嘴角勾起抹阴笑,突然将阿基里塔斯狠狠抛入红蛸的大嘴,自己则像一道暗紫色的闪电,瞬间闪现到远处棵棘刺树干上,随即擦了擦手上沾着的血污,冷笑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还想趁机吞了我?没那么容易!”
本已将只腕足悄悄绕到沙美拉身后,想要偷袭的红蛸好似被扔进嘴里的阿基里塔斯卡住了喉咙,连续倒退想要将他吐出,却最终被喉间蠕动的倒刺将阿基里塔斯推入腹中,不禁暴怒地张开嘴,向半空的沙美拉喷出无数混合着碎肉破骨的水珠,水珠带着巨大的力道,瞬间将沙美拉脚下那段棘刺树干冲成了粉末。
而后背突然张开巨大翅膀的沙美拉灵活飞闪到半空,目光扫过地面——那里还残留着“冠顶灰螽”被烧成灰烬的尸骸印记,风一吹,灰烬便随风飘散,像一场无声的哀悼。她在半空突然发出诡异的哀哭,声音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我儿...我只是,迫于无奈。”可又突然发出震耳欲聋凄厉尖叫,像位失控的疯癫女王:“都得听我的!”旋即带领着残存的“报丧女妖”军团,展开翅膀化作一道黑色的洪流,消失在天边的迷雾中,只留下尖啸声在沼泽上空回荡。
而从水中游上岸的短尾螈,甩了甩暗绿色身体上的水珠,左右歪着脸打量着“红蛸幽誓”,碧蓝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它颠着短短的腿,小心翼翼地凑到红蛸身边,伸出黏糊糊的舌头,轻轻舔了舔红蛸腕足上的吸盘,试图示好,尾巴还在轻轻晃动。
“红蛸幽誓”突然像打冷战般,身体剧烈哆嗦了几下,那双双环荧黄的眼瞳,刹那间变成了幽蓝的颜色,仿佛换了一个意识——之前的暴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它抬起一只腕足,笨拙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腕足上的倒刺不小心刮到肉瘤,流出淡红色的汁液。它疑惑地四下张望,却发现天空中隐约有只巨大的怪鸟在不停盘旋,翅膀遮住了部分晨光,投下巨大的阴影,让地面忽明忽暗。正当走神之际,短尾螈又用舌头舔了舔它的吸盘,冰凉的触感打断了它的思绪。红蛸顿时恼羞成怒,挥着腕足将短尾螈抽到空中,带着几分气急败坏骂道:“你个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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