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有人在敲门,武连开门后,张明远和费无极喜出望外,同时惊讶万分,一同走了过去,抱着这人,三人久久不能释怀。
子午四人也齐声惊道:“马扩大人!”张明远拉着马扩坐了下来。
马扩道:“好久不见,这些年,你们还好吗?”
张明远笑道:“还好,还好,兄弟你可好?”
马扩道:“出生入死,一言难尽。金军挥师南下以后,我从和州北上勤王,抵达真定府募兵,但与那真定府安抚使刘韐(ge)的儿子刘子羽有些口舌之争,这厮诬陷我勾结金人,图谋献城投敌,便将我下狱。如若不是金军破城,我乘机逃走,恐怕有性命之忧。”
子午问道:“大人怎么逃出来的?”
马扩回想起来,神情肃穆之际,叹道:“站岗的是个老人家,素日与我谈笑风生,便熟悉了,金人来犯,刘子羽去迎敌,那老人家便偷偷放走了我,我告诉老人家,赶快离开衙门,他说,混口饭吃。后来我也不知道老人家怎么样了。靖康元年,金兵攻入真定府,我只好加入抗金义军,跟随西山和尚洞的兄弟们冲锋陷阵,奋勇杀敌。”
武连道:“一定让金人闻风丧胆了。”
马扩苦笑道:“义军皆是一群落草的人,我一个白面书生,他们不愿意听我的建议,便一败涂地,寡不敌众,我被完颜宗望活捉,真是羞愧难耐。”
张明远惊道:“你们是老朋友了,想必完颜宗望不会难为于你。”
马扩点了点头,笑道:“他不但不为难我,还下令放走其他人,还好酒好肉款待我,让我到幽州城做官。”
费无极道:“你去了幽州,做了什么官?”
马扩瞪了一眼费无极,冷笑道:“兄弟真会开玩笑,我是汉人,只做宋朝官,绝不会替金人卖命。”
子午道:“那完颜宗望岂肯善罢甘休?”
马扩道:“他说,我不做官也没事,就留在幽州城开个酒楼好了,他还要资助我。”
普安惊道:“还有这等好事,我咋碰不到?”
余下道:“大人在幽州城开酒楼,叫什么名字?眼下还开着吧。”
张明远、费无极、马扩面面相觑,笑出声来。余下和武连对视一笑,挠了挠后脑勺。
“莫非想问,我为何到了扬州不成?”马扩见众人看着自己,便笑道:“如何都瞅着我,不说话?”
张明远等人点了点头,齐声道:“大人请说。”
马扩道:“建炎二年,我迫不得已,上了马五山,被几个抗金头领推举为首领,我请太上皇的皇子信王入山,号令了十余万义军,一同抗金保国。”
费无极道:“金人知道这件事,恐怕夜不能寐,如若完颜宗望知道你又东山再起了,他怕要气坏了。”
武连道:“他定要说,放虎归山,后悔莫及。”
马扩摆了摆手,笑道:“金太宗要完颜宗望再次讨伐我,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张明远问道:“这是为何?”
马扩叹了口气,眼里含泪,喃喃道:“完颜宗望早已去世了。他也算我的好朋友。”
费无极道:“金人能善罢甘休么?”
马扩道:“完颜宗辅提点完颜宗望讨伐我,我曾向当今皇上求援,可他说,我到扬州城好了。我拼死力战,逃了出来,便到了扬州。”此言一出,张明远等人嘘唏不已。
马扩又问张明远为何抵达扬州,张明远道:“我们搭救太上皇他们无果而终后,撤回关中。皇上到了扬州,送信抵达京兆府,要我们前来听候调遣,我们便到了扬州。”
马扩道:“你们居然北上搭救太上皇他们,我当时也想搭救去,可是被关在大牢里,也出不去啊。不知道外边的事情到底如何,只知道,金人攻陷东京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听了这话,张明远等人嘘唏不已,低下头去,默然不语。马扩和众人又说了几句话,辞别离去。
次日傍晚,宋高宗依然大宴群臣,张明远等人自然前来伴驾。
费无极笑道:“皇上,完颜吴乞买的大军分三路杀来,目下不得不防。”
张明远道:“女真人不肯善罢甘休,我等自然要与女真人血战到底。”
子午掷地有声:“皇上,我等愿护卫皇上左右。”
余下道:“女真人最喜欢突袭,皇上还要各位将军加强防守才是。”不觉担惊受怕起来。
普安语重心长看向宋高宗:“皇上,如此夜夜笙歌,日日摆宴,恐怕不妥。”
武连道:“扬州城有许多乞丐,他们恨可怜,还望皇上节俭行事,如此爱民如子,实为大宋江山社稷幸甚至哉。”
汪伯彦冷笑道:“诸位,不必如此杞人忧天。女真人在中原,他们莫非长了翅膀,能飞到扬州城,岂不可笑?”
“今晚歌舞升平,不谈国事。”黄潜善一脸不悦,不过依然笑容满面。宋高宗虽一脸不悦,可目下登基大宝不久,要笼络人心,故而强自镇定,笑道:“此些烦心事不提也罢,朕昨日写了几首词,谱了曲明日就可以唱。到时候,都来听一听。好了,快快歌舞起来。”此言一出,只见,数十女子随乐声而来,长袖翩翩起舞,好不热闹。
宋高宗见状呼来几个女子坐在他身旁,一同饮酒猜拳,乐此不彼。宴罢,宋高宗被扶回寝宫歇息去了,妃子在床上等候多时,宋高宗没喝几杯,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毕竟是二十出头的青春岁月,故而夜夜寻欢作乐不在话下。
妃子微微一笑,抱着宋高宗的腰,撒娇道:“陛下,最近被金人搞得心烦意乱,还是要放宽心,不可自寻烦恼。”
宋高宗朝妃子额头轻轻一吻,眯眼一笑:“爱妃所言极是,朕刚刚登基大宝,这女真人就捣乱,实在欺人太甚。好了不说这个,朕有些累了,爱妃好好给朕按摩一番,好也不好?”说话间,二人宽衣解带,行男欢女爱之事。
正在兴头之时,忽听的是内侍省押班康履进去便呼道:“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金人打来了,快!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这下搞得宋高宗顿时耸了耸肩,脸色煞白,浑身泄了气,那话儿也萎靡不振了。
宋高宗缓过神来,又问道:“什么!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康履又重复了一遍道:“陛下快逃吧!金人要攻城了。”
宋高宗诚惶诚恐顿时变色忙道:“快!快!快走。”说话间突然想到张明远等人,马上命人火速叫到宫里来。侍卫随即飞奔而去。
片刻,张明远等人也赶到宫里,见宋高宗如此狼狈不堪,就大惊失色。
宋高宗战战兢兢对张明远等人说道:“明远、无极二位先生,子午四位兄弟,金人来了,有劳你们断后!”说着便火急火燎马上离去。
张明远等人来不及问询个清楚明白就马上拜道:“皇上放心,我等自然不辱使命。与金人血战到底,誓死扞卫扬州城。”
宋高宗与内侍省押班康履和御营都统制王渊,慌慌张张辞别张明远等人,从南门逃出扬州城,经扬子桥到瓜洲,跨马前行,马不停蹄,气喘吁吁,一口气狂奔到了江边。
吕颐浩、张浚诚惶诚恐寻得小舟护导,宋高宗急令太监开船,几人跌跌撞撞,急急忙忙连夜渡江而去。江水哗哗作响,月光如水,宋高宗却无心欣赏。
“金人来了,快逃命!”随着武连的呼声划破长空,几只鸟雀惊起飞向树梢,明月在树杈之间隐隐约约。张明远、费无极、子午、余下、普安、武连本也来到江边,意欲渡江而去,可转念黎民百姓如何是好,就悄悄又返回,溜进扬州城。武连眼疾手快,看到金兵在月色下若隐若现,逼近扬州城,故而大呼小叫开来。
金国大将耶律马五受兀术委派引领五百急先锋突袭扬州城,进入城中后,金兵强取豪夺,杀人放火,好生了得。只听的是,喊杀声,啼哭声尽皆传出,飘荡在秦淮河上空。
狼牙棒挥舞之际,宋军士兵头破血流。宋军又要前来厮杀已被大股金兵团团包围,狼牙棒挥舞片刻,宋军倒下一大片。还有十个意欲逃跑,没跑多远,金人骑兵赶来挡住去路,截杀片刻,血流成河。双方犬牙交错,厮杀开来,夜色惨不忍睹。
耶律马五引众跨马而来,嘚嘚作响,越来越近。一个府邸被团团围住,两个知州被推推搡搡带了出去。
张明远等人潜伏在暗处,正好撞见这一幕,不由也是心有余悸,金兵气势汹汹,不可小觑,不可以卵击石。要伺机而动,暗中偷袭,想到这里,张明远等人只好按耐心中怒火,义愤填膺,潜伏下来。
耶律马五下马笑道:“两位大人受惊,本太子给你们压惊,且到大营饮酒叙话,意下如何?”
一人气喘吁吁,顷刻大笑:“要杀便杀,无需多言!”
另一人呸了一声,冷笑道:“要剐便剐,绝不皱眉!”
“何必如此固执,赵构那厮已经逃走,如今宋朝龙庭不在,尔等为何如此?这般守节岂不可笑,这般坚持岂不苍白?”耶律马五定了定神色仰天长叹。
一人昂首挺胸,威风凛凛之际,伸手一指,喝道:“龙庭不在,龙威尚存。如何不守;龙首不在,龙身犹在,如何不持?”
另一个举起拳头,叫道:“大丈夫死便死,头可断,血可流,心不灰,意不冷。”
耶律马五大手一挥,笑道:“好,成全你们,带走!”金兵上前忙道:“是,将军。”说着押着两人上了囚车。
耶律马五招了招手,笑道:“一路走好,恕不远送!”一语落地,囚车渐渐远去。
两个大学士正要逃跑,耶律马五见状哈哈大笑,忙道:“你们走吧,放了你们!”两人赶忙磕头致谢,转过身去急速快跑没有出十字路口,被骑兵赶上就打倒在了地上,顷刻被马蹄踩踏开来,鬼哭狼嚎直上夜空。
张明远等人听闻此声义愤填膺,子午四人马上飞身而起,劫杀片刻,金人骑兵也神不知鬼不觉被斩杀,几个金兵意欲逃走,张明远、费无极出掌之际,金人一命呜呼。
这夜色深深,张明远和费无极听到笛声悠扬,便向郊外一处客栈而去。那金兵离去后,扬州城一片狼藉,听到如此笛声,这令人倍感意外。
众人看时,几辆马车停在垂杨柳下,有人吓得瑟瑟发抖,东躲西藏。不时传出哭泣之声。张明远引众悄悄靠上前去,愈来愈近。
只听一声炸起,“别杀我!”一个妙龄少女哇的一声大哭不止。张明远等人近前呼道:“别怕,我等皆大宋子民,你们是何人?”
费无极问道:“为何在此?”子午四人齐声道:“莫非南逃的难民不成?”
那东躲西藏者一个个还是不敢出来,只见一个人战战兢兢走了出来,后面又有一个身影近前。
只听那妇道人家,揉了揉眼睛,问道:“你们看上去好生面熟,可是不知哪里见过?”
张明远借着月光一瞧,顿时大惊失色,叫出声来:“李清照?”
妇道人家惊道:“莫非张明远?”众人这才如释重负,费无极也近前与李清照相认,子午四人也对李清照见礼。
李清照将张明远等人让进小院里。那小院很是隐蔽,在几株大柳树深处。众人来到石拱桥下,坐在一条客船里,都不敢打出灯笼,只是低声细语交谈起来。
李清照道:“你们不是去白山黑水搭救太上皇他们去了么?”
张明远惊道:“这等事,你如何得知?”
李清照道:“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说书人都开讲你们的故事了。”
张明远和费无极面面相觑,诧异万分。子午四人也大惊失色,不敢想象。
李清照道:“金人打到山东人去了,我只好背井离乡,来追康王殿下。”
费无极纳闷道:“这是为何?”李清照道:“跟着朝廷走,总是比较安心。”
子午道:“不过,夫人可知,这可是一把双刃剑。”
普安见李清照纳闷,便笑道:“夫人想想看,虽说跟着朝廷,便安心。但金军追的就是大宋朝廷。”
余下道:“不错,金军追击大宋朝廷,跟着朝廷跑,更容易被金军追击和袭扰。”武连道:“我看还是躲开朝廷和金军。”
李清照道:“你们哪里知道,奴家的难言之隐。”随即将自己的车队告诉了张明远等人。
张明远道:“要不要我们一路护送。”费无极道:“不知夫人意欲何往?”
子午道:“我们都愿意替夫人护送车队。”普安道:“既然很贵重,路上定要小心谨慎。”
余下寻思道:“一定是金银珠宝。”武连寻思道:“一定是绫罗绸缎。”
李清照心想,不可将箱子里面的宝贝泄露出去,便撒谎道:“车队有几口大箱子,里面皆是衣服和干粮,并不贵重,你们就不必护送了,多谢美意,你们还是去追皇上,保家卫国实为当务之急。”
费无极见李清照面露难色,就笑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张明远道:“好,我们此番是要去追皇上。”
子午道:“夫人如今也背井离乡,真是不可思议。”普安道:“当年我等济南府大明湖畔见面,如今事隔多年。”
余下道:“不错,张叔夜大人他如若还在,就好了。”武连道:“可惜他为国捐躯了,真是恍然如梦。”
李清照道:“张叔夜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愿你们一路顺风,如若有缘,定会再见。”众人相互辞别,依依不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