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威海东亚学院,邱枫看见跟吕一鸣一起走进来的蒋励,不由得低下了头。她心里怨着吕一鸣:跟你说过别告诉吕程,你怎么还告诉他了呢?
”嫂子,您别怪我一鸣哥,也别怪吕程。吕程跟丽丽一块儿去做田野调查了,我替他来看看您。放心,这事我连黄清华都没告诉,更不会告诉别人。“蒋励安慰着邱枫。
吕一鸣把怀里的孩子递给邱枫,吕梁早就等不及了,”妈妈,妈妈“地叫个不停。
邱枫接过孩子,不住地亲着儿子的额头。
”宝贝,听爸爸话吗?没惹爸爸生气吧?“邱枫絮叨着。
吕一鸣拿出手机让邱枫看儿子画的画,还对吕梁说:”快,儿子,给你妈讲讲你画的是啥意思。“
吕梁就开始认真地讲,讲完就往邱枫怀里扎,很害羞的样子。
”蒋励,你快坐,我给你倒杯水吧,我这里什么都没有。“邱枫说着把儿子放在床上,可吕梁不干,一定要邱枫抱。
”嫂子,您别忙了,我不渴。“蒋励说道。
吕一鸣说邱枫的事情基本清楚了,现在院方已经改口说不是审查,是协助调查,过两天就可以结案了。
蒋励听后心里踏实了,”我和黄清华在非洲这些天,搞了中成药,那边网络不发达,还不能大面积地推广网店,但是,我们在丽丽他们的医院里设了专卖部,向周边地区推广,起码当地人对中药不再抵触了。黄清华还想让您把您的中草药往那边推广推广呢。“
听了蒋励的话,吕一鸣有些紧张地看着枫,他知道,邱枫的中草药是一人一方的,而且对于去非洲发展她一直都很抵触。尤其她不愿意吕程总往非洲跑,但他也看出来了,邱枫现在对吕程的事只是心里着急上火地,嘴上却说得很少,显得异常谨慎。这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儿,他知道现在邱枫把自己对吕程的爱包裹起来,埋在心里,不再像从前那样直截了当地批评吕程。
看邱枫和吕一鸣都沉默着,蒋励心有点儿慌,他担心自己说错话,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邱枫觉得蒋励瞒着黄清华就为了来看自己,心里很过意不去。
“我和一鸣一直都说,黄清华真是难得的人才。都为你能找到这麽好的媳妇高兴,为了我让你背着她跑这么远来看我,我真觉得对不住你俩。”邱枫说道。
“嫂子,看您这话说的,您待我姐和我俩妹妹那么好,我都没有机会报答。只求您大人大量,别跟她们计较。
还没等邱枫答复,蒋励的手机就响了,他不好意思地接了电话。
”哥,你去哪儿了?把我嫂子一人放这儿你也真放心。“是群芳在电话里埋怨着哥哥。
”是呀,还整得神神秘秘地。“小芹也在旁边。
”可是她俩要给你打电话的哈,别怪到我头上。“
黄清华最后也说话了,原来三个人一起开着免提给蒋励打电话呢。
”就算知道是你的主意,我也不敢怪你啊,您现在多厉害呀,大权在握的。“蒋励开着玩笑,这让吕一鸣觉得很少见。
见邱枫和吕一鸣都不说话,蒋励于是想尽快结束,谁想,黄清华说让蒋励找找邱枫,谈谈中草药上网点销售的事。还说了她和童稚视频里聊的网店不能停,说他们打算找戴尔帮忙,从香港的生产商那里批量进货电子产品,挂在网店销售,在销售过程中根据消费者爱好选品。蒋励全程开着免提,吕一鸣向他竖起大拇指。
”放心吧,蒋励,我会很快带你的新娘子回北京去找你的,我们在这边的片子很快就能杀青,毕竟这边不用造景,所以很快。不过,我们要先回上海,然后才去北京。你刚好做做你老妈的思想工作,跟你说哈,别给我们家黄清华气受,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小芹边说边咬牙。
好么,三个女人火力全开,蒋励这个呆娃哪里应付得了,一叠连声地服软。
“讲啥子呦,我们屋里头堂客说了算,我嘛,就是个耙耳朵噻。”蒋励说得一点都不脸红。
在三个女人胜利者的欢笑声里,蒋励趁机挂断了手机,如释重负地对吕一鸣和邱枫笑笑。
电话这边,黄清华笑够了才想起来忘记问蒋励现在在哪里,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就想吃小芹做的煎牛排,而群芳抱着儿子是想来这里吃黄清华做的点心。三个女人于是在厨房里边做边聊。
人就是这样的,讲起别人的事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就一筹莫展了。小芹现在正是这样的状况,说她是黄清华的伯乐,黄清华的家事她也要管,但自己的一摊子事却毫无头绪。二哥一到上海就给她发了消息,她还联系了文胸店的美女去横店调查,可后来二哥就一直没给她消息,她不知道现在该怎样做才能真正帮到二哥。她想打电话,但不知现在二哥正在做什么,她现在实在不想面对李眉,当她在香港的医院里抱起那个女婴,在她心里李眉就已经不是她的二嫂了。
犹豫了好久,她还是给二哥打了电话。
“小妹啊,听大嫂说你和戴尔就要结婚啦,哥祝贺你哈,也祝贺戴尔,那家伙有福啊,能被我妹子看上。”
小芹听二哥一直不停地在说自己,根本不提他和李眉之间的事,他不知道二哥是不是害怕丢面子。但让她开口问李眉的伤情,她实在不想开这个口。
“啊,那小姑娘我们给取名‘丢丢’,等大了再想大名吧。你和戴尔是打算在香港结婚吗?到时候我和大哥一定好好给您俩操持。跟你说个事哈,哥现在正在把业务往香港转,以后用得着你家戴尔的时候,你可不能小气哈,多帮帮哥。”二哥王树槐的确不想提他和二嫂的事。
听二哥这么说,小芹并不吃惊,二哥头脑灵光,善于沟通关系,到哪儿都能做成事的。可听二哥的意思李眉和吴笛的孩子他竟然打算养,小芹气不过。
“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不跟她离婚吗?那孩子你真打算养?”小芹的语气里是质疑和不平。
“干嘛离婚,小妹,这个话可不能乱说。那孩子不是我要养,你二嫂还没告诉那孙子,等等看吧。”二哥王树槐说道。
小芹没想到沾火就着的二哥会这样处理他和李眉之间的事,她不想说二哥是因为爱李眉,可她实在理解不了,凭二哥的经济实力,找个什么样的不行啊?
“那,你就没什么条件吗?”小芹试探着问。
二哥王树根似乎知道小芹会这麽问,“我的条件很简单,不再演戏。”
小芹听二哥这麽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那二哥,你自己保重,有什么事就给我或者给戴尔打电话,我们的确想在香港办事,但不想办得那么奢华。戴尔倒是说想找个地方咱们一家人旅游一趟,我也觉得这办法不错,只是去哪里没定下来。”小芹说道。
跟二哥通过话,小芹的心情并没轻松下来,反而更担心了。
小芹猜想二嫂应该不会放弃拍戏,郝军那个一百集的电视剧,小芹已经让文胸店的小姊妹去打听了。之前是一位戏剧学院毕业不久的学生党在演女一号,吴笛伙同导演、摄像一起围殴那个学生演员,那演员应该是被毁容了,而且被封杀,李眉这才上位演女一号。小芹因此痛恨这个李眉,不仅跟吴笛媾和,还用这麽龌龊的手段争取角色。尤其可恶的是她竟然把跟吴笛的孩子生下来,把我们一家人哄骗得傻子一样。
她知道劝不住二哥,但她也知道,李眉在她设想的道路上只会越走越远,尤其她这部百集电视剧是接受郝军的邀请,郝军应该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听文胸店的小姐妹说,李眉出事是在她和吴笛租住的公寓里,而不是在片场,小芹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
她想让戴尔以律师的身份去横店调查事实真相,然后提起上诉为那个被吴笛他们殴打的女演员申冤。想必那样的话李眉的角色也演不下去了。如果她不答应二哥的要求,二哥应该会跟她离婚吧?小芹的思路渐渐清晰。
“想什么呢?你二哥怎么说?”戴尔问小芹。
小芹于是把自己的想法跟戴尔说了,戴尔把小芹搂在怀里。
“这麽说,我要一个人去上海啦?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在这里?”戴尔说道。
“我不是还有黄清华和群芳陪着呢吗?再说,过些日子丽丽她们就回来了,我估计那时候我们的片子应该拍得差不多了,补拍一些蒋耀先的镜头就行了。你自己要保重,横店那边你不熟悉,让我小姐妹多帮帮你。她说要把假期全用掉来协助你,人家可是空姐工资不低,你出手大方点儿,别亏了人家。再有啊,我求你帮我劝劝我二哥,还是尽早跟李眉离婚吧,凭我二哥的人品、经济实力,啥样的找不着啊?”小芹拉拉杂杂地跟戴尔说了不少。
戴尔走进小芹的家庭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但接触比较多的是大哥、大嫂,对二哥,他了解得不多。
“放心,我一定尽力。不过我得提醒你哈,你们三个在一块儿别净干损事,本来人家黄清华挺贤惠的,回头让你们给带偏了。”戴尔说着看看小芹,见她已经棱起一双眼睛,嘴唇也抿紧了。
“啊,我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戴尔躲避着小芹的目光,小芹扑哧一声笑了。
看见内罗毕机场大厅那条标语:今天,你微笑了吗?这里是内罗毕。戴尔微微扯动一下嘴角,他觉得一定会带小芹一起再来非洲的。独自坐在飞机上,他想着这些日子小芹的种种,感觉她已经走出了被网暴的阴霾,心里很欣慰。
可一想到回去要面对郝军,戴尔不免心情烦躁,想想他之前绑架小芹,帮二嫂拿回金马奖最佳女配角奖,这个人对小芹依然有很大威胁。小芹应该是听了丽丽的劝解,想跟郝军和解。也就是把认父亲的决定权交给王俊,可戴尔觉得这样不妥。自己马上要跟小芹成为夫妻,这时候让王俊去认郝军这个父亲,孩子会怎么想,能怎么看我们俩。小芹也真是的,丽丽的环境跟她完全不同,怎么能用她的思维模式去想问题呢?
一到上海,戴尔就约二哥一起吃饭,二哥却婉言谢绝了。
“谢谢了,可你二嫂这里离不开人。”二哥王树根说道。
王树根放下电话,二嫂问:“谁呀?人家约你你就去吧,我这里没事的,有医生和护士呢。”
二嫂说完,看见王树根铁青着脸,低下头不敢再吱声了。她当然知道,王树根一直守着她就是为了不让她和吴笛有接触的机会。丈夫来这里几天了,对她照顾得可细心了,贴己的话说得让人听了肉麻。可看着他每晚都睡不了个囫囵觉,也是真的心疼。好几次让他上床和自己一起睡,他都不肯。
“我睡觉打挺儿你又不是不知道。”王树根笑着说。
于是他整宿趴在床沿上,二嫂看着丈夫日渐消瘦的脸,侧过脸去,泪水打湿了半个枕头。她心疼的不止是王树根为她遭罪,还心疼自己也许不能和这个男人回到从前了,她现在连劝丈夫躺到自己身边的勇气都没有。
戴尔没想到王树根会拒绝自己的邀请,但他也想到了王树根大概不想再给吴笛和二嫂机会,看来,他是舍不下这段感情的。无奈,戴尔只能买了些营养品到华山医院来找王树根,说实话,他不愿看见二嫂,记得当初他就提醒过小芹,二嫂想出的办法:让小芹把系主任的位置让贤给吴笛,看上去不正常。没想到二嫂做人这样没有底线。
见戴尔来了,二哥心里挺高兴,这麽些天了还第一次有个亲人来看看他们。
王树根看出戴尔不想跟二嫂打招呼,于是说了一句:“咱们出去说吧。”
“也好。”戴尔说着就走出了病房。
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戴尔把小芹交给他的任务都告诉了王树根。二哥搓着双手,半晌才说了一句话。
“她有错,就全看我的面子吧,她现在伤得很重,是个人看了都会心疼的。”王树根说话时眼睛看着地面,阳光透过玻璃在大理石地面上闪动着不规则的光斑。
想到王树根要跟二嫂继续生活在一起,戴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觉得她能听你的,不再演戏吗?”戴尔知道这样问会刺痛王树根,但他不得不问。
二哥王树根颓然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