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一分为二,摇摇欲坠,风雨肆无忌惮地沿着刀痕灌入,这一刀刀痕绵延两百丈有余,老人已不见踪影。少年冷冷收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落,衣衫也湿透。他擦了擦雨水,却没瞧见身后酒柜旁的老板娘悄然变化,原本风韵犹存的身材,变得臃肿至极,脸蛋也逐渐狰狞,活脱脱一副恶鬼相。
恶鬼无声出现在少年身后,狰狞的面孔满是渴望。
徒儿,动手。老人温和的声音响起。
少年面无表情的反手一刀,插入恶鬼心脏。他左手袖中,一直藏着另一把刀。
恶鬼尖啸,双手劈向少年,少年后撤一步,右手拔刀,封住厉鬼双爪。
一人一鬼僵持不下。
目盲老人慢悠悠地顺着山路走了过来,甚至撑了把伞。
师父,快点。少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老板娘化作的恶鬼力量大的惊人。
现在认我这个师父了?一刀把师父劈飞了两百丈之时怎么不认?老人打趣道,虚抓一把,天地骤停,风雨皆凝滞不动,老人屈指一弹,漫天雨水化作剑气,将恶鬼钉在地面,动弹不得。
少年松了口气,撤回双刀,与老人并肩而立。
老人微笑道:姑娘,你猜我方才,看到了什么?
也不等恶鬼回复,自己就悠悠然地说道:方圆千里,廖无人烟。
恶鬼讥笑道: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逃难的人多如牛毛,没有人算什么?
老人含笑着摇头,少年冷笑出声:如今大唐盛世,哪来的兵荒马乱?
恶鬼忽然呆住。
老人撑伞,俯下身,温和地说道:西北有一饿鬼,率性而为。若有人违抗它命,便要大开胃口,食之。我倒是没想到,这饿鬼竟是个姑娘。
方才,姑娘动了三次杀机。第一次,姑娘察觉到我的来临,看似闲敲灯花,实则警告我不要靠近。
第二次,姑娘伸手,佯装偷包裹,试探在下是否是真盲。
第三次,在下拒绝了姑娘的火盆,向来习惯他人百依百顺的恶鬼,按不住自己的獠牙了。
目盲老人空洞的眼眶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本来在下想夸赞一下姑娘的演技,可在下发现,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食万人,而不自知。老人轻声说道,一直一直,活在自己创造的幻影里。
要不姑娘认为,在荒芜的地带,灯油是从哪里来的?
恶鬼如遭雷击,它痛苦的捂住面孔。
怪不得丈夫多年未归。
怪不得那些喊自己婶婶的孩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怪不得村子里一户人家也没有。
原来,都被半夜寻上门的自己,一口吞掉了啊。
杀了人,炼油。点灯做饭。
恶鬼狂吼起来,凝固的天地再次流动起来,风云骤变,无数漆黑如墨的云从天边滚滚而来。
恶鬼挣扎着飞起,脸上挂一行血泪。漫天都是煞气,森冷的将雨水冻在半空,形成冰柱,诡异却又壮观。
徒儿。老人感受到周围骤降的温度,脸色也有些凝重。他掐了一个敕令,一柄符剑自搁置在桌面上的包裹里飞掠而出,老人一把握住,雷霆缓慢的流淌在剑身之上。老人神情肃穆,快速的念诵着。
漫天的冰柱攒射向老人,一道白影掠过,青色刀光在漆黑如墨的天地里尤为刺眼,冰柱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