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些什么!”玄一控制不住的声线,忽然高声喊道。手上的力几乎全施了下去,青衣似乎听到自己的肩胛骨咔嚓的声音。
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青衣微微下垂的睫毛有些颤动,眼角瞥到一旁站着的人,死死咬紧的牙关一松,脸色苍白地抬起半张脸,像是刚刚故意激怒他的人不是他。
“道友压疼我了。”
接着玄一看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清瘦的手掌钳裹住肩上的手腕骨,往外一扯,那只手便轻松给他扔到一边。
这一下,竟是直接将他手臂脱了下来,玄一忍着疼,眸中闪过一丝阴冷,“你做什么?”
陆今安微微侧头,神情有些无辜,“先生体弱,怕是承不得道友的相邀,瞧这脸白的,被外人看见怕传得悬天宗占九门之风,欺压散修呢。”
青衣唇边忍着笑,捂着嘴,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结果这下脸更白了,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像是垂折下来的柳条,胸口大喘着。
“哎呀哎呀,先生要不行了,你们快让开让开。”
那群黄袍弟子们被陆今安这么一大喊,吓得哪敢围着,立马退后一大截,可没过眨眼的功夫,等他们看那声音处,哪还有人影?
玄一阴沉着一张脸,当下就下捕获令。
悬天宗等人要是还不知道自己一群人全被甩了,那真是宗门无望了。
玄一捂着耷拉下来的手臂,眉心一直在跳。
“主上,我认为那几个人都很有问题,尤其那个道士。”等他扭头,发现连人带马,连根毛都不剩。
这祖宗!又跑哪去了?!
玄一扶额,气得连连调息平息,本来站他一旁的螭七感受到大师兄爆发在即,默默地拉上后面四姐的手,于是螭七拉着宁四,宁四抓着旻九,宁五看师姐师弟师妹都遛了,也紧忙着跟上去。
待玄一气顺过来,便只剩下那群戴着老花眼准备对他指颐气使的老东西们。
“那位不见了,我们可怎么跟宗主交代啊!”
“玄一啊,先别管那群来路不明的人了,先把主上找到要紧!”
“几位长老放心,以那位的本事,普天之下,没几个人伤得了他。”
……
当陆今安一行人落于四合院外,赤羽看他缓步走到那墙边的山楂树,捡起地上掉落的酸果往身上擦了擦灰。
紧接着墙头出现一人一豹的脸。
画面尤为诡异滑稽,因为那小豹头是扒在那男人头上的,然后男人的头发看起来像是比以前少了很多。
“恩友您终于回来了!”
这一激动,脚一打滑,空中发出两道哀嚎惨叫。
里屋的人听到动静,摇头叹息,放下手中的毛织,走出门,“小吉,你又扒你阿爹头发了是吧!”
豹夫人一踏出门,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家丈夫一瘸一拐的憨笑模样,凡间都说是媳妇一孕傻三年,可她却不这么见得。
她无奈地笑,听到门口的动静,望眼过去,便是小吉将陆今安扑了个满怀的画面。
“怪不得外面这么热闹,原来是陆小友登门了。”
“还没贺喜夫人平安生产,这小崽子出来可闹的厉害?”
豹夫人看着在陆今安怀里好一方折腾的小兽,走过去帮他抱过来,“那可不是,当时真是弄得我够呛,个头大不说,还偏生好动,真是气得我疼得我想把他从肚子里抓出来打。”嘴里头不停埋怨,可眼中却闪着甜笑。
陆今安看着她的神情,垂首含笑着,一时也忘了将那小崽子扯着的头发扯回来,赤羽曲起指尖敲了那小豹子的脑门。
小豹子吃痛,两爪子捂住脑门嗷呜地叫唤着,陆今安的头发便这么放过了。
陆今安看向侧首的赤羽,见他正用食指抵着小豹子的脑袋,一人一兽莫名较着劲,他唇畔敛着笑,几人围着孩子打笑了好一阵。
青衣背倚在门榄旁,看着那边的欢笑画面,手握成拳不停抵在唇边,尽量压低自己咳出的声响不打扰到他们。
当他颤巍地从怀中取出药时,眼前忽然递来的掌心,映然仰躺着一只羊脂般的玉瓶。
“这是血参汁,可立马大补元气,复脉摄血,益气安神。”
青衣犹豫了一会,和陆今安对视了好半晌,才伸手接来,一饮而尽。
陆今安跟豹夫人提前打了招呼,就扶着他去了最近的那间屋子休息。
进屋前,陆今安感受到手下那人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
“别怕,我在。”这一声极轻极柔,陆今安甚至是屏着气说的,生怕吓到了旁边的人。
“先生请相信我,我在,不会有人伤害到先生分毫。”
接着又说了一句,“陆某保证。”
真像是童真的孩童那般许诺,青衣因为想笑却咳了一声,旁边的人扯过他的手腕把了起来。
青衣瞥眼过去,见他全神贯注地捧着自己的手腕,温热的指腹下,他感受到自己的灵脉里一股温和的灵力在平稳地滑过他的每一经脉络。
就在刚刚,陆今安已经悄悄用灵力加强了他体表与体内、四肢与躯体的向心性联系中损脉的一些地方修复,只要好好调养,不再做些损心脉的功夫,那即使还是没有灵根,也不会再这么身弱亏虚。
成为黛玉的身体很痛苦,陆今安深有体会,并表示再也不想体会。
“你有何意图,开门见山吧。”声音肃然而冷冽,不掺杂一丝情绪。
陆今安从微垂着眼到抬起头,那张清隽惑人的脸绽放起笑容,“若我说没有意图,先生定会认为我别有用心,心计颇深。”
青衣没有否认。
“所以陆某便直白向先生帮忙了。”虽是请求却是笃行的语气。
青衣面上露着轻笑,开口:“可我讨厌挟恩相报的人。”
“可我于先生没有恩。”从刚刚到现在他始终淡定自若,盈着温和从容的笑意。
所以并无挟恩相报一说。
青衣冷眼看他,语气平淡,“重拾我师徒情谊,将我从悬天宗手里解脱,上百年的血参汁,修复灵脉。”桩桩件件,他心里分得明确。
陆今安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带着淡淡审视,无辜摆手,“不瞒先生说,不过是扶把手的事儿,这么说会不会有些狂妄自大的感觉。”陆今安摩挲着下巴,似乎是很认真思索的模样。
青衣撇过头,手中指尖微微蜷缩,心中不是滋味,“如果不是特意为之,那是在下狭隘了。”
“说不特意,是假的。”陆今安否认。
“如果不是先生,陆某不会费那么多心思。”他蹲下身,直视着坐在床边的人,义正言辞。
“先生就当我,在讨好你。”
此话一出,青衣眉心微拧。
“你……”
陆今安歪着头,看着青衣欲语还休的模样,有些好笑,心里更是起了戏弄的心思。
“先生不是说你我命中注定?”
“所以陆某对先生好些不是理所应当。”
听他没正经的打趣,青衣睨了他一眼,看到的那人笑得恣意,惹的他一瞬间的微顿。
青衣偏了偏头,脑袋垂下,没忍住轻声笑了。
陆今安听到笑声,紧着凑过头去瞅他,两人目光撞到一块,青衣见少年眉梢弯俏,一直紧抿着的唇也松了松。
“你想让我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