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时间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
贺若贺欣二人虽说不是守规矩的人,但受限于备嫁的各种礼仪拘于家中,偶拿起针线绣着自己的喜服,但大多还是由着府中的绣娘所绣。
晨起看账本,练练早功,与往日也并无多少不同。
今日的将军府热闹非凡,两位小姐都要在同一日出嫁,一位嫁给当今的王爷、一位嫁给世家裴氏。
本是因为身份有所差别,贺欣要比贺若先走出府门。
可是两位小姐极为要好,便商议着蜀王先出府绕着城中一圈,裴氏后出府,算着时辰,二人同时抵达府门,迎接两位新妇。
赵和起得很早,先是到殿中祭祖,又拜见宫中的静安妃,待时辰到了,便在礼官的示意下翻身上马。
玄色喜袍衬得他眉眼如刀,腰间玉带却随晨风晃出几分温润。
迎亲队伍穿过朱雀大街时,沿街酒肆二楼纷纷推开雕窗,百姓们抛洒的合欢花瓣混着晨露,落在他紧攥缰绳的手背上。
这一次的游街是欣儿安排的,她说,他的三年大战,她的无数次的出谋划策。
如此般配的两个人,婚事应当让百姓人人知晓,人人恭贺。
因此,百姓手中抛洒的合欢花瓣也是由着她所供。
此刻将军府东厢房里,贺若贺欣二人正捏着鎏金缠枝剪裁喜烛。
铜镜里映出贺欣鬓间九鸾衔珠步摇轻颤,她胭脂染就的唇勾起,眉眼弯弯:“也不知赵和现在到哪儿了?”
贺若在一旁笑得头上的步摇乱晃:“我的好妹妹,如今可是思郎心切了?不要着急,至多也不过半时辰便可见着了。”
“大姐,你还嘲弄我。”贺欣伸出手轻轻拍打贺若。
二人推搡起来,身旁的喜嬷嬷胆战心惊的,生怕好不容易才装扮好的两位瓷娃娃见不得人。
两位喜嬷嬷数着时辰,弯下腰:“二位小姐,莫要再打闹了,两位公子应是差不多到了。”
二人瞬时停止了打闹。
“阿姐的珍珠步摇歪了。“贺欣忽的轻笑,鎏金护甲轻轻拂过贺若鬓边颤动的珍珠。
贺若团扇下的唇角微扬,反手将备好的缠枝香囊塞进对方袖中:“皇家不比裴氏,规矩多,这安神香且收着。“
贺若与贺欣二人于祠堂前拜别了先祖,各执一柄金丝团扇立在阶前,晨风忽起,两袭鲛绡盖头如红云交叠,绣着并蒂莲的裙裾在霞光里缠成连绵的锦浪。
盖头覆面,见不到人,但贺欣还是从身边众人的句句恭维,身边丫鬟的私语中知道今日的赵和,很好看。
礼炮炸开时,两姐妹同时抬脚踏上轿凳,金线绣鞋踩着满地朝阳碎影,两顶轿子抬向了不同的方向。
赵和坐在战时便一直陪着他的高头大马,回头望向身后的花轿,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真好啊,三年了,他终于娶到欣儿了。
花轿内,贺欣能清楚地听到外头的动静。
贺若同她的轿子自相反的方向离去,如今她是孤身一人。
不,她不是,她轻轻掀开盖头的一角,看向前方穿着红色婚服的赵和,日后,那便是她的夫君,是陪伴一生的爱人。
街道两旁的欢呼声,传入耳中,那是京中的百姓为他们的婚事而庆贺的声音。
三年来,不止齐王赵和为百姓守护边疆赢得百姓的爱戴,她也因为提供了不少的计策,助大昭强盛,让百姓敬爱。
也有为了贺喜的铜板、饴糖前来凑热闹的,但是那都没有关系,喜事便是要热闹的。
可惜,因为礼仪,又有着百姓、仪官们看着,她也不敢悄悄掀起轿帘,往外头瞧一瞧。
或是二人心有灵犀,前头的马蹄声忽然顿住,似是调转了一个方向,朝她走来。
轿子一侧的帘子被掀起一角,是赵和。
“我们的喜事,你也应当可以看着。”赵和轻轻扯着帘子的一角,眼睛对着红盖头下贺欣的眼睛。
贺欣柔柔一笑,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赵和是她挑中的男子,定不会让她在婚事中带着遗憾。
一旁的礼官瞧见该场面,眼观鼻,鼻观心。
齐王乃是当今最宠爱的皇子,未来定是亲兄长齐王的左膀右臂,如今这婚事也就随着他来吧。
贺欣透过缝隙往外瞧去,孩童们赤脚追逐花轿,腰间扎红绳的乞儿踮脚攀着糖葫芦草垛,眼巴巴盯着仪仗队抛洒的饴糖铜钱。
其中一位小女娃便一眼入了她的眼,粉雕玉琢,两个小辫随着跑步的脚步一弹一弹,可爱极了。
赵和自然也注意到那个小女娃,脸上含笑,带着些许揶揄:“希望我们的第一个孩儿也如她一般可爱。”
贺欣心中满意极了这个答案,弯了弯眼:“皇家的第一个孩子不应该更喜欢男孩吗?你竟会更喜欢女儿?”
“女儿像你。”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轿子走到了王府前。
帘子掀开,贺欣放下一直拉着盖头的手,外头的光线照进来,即使隔了盖头,也不由地眯了眯眼。
一只手伸了进来,长而粗壮,指腹有着厚厚的茧,再往上看,覆在手腕上的是红色的喜服,绣着如意暗纹。
她知道,这是心上人的手,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光明磊落地手牵手出现在大众的眼前。
两世为人,好事多磨,总算遇见了值得托付一生的心上人。
一瞬间,脑海中不断地浮现着今世来到大昭朝的一切,宛如生动的动画在眼前呈现。
见她久久不出,愣在轿中,赵和轻轻道:“嗯?”
贺欣回过神,伸出右手,借着力道下了花轿。
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赵和粗壮有力的手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手。
两人的体温不断升高,掌心不断沁出汗珠。
心跳声犹在耳畔,愈跳愈烈,是我的,是他的,为了这一天的到来而庆贺。
礼官捧了两杯温酒,贺欣取过酒杯,手臂交叠,二人贴在一起。
“赵和,你日后会后悔与我成我成婚吗?从此便没了自由,囿于京城。”贺欣抿了一口酒。
“不会。你在,便是我的自由。”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