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真实系统说到底也只是人类发明的系统之一，就算它再怎么高级和智能，它也得遵循某种‘规则’来办事。”
看着四周正在逐渐被絮语流觞打发走的其他玩家，段青随后也一边享受起了这片安静而又独立的空间，一边闭上了自己惬意的双眼：“魔法和元素便是这里面的典型例子，只要运用得当，玩家便可以遵循系统的规则，使用出自己想要的威力和效果。”
“高阶魔法，魔法仪式，魔法阵，魔法符文……一切看似高深莫测的要素，说到底都是这种系统规则的集合。”说到这里的段青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毕竟是只在虚拟世界才能‘创造’出来的东西嘛，既然没有现实的物理科学作为参考，那就只能全凭设计师的设计和想象力了。”
“那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甚至超过了一众虚拟世界的设计者本人。”絮语流觞也放下了手中正在处理的报告纸页：“言归正传——你想说，发生在泰伦之塔内部的一系列变故，也是出于某种‘设计’？”
“自由之城依照‘设计’启动了莫尔纳之星，而魔法帝国也依照‘设计’篡夺了莫尔纳之星的能量，实现了星空魔法与所谓‘命运之神’的降临仪式。”顺着絮语流觞的话，段青在空中比划了几个手势，似乎是正在描绘当时的场景：“到这里为止，一切依旧遵循自由世界这个虚拟真实系统的系统规则在运行，即便某个‘命运之神’的降临已经大大超过了游戏世界的进程，使自由世界里的力量完全失衡，这一规则框架依旧没有被打破。”
“打破框架的是那个bUG。”
将一根手指刺在了自己正在比划的另一只手掌的正中央，段青随后双手一摊，摆出了一副无奈的姿势：“虽说用取巧的方式来处理所有的命运编织者看起来一劳永逸，但造成的损害不可估量，首先，这些命运编织者的死亡会被系统判定为‘非正常死亡’，他们所主持的仪式、魔法阵以及正在发动的‘系统事件’，也会被系统判定为非正常状态下的突然中断。”
“发生了这么多严重的错误，也难怪系统会突然断线停服了。”坐在桌边的絮语流觞托着腮笑了笑：“我们之前是不是干过一次类似的事情？”
“将‘昊天神剑’卡没了的那次？那一次也算是吧，虽然情况不如这一次来的严重。”段青翻了翻自己的眼睛：“总之自由世界的系统为了修复这些错误，便引发了这一次的紧急停服，中断了所有的活动，然后——”
“它尝试让一切重归正轨。”说到这里的段青再度比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掌，然后径直向上：“它想将错误发生之前的棋子重新摆回去，将被我们打翻的棋盘尽量修复起来。”
“什么？回档重来？”絮语流觞一拍桌子大怒而起：“这怎么行？”
“先别激动，听我说完。”
示意对方稍安勿躁，段青压了压自己的双手，让拍案而起的絮语流觞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就算是第五代光脑，想要将一整个世界倒退个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恐怕也极难做到，这涉及的可不仅仅是规则问题，而是天文数字级别的数据流，所以——”
“我猜，它应该会利用一些规则框架内的有限方式来‘弥补’。”灰袍魔法师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比如利用命运的规则，将那些被bUG杀死的命运编织者都复活之类的。”
“这就是那座泰伦之塔内部正在发生的事？”坐回到桌后的絮语流觞若有所悟地叹息道：“也是泰伦之塔封锁空间，不让任何人出入的原因？”
“根据我在内部看到的情况来看，里面已经被营造出了一个与里世界命运系统极为相似的领域，或许再等一段时间，代表着海沃尔德他们的‘锁链’就会全部修复完毕吧。”段青拍着自己的手笑了笑：“可惜，它遇到了已经见识过里世界的我，一个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
“要是让它就这么补回去了，我的面子往哪里放？”
发出了几声得意的笑，段青那满面的笑容随后也被絮语流觞横来的视线堵了回去：“小心系统真的封你的号啊。”
“干嘛？我又没再用那些‘非法手段’，就算是那个bUG，也是我在系统规则内发现的组合用法，是‘在规则内办的事’。”段青向着天空勾了勾自己的手指：“我倒是很希望它来封我的号，前提是它得有本事赶我下线登出才行。”
“我与实验室那边联系过了，你的病症目前还算稳定。”就像是提到了某种禁忌的话题，絮语流觞按着手掌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雷院长会尽全力将你的体征调整到最好的状态，保证你的精神不再受到任何损伤。”
“不急不急，我还想利用现在的身份，再多做一点事。”段青摆手露出了无谓的表情：“就像刚才，若是没有这层身份，我还无法窥见那个里世界的最后秘密呢。”
“最后秘密？”收起了严肃神情的絮语流觞问道：“什么最后的秘密？所谓的命运锁链，难道还不算是这个世界最后的秘密吗？”
“当然不算。”段青理所应当地回答道：“每一条锁链代表一个Npc的所有信息——要是真有这么简单，这个虚拟世界可不会正常运转起来，它们还缺一个中枢，一个可以称之为‘信息中心’的大脑。”
“……有道理。那你找到它了吗？”
“现在还无法确定。”
简单的一问一答之后，灰袍魔法师再度陷入了沉思：“想要修复一条锁链也没有那么简单，不仅要将信息重新集合完毕，还得将这些信息集合重新连接回中枢区域……唔，说起来，我当时看到的……”
“——喂。”
“抱歉，我又走神了。”
一声低呼将段青从沉浸的思绪中拉了出来，灰袍魔法师转过了头，耳边也同样响起了絮语流觞的评论声：“敢顶着我的驱逐令闯进来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我可不是闯进来的，我一直都在这里。”
缓缓走出了城主府大厅的其中一根廊柱的背后，雪灵幻冰伸着懒腰走上前来：“只是你们没有发现而已。”
“擅自闯入城主府可是重罪，擅自偷听联盟总部的秘闻，更是罪上加罪。”叉着腰摆出了高高在上的严肃姿态，絮语流觞的嘴角与眼角却是流溢出微不可察的笑：“就算你刚刚杀王有功，这里也不是你肆意撒野的地方。”
“你们的规矩与我无关，我只是跟随……咳咳，我只是以青灵冒险团团长的名义，管理团员的行动。”说到一半咳了咳嗓子，雪灵幻冰随后朝着段青一指：“要不是我一直看着他，不知道这家伙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我有那么‘煤气罐’吗？”被当成借口的段青随后也抓头苦笑起来：”算了，反正她也是当事人之一，该知道的她也早就知道了，现在一起解释，也好过我事后再说一遍。”
“还是先说之前的问题吧：我与其他的几名最后boSS战的参与者重新上线到了那片区域内，然后发现了那片铁链区域与它们正在连接的铁塔，通过后来的佐证，我得知那座铁塔就是我之前使用熔炉的权能合成出来的‘钥匙’。”灰袍魔法师征得了絮语流觞的点头同意，然后又冲着雪灵幻冰摊了摊手：“本是用来解放那座高塔的最后手段，如今为什么会成为系统用来孕育锁链的温床？那里面的情况你应该也看到了，那么多的锁链挂在了铁柱表面，每一个凸起都恨不得挂上无数条！人家‘泰伦之钥’有什么罪过！为什么要承担如此不可承受之重？”
“所以你做了什么？”看了一眼雪灵幻冰皱眉紧思、完全不想接话的表情，絮语流觞只好配合着追问道：“你不会把那些铁链全都切断了吧？”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单掌立于胸前作揖行礼，段青随后抬头摆出了一脸的不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就算我真有打断那些锁链的手段，我也处理不过来那么多的数量啊。”
“事到如今，我还要给自由世界的系统说一声‘佩服’呢。”
向着天空比了个大拇指，段青随后连连摇头坐回到了桌边，然后面对一前一后两张美丽动人、却又毫无感情的面庞，叹息着收起了自己的表演：“是不是没听明白？听不明白就对了，因为直到最后我们逃出那片高塔空间之前，我也不确定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
“假设你们就是系统的管理员，你所管理的系统出现了bUG和严重的错误，你们会选择怎么修补？”他侧过了身，一边抱着双臂摆出了教育者的模样，一边对着雪灵幻冰那边抬起了一只眼皮：“是放任不管？任由这个错误继续发展下去？还是采用系统权限修补，直接把这个bUG抹掉了事？”
“你说的这两个办法似乎都过于极端。”微微的沉默之后，雪灵幻冰摇了摇头：“而且听你的口气，系统采用的是更为折中的方式。”
“当然，为了不对这个世界的后续进程产生太多的干涉，引起更加剧烈的不稳定，那个第五代光脑肯定会采用相对温和折中的方式。”放下双手的段青点了点自己的头：“而且——那一定不是系统权能才能使用的方式，毕竟用一条指令将死人凭空‘创造’回来，本质上和bUG没有什么区别，不是么？”
“也就是说，紧急停服之后的系统调用了游戏世界内的资源，将高塔创造成了一片可以用来复活的空间。”絮语流觞端着下巴盯着面前的桌面：“确实，‘迪斯特亚’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这个世界最后boSS一样的存在，结果就被我们简简单单瞬间全都抹消了，换做我是游戏策划我也会和你急。”
“我们在《无尽世界》里就是这么做的！”挺起了骄傲的胸膛，段青随后也把翘到天上的鼻子收起：“算了，那种和游戏世界本身对抗的日子，我可不想再品尝一次，这次的‘bUG杀’，或许也是我们做得太过火了一点。”
“既然有这么一条漏洞摆在那里，我们为什么不用呢？”絮语流觞拍着傲人的胸脯站了起来：“自由世界当初设计这些物品技能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组合，那是他们自己的过失！对我们这些发现者和创造者来说有什么错！”
“——那现在这个漏洞补上了么？”段青斜着眼睛望着对方：“那种护甲片现在有没有改动？”
“呃，已经改完了。”絮语流觞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回到了座位上：“上线后我就派人去就近收集了这种护甲片并做过测试，反伤效果已经添加了内置cd了——嘁，我本来还想靠着这一招多收拾几个隐藏boSS来着。”
“看，系统可以一瞬间修改这个世界的底层运行逻辑，但却不能直接复活海沃尔德他们，这已经说明了所有问题。”段青指着自己的胸口摆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当然，我就当这是对我们如此努力干掉他们的一种尊重了，不然咱们前仆后继死了这么多人，难道也都算是白死了吗？”
“说到底，你是怎么阻止系统之后的这些补救措施的？”打断了段青的臆想，身后的雪灵幻冰扶着剑柄再度发声：“或者说我们根本就没有阻止，今后还得返回塔内，搞定那些即将重生复活的boSS们？”
“你别说，系统说不定就是这么设计的。”先是一脸恍然大悟地呼出了声，段青随后也带着令人放心的笑容拍了拍雪灵幻冰的肩膀：“不过别担心，至少他们现在无法复活，因为——”
“那些原本调用来进行仪式的能量，现在已经被我全都用光啦。”
他冲着二人两手一摊：“全都用来启动高塔的钥匙了。”
“……什么意思？”
“系统挪用的本来就是高塔的资源，它当然也可以圆得通，比如‘在泰伦之塔即将爆发以前，群星之阵就已经完全生效，将迪斯特亚的愿望嵌入了仪式法阵内巴拉巴拉’云云。”
忍不住发出了一阵低笑，段青捂着自己的额头低下了脑袋：“就像是没人可以轻易戳穿编剧‘吃书’一样，没人可以戳穿系统的这番把戏，毕竟那可是马洛克的遗产，想要启动那玩意儿，恐怕需要的不仅仅是能量和魔法元素，还有海量的前置剧情任务链所带来的知识等等。”
“既然无人可以启动，这部分‘突然出现’的能量资源也就随意它来处置了，可惜——它遇到了我。”
“遇到了马洛克本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