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撕心裂肺的疼……
身子……不,是更加深层的东西。
灵魂,好像被摔成了七八瓣。
不,疼痛先放一放……
我……还活着吗?
她努力的睁开双眼,终于在这一刻,身体的破碎与灵魂的撕裂,两种旗鼓相当的极致痛苦完全的交融,重叠。
她几乎在感知到的那一瞬间就要昏迷,可是手上的漆黑刻印却透出股股冰凉,让她的意识永远无比清晰。
紧接着她便出于生理反应的想要喊叫,却发现嘴角根本就张不开,就好像被无数钢钉焊死。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稍微适应了些这样的痛苦。
也终于看见了,自己的惨状。
双臂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地上的血雾证明了些许什么。
身躯上密密麻麻的雪洞,几乎没有一块面积大些的好肉。
左腿没有了知觉,右腿的大腿上则是一个比脑袋还要大的坑洞。
她几乎崩溃,想要痛苦,想要哀嚎,可依旧是无用功。
她终于发现,时空好像还处于静止的状态。
是……所谓[刹那]的力量吗?
如果真的是……那么。
这样的敌人……她真的可以追上吗?
她的心凉了下来,也终于稍稍冷静了些。
她终于开始思考,现在这个怪异的情景,最重要的一件事。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样的伤势,哪怕是律者,也不可能还活着了。
更何况……她并不完整。
在这里的两年,她也并非彻底与世隔绝。
至少,她在樱的口中听到了许多关于律者的知识。
以及……知道了这里,还住着一个律者。
一个……前文明唯一一位为人类而战的律者。
樱说……她现在还不能算是完整的律者。
羽化……应该就是这个词吧?
蜕变后,真正的律者。
前文明的律者也有先例,他们总是经历了些让他们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的痛楚,这才被终焉的意志选择。
他们都有着某种决心,和毁灭世界的理由。
所以,才能那么强大棘手。
而现文明,律者保留着自己的人类意识。
这让律者的实力倒退了一大半。
樱说……所谓羽化,并非必须那样深刻的绝望。
也可以是某种坚定到极致的信念。
可是,她不明白。
只论信念,她从不认为自己不如谁。
她可以为了她付出生命。
难道这样的信念,还不够吗?
嘶……
疼痛打断了她的思考,忽然,她惊奇的发现,手上的刻印,在给予她清醒的痛苦的同时,也在缓慢的治愈着她的伤势。
几乎在她发现的同时,威严的声音不怒自威,在她的脑海里降下敕令。
既入爱门,你的性命。
不归苍天,不归众神。
她不由得“苦笑”,所以她现在是想死都死不了吗。
比起现在承受的痛苦,或许死了才更轻松些吧。
可是……
还有好多事情,好多承诺没有实现……
我答应她……要一直给她做饭的……
好啊……那就来吧。
痛苦也好,折磨也好。
我会全部接下……
神明……或许我该这样称呼你吧。
谢谢……你的“馈赠”!
她的意识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我……咳咳……”
时间……恢复了流动。
她咳出血和破损的器官碎片,挣扎的嘶吼。
那是,生命的呐喊吗。
“我一定会……站在……咳咳……”
“她的身后,看着她,走向……咳咳。”
“真正,美好的明天。”
……
“你来啦。”
“嗯。”
凯文扛着昏迷不醒,身上却时不时有崩坏能泄露的琪亚娜。
“凯文,真的快了。”
“那一天,我已经几乎能看见了。”
影子悔热泪盈眶,笑意止不住的流淌。
“你……”
凯文表情复杂,他看着这个影子。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无论是什么物种,什么样的人。”
“只要沾上了悔一丝一毫的关系,就会变成一个疯子。”
“影子……其实你大可以不必按照他期盼的去做。”
“如果你想……把力量给我吧。”
“然后……你可以躲避必死的结局,去陪着妖精爱莉……去见见,新世界的夕阳。”
凯文认真的看着影子悔,伸出那只冰冷胜冰的手。
这不是一种猜忌,只是……
凯文真的觉得,悔,无论是真正的悔,乐土里的记忆体悔,还是眼前这个影子。
都实在……背负的太多太多了。
可影子悔却将这份怜悯无视,继续笑着。
“凯文……”
“秋天了吗?”
“……”
凯文收回了手,他太了解悔,他从不信任任何人,尤其是……和爱莉希雅搭上关系的任何事。
更何况,那或许,是爱莉希雅活过来唯一的机会。
“不,现在算是冬天了吧。”
“可是……你看。”
“这里是神州南方,不会下雪。”
他指向一棵树,一棵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树,被某种力量拖拽着,投影在了这里。
“其实,在模糊的记忆里,我好像从没见过雪。”
“但是,有落叶。”
“凯文,雪季很冰冷,所以只需要一些的温暖,就能在记忆里永存。”
“可是这里没有雪,只要扫不干净的落叶。”
“秋,总多离别。”
他们俩……是不同的。
无需给予那无意义的怜悯。
悔……无论是哪个悔。
他们活着的意义,都只剩下挽回她了呀。
“你看啊,凯文。”
“这是一棵很神奇的树。”
“无论四季,永远有着叶子,还是一颗爱心的形状。”
“……”
“影子,你比我明白,那是人工修剪。”
影子悔闻言却笑的更加肆意。
“可是凯文……”
“爱也需要人不停的爱护。”
“全世界只有这一棵树可以永恒留下身上的枝叶。”
“无论是如何做到的……它给我们看见的,不正是这样永恒的样子吗。”
“永恒的……爱呀。”
他闭上眼睛,泪滴最后砸落在地。
“我就是那个修剪枝桠的人,如果某一天,这棵树真的要死了。”
“那就会带走我的意义,我的一切。”
“我不会接受,永远不会。”
“哪怕从地狱里爬出无数次,成为那丑陋的恶鬼。”
“我也会……找回那一棵树。”
他随手一挥,爱心树的投影碎裂,消失在这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