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书眼看着李轩辕等人死在自己眼前,他心里蓦然些许恍惚,虽然早就知道做间员客死异乡是常态事件,但真正这一天来的时候,将死之人悲壮万千,未死之人踌躇满身。
他已经完全取得鲁芝的信任,将在考察期结束后入职间军司,正式成为大魏成员。
但这段时间鲁芝好像没有时间搭理自己,把他丢在地牢审讯一些跟蜀汉有关的案件,算起来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鲁芝了。
穆青书在小陇山学的是拆析,能够把看似平淡的案件或者毫无关联的人拆析出共同的目标,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技能用好了能够把案情抽丝剥茧,要是别有用心就能把水越搅越浑。因此曹魏这些简单的蜀谍案件,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同时他也发现有几起案件都跟长安大道凉茶铺有共同地点,这让他再一次对那个名满长安的乐官引起注意。
如果不是他意外看到李轩辕跟逢乐官有过接触,他几乎不会怀疑这个别驾苑的红人会有奇异之处,因为坊间对这位乐官的传言也是溢美之外带着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标签……要说这样的人会通蜀或者通吴,他是完全不会相信的。
在蜀汉,他手刃韩东阳的时候,也没敢直插韩东阳的心窝,他们虽然是间员,但最基本的首先是个人。
听说鲁芝把长安太守郭配给抓回来了,穆青书一万分惊疑,间军司虽然有宫阙直统的权力,但长安太守毕竟是从五品大员,曹魏对官员之苛责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想象一下如果蜀汉外务属要去捉拿汉中太守,那简直是不敢想的事情。
但如果这个事情办成了,鲁芝应该会顺着这个案件直达天庭吧!
带着这个疑问,穆青书夹着一卷卷宗出了间军司大门径直来到司情局。
司情局暂时由伯考领衔,穆青书知道他在为东顺的死到处奔波,因此这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你怎么来了?”伯考对穆青书并不友好。把他拦在院子中。
“秦孔圣人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伯考领事就这么招待朋友,恐怕不是为官之道。”穆青书说道。
“为官之道是对待有官职之人的,像你这样的奴隶出身,谈何为官之道。”伯考转过脸,把目光抬起到旁边的树冠上。
“官人有官人之道,庶人有庶人之道,可某就不一样了,某行过奴隶之道,间员之道,现在又是间军司的座上宾客,这满长安看过去,再没有比某更适合论道的人了吧。”穆青书不急不躁,对于伯考这样的燥吏,他还是有手拿把掐的经验的。
“行了,我跟你有什么道可谈,你要谈道回间军司去当你坐上宾客就好,司情局没有闲人!”伯考朝外伸出手,示意穆青书离开。
穆青书却抻着下巴呼喝几声哎~哎~哎~,“司情局就是但少闲人哎,但凡能有一个人坐下来闲着想一想,何愁你们这样跑断腿找不到线索。”
伯考看了穆青书一眼,又看了一眼对方夹在腋下的卷宗,认得那是间军司的案卷,于是将信将疑的说道:“你是来给我们提供线索的?”
“某不仅是来提供线索的,还是来提供你们最想要的线索的。”穆青书说着后退两步,歪着脑袋看着伯考,大有随时转身离开的意思。
“你如何知道我们想要什么?”伯考依旧是将信将疑。
“伯考领事忠肝义胆,坚持为亡故上司讨说法的事情,满长安还有谁不知道呢?”穆青书掸了掸袖口的尘土,“领事如果不愿意接受某得线索,某就往茶楼去了,某只是路过这里。”
“先生,先生有话请讲,这些日子困顿所致,伯一时莽撞。”伯考上前拦住要离开的穆青书。
“在这里讲?”穆青书笑着干咳了两声。
“哦,里边请,先生不要嫌弃司情局的次茶。”伯考退后两步,做出请的姿势,把青书带到自己的书房。
进得司情局后院,当中便有一间挺阔的宽檐大屋,这间屋子便是历任司情局领事的书房,穆青书进得屋子,发现屋子中不像是常有人居坐的痕迹,环顾四周,墙上还挂着东顺的些许书法。“敢问伯考领事是在这间屋子里公办?”
“哦,先生误会了,这里是领事的房间,我等都觉得东领事死因不明因此没有调整房内的布局,先生看到的都还是旧时的陈设。”伯考一边烧茶一边清洗杯具。
“敢问伯考领事,住在这房内的历任领事可有迁升之人?”穆青书问道。
伯考眯着眼睛想了想,“从我来司情局以后,经历三任领事,第一位陈灿乃是颍川陈氏近亲,在任上犯错被流放,死于流放路上;第二位接替的就是司马昭别驾的堂兄司马衿,这位领事是突然消失的,一个月后其死讯从老家传来,说是急病;第三位就是东顺领事……先生可看出有什么不对?”
“太不对了,你看这房间虽然挺阔,但没有坐北朝南,如果只是没有坐北朝南也就算了,左右还各接一间耳房,敢问这耳房的作用是什么?”穆青书问道。
“没有什么作用,听说是为了抬升此间房屋。”
“怕不是抬升,而是压制啊,你再看院子里的树,树冠高大枝丫分散把光全然遮挡了,加上飞檐过宽,伯考领事你不坐这间房是对的。”穆青书指了指外边的构树。
“若非先生所言,我等还真看不明白这件事,今日便让人拆了这耳房和构树。”煮沸的茶水发出笃笃的声音,伯考手忙脚乱的开始冲茶。
“闲谈闲谈,伯考领事不必在意。”穆青书把卷宗取下放在桌子上,伸手合了合胸前的衣襟,“鲁领事拿了长安太守这件事,伯考领事有何看法?”
听到穆青书这么问,正在倒茶的伯考瞬间警觉起来,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卷宗,又看了看门外的构树:“先生问这个……?”
“哦,某只是刚到长安对此很是惊疑,间军司竟然能去拿从五品大员,这在蜀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倒也难怪,先生难道不知道吗,州府已经下令斩杀郭配太守了!”伯考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