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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边黑了天。

黄土高原上的夜晚气温骤降,白日里灼人的热风褪成轻柔的呼吸,在千沟万壑间徘徊游走。

清水河两岸的麦田里,沉甸甸的麦穗随风起伏,沙沙声里混着些异样的动静,那声响时而似婴孩呜咽,时而如老妇低泣……

一颗颗如同石人般的头颅从麦田下的泥土中钻出,它们眼眶空洞,却燃着两簇幽蓝的火苗,齐刷刷仰望着星河。

气流吹进一张张如黑洞般的嘴巴,发出如人声哭泣般的声响。

“斯~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怎这般让人心头发慌!”

“我也听到了,真是瘆人!好像是麦地里发出来的,要不去看看,别是偷粮贼在故意使坏。”

夜晚的麦地旁,有着比白天更多的巡逻人数,毕竟相比白天光线下的良好视野,人类的眼睛并不适应夜晚的弱光环境。

眼看麦地即将迎来丰收,在新粮入仓前,张家地主强命租种自家田地的佃户,夜里来看守沿河两岸的良田。

四周田埂上,那白天无人的半地下式棚子里,到了夜晚可都有人留守,分时间段的巡逻下,一旬时间就已驱赶打杀了上百饥民。

夏秋之交,天干物燥,月光被薄云稀释,麦浪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无数细小的鬼手在暗中摩挲。

循着怪声进入麦田的佃户们也不敢以火焰照明,唯有两两结队以壮胆色,在暗淡的月光下向前摸索。

“什么人!出来!我看到你了!”

有人突然暴喝,声音在田野上炸开,本是想把麦田里发出怪声的东西给诈唬出来。

谁知麦穗间竟真应声立起一道黑影,齐腰的麦穗在他腰间摇曳,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入你娘!还真是人在装神弄鬼!”

靠得最近的干瘦男人,咒骂了一声后,抄起锄头就冲上前去。

月光下,锄刃闪过一道冷光,结结实实砸在那黑影的后脑勺上。

梆!

耳边传来的声响和木柄震动的反馈,不是前几次敲在人脑袋上的那种,软中带硬的沉闷声响。

就如同敲在一块坚硬的岩石上,干瘦男人只觉双手虎口一热,差点没握住剧烈震颤中的武器。

咕噜~这是人嘛?

只见,被锄头击打脑袋的人头直接180度角的转动,显露出一张青灰色的脸,其上面无表情的五官轮廓在看向干瘦男人的那一刻,骤然狰狞成一副贫怒凶恶之相。

眼眶中原本静静燃烧的蓝火,一下子变成暴躁的血焰,原本缓慢的行动速度一下变快数倍,伸出一双硬陶大手就往前一拍。

啪唧~

双掌相合,一张惊恐的人脸就被压成了一团干瘪的碎骨肉。

血液喷散而出,下起了一小范围的血雨,也溅红了同行人惊恐的眼睛。

鬼!

“鬼啊!”

一声几近胆裂的尖叫在黑夜中响起,就如同起了连锁反应,面积上万亩之广的麦田里,连续响起惊吓过度的惨嚎声。

这时,一阵强风吹过,四周的麦穗齐刷刷倒伏,露出几百上千道正从土壤里慢慢钻出来的身影。

“鬼叫什么?还没到下半…!”一个汉子揉着惺忪睡眼,骂骂咧咧地从窝棚里探出头来。

!!!

他的抱怨戛然而止。

月光的映照下,田埂边伫立的'稻草人'忽地一颤,干枯的眼窝里倏地亮起同样的蓝焰,脚下的黄土如无数蚂蚁活物般快速爬上干瘪的尸身,在其体表固化成一层坚硬的陶甲。

咔嘣!咔嘣!

束缚尸体的麻绳在陶甲的挤压下寸寸断裂。

失去束缚的陶俑缓缓活动起僵硬的关节,泥土与尸骨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尸...尸体活了!”

“有鬼啊!”

汉子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黑夜中,慌乱的人群四处逃窜,有人埋头猛冲,直接就撞在了坚硬的陶俑身上摔在麦田里。

月光下,那具眼中跳动着蓝焰的陶俑对身前倒地的活人视若无睹,继续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

而另一具眼中燃着红焰的陶俑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抬起覆满厚重陶甲的脚掌,一下踏碎了倒地者的胸膛。

骨碎声淹没在四起的惨叫中,红焰陶俑弯腰拾起沾血的农具,熟练地在手中转了个圈,随即对下一级的血债展开追踪。

“大人!”

清水河畔的粥棚棚,一个难民连滚带爬地冲到李逵一号面前。

“两里外张老爷家的田里...好像闹祸事了!”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远处隐约传来的哀嚎让粥棚外滞留的近百名逃荒者骚动起来,火堆摇曳的光影中,人们脸上写满了恐惧。

四个机械体面向北面的麦田,眼中一行行原始代码在机魂的运转下组合成新的话语从口中说出。

“无需理会,我等兄弟常年习武,气血如虎至刚至阳,等闲鬼魅不能近身,就算有妖物敢来伤人,也得看我手中神斧答不答应。”

众人见他们持在手中的大斧,回想起傍晚时分,一人击溃十数马匪大显神威的一幕,纷纷安心不少,自觉听从他们的安排。

“妇孺老弱进粥棚内休息,年轻有力的汉子分出一半在外面轮换着休息。”

......

月影西斜,麦田间凄厉的哀嚎声渐渐稀落,最终消弭在带着血腥味的夜风中。

取而代之的是整齐有力的踏步声在黄土塬上回荡。

砰砰砰!

上千个四散的陶俑重新聚合在一起,转瞬间便列成森严军阵,向着一个方向整齐划一地迈动脚步。

就如同上千个身穿重甲不惧死亡的重甲步兵,这份战力放在这个农业社会,向北,能一路横推草原上的蒙古各部,向南,则可挺进江南富饶安宁之地。

而此刻他们的目标清晰一至,那就是这片黄土塬上最大的宅子。

此时天还未亮,张家老爷还在新娶的小妾床上酣睡,直至下人着急忙慌地拍响外房的大门。

“老爷!老爷!出祸事了,有伙贼军向大宅这边包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