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么,故事开始了。
直升机螺旋桨震耳欲聋的轰鸣,像是死神的嘲笑,粗暴地撕扯着张小霞的耳膜。
她机械地登上飞机,回头望去,那片火光冲天的“夜莺站”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红点,迅速消失在地平线上。
机舱内,劫后余生的寂静像一团黏腻的蛛网,紧紧地裹住了所有人。
张小霞紧紧地握着那两名新获救的女子——x5和x6的手,掌心传来的是一片冰凉和僵硬,仿佛握着两块毫无生机的寒冰。
她试图从她们的眼中找到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一丝对未来的期盼,但那两双眼睛里,却只有无尽的空洞和茫然,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倒映着惨白的天光,没有一丝波澜。
张小霞轻轻地哼唱起那首熟悉的童谣——《海之眠》。
这是“夜莺站”孩子们唯一的慰藉,是连接他们彼此的密码。
然而,x5和x6却毫无反应,她们的表情麻木而迟钝,仿佛根本听不见她在唱什么。
“睡吧,睡吧,我的孩子,海风轻轻地吹……”歌声在空旷的机舱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张小霞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哽咽在喉咙里。
“怎么会这样?难道……连接断了吗?”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程雪坐在控制台前,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角滴落。
她的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监控屏幕上,代表各个接收站的信号图标已经全部熄灭,变成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
“不可能!这不可能!”程雪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近乎崩溃的绝望。
“我明明已经重新构建了信号矩阵,为什么还是不行?!”
她一遍又一遍地扫描着设备,试图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信号残留,但得到的却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程雪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自言自语。
“不是被屏蔽,也不是被干扰……是根本……没有人再发送信号了!”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张小霞,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小霞姐……所有的信号源都消失了……一个不剩……就像……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张小霞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她死死地盯着窗外一望无际的荒原,那里空旷而荒凉,仿佛吞噬了一切希望和生机。
“难道……Y09……他……他是我们最后的声音吗?”她的声音沙哑而无力,带着深深的绝望。
机舱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生怕打破这脆弱的平衡。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玛雅突然动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颠簸的车厢里轻轻地拍打着车窗框——三短一长,那是《海之眠》的节奏。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张小霞的心口,脸上带着一丝温柔而坚定的表情。
“她说……声音不在机器里……在这里……”玛尔塔的声音轻柔而平静,仿佛一股清泉,缓缓地流淌过众人干涸的心田。
张小霞猛然惊醒,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是啊!
她们不是靠那些冰冷的设备连接在一起的,她们是靠彼此的记忆,靠彼此的信念,靠彼此心中那份永不磨灭的爱和希望连接在一起的!
她们所感受到的痛苦、恐惧、悲伤、以及那份对未来的期盼,都化作了无形的震动,深深地烙印在她们的身体里,成为了她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只要她们还活着,只要她们还记得,这份连接就不会断裂!
“程雪!重启‘低频共振链’!我们还有机会!”张小霞的声音重新变得坚定而有力,仿佛一柄利剑,斩断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
程雪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了设备参数。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技术上的尝试,更是一次心灵上的祈祷。
“我需要托马斯的帮助……”程雪的声音低沉而冷静。
“我们需要将《海之眠》的频率降到最低,混入冰层震动监测数据,每日定时发送……”
“但是……这并不是广播,这只是一次尝试,一次微弱的呼唤……”程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能不能被听到……取决于那边……有没有人也在敲……”
通讯频道里传来一阵长久的沉默,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终于,托马斯那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已经把喇叭绑在了气象站的地基上……如果她们在听……大地会替我传话……”
张小霞闭上眼睛,感受着直升机剧烈的震动,仿佛感受到了大地深处传来的微弱的回应。
希望……仍然存在。
就在这时,吉米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小心!有埋伏!”
他猛地将方向盘打死,越野车发出刺耳的尖叫,在荒凉的戈壁滩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三辆黑色轿车从沙丘后面冲了出来,如同三条凶猛的猎犬,紧紧地咬住了他们的尾巴。
“是林氏的人!”吉米咬牙切齿地说道,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他利用沙尘天气做掩护,故意将车驶入一处废弃的铁路涵洞,试图借助低矮的空间来限制对方的火力。
“霞姐!带着玛雅走!这里交给我!”吉米一边熟练地操控着车辆,一边从座位底下掏出一把手枪。
“不行!要走一起走!”张小霞坚决地说道,她怎么可能丢下自己的同伴独自逃生?
“别废话!这是命令!”吉米怒吼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x5和x6的医疗记录都在硬盘里,一定要保护好!那是我们反击的唯一希望!”
他猛地踩下刹车,越野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停在了涵洞的中央。
吉米迅速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同时打开了强光手电,对着追击车辆猛烈照射。
刺眼的光芒让对方的视线受到了严重的干扰,他们不得不减缓速度,小心翼翼地靠近。
吉米趁乱将装有硬盘的背包扔给了玛雅,然后用身体挡住了车门。
“快走!我来拖住他们!”他嘶哑地喊道,眼神里充满了决绝。
张小霞咬紧牙关,拉着玛雅迅速下了车,向着涵洞的另一端跑去。
枪声在狭窄的涵洞里回荡,震耳欲聋。
吉米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和精准的枪法,顽强地抵抗着对方的进攻。
然而,对方的人数众多,火力强大,吉米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对方突然停止了射击。
“吉米!我们知道你在里面!”一个阴冷的声音在涵洞里回荡。
“交出硬盘,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吉米冷笑一声,啐了一口唾沫:“呸!做梦!老子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个声音变得更加阴冷。
“林氏没有输!只是换了个名字活着!”
说完,对方就撤退了。
吉米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林氏……换了个名字活着?
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深夜,张小霞独自一人躲在旅馆的浴室里。
她关紧了门窗,拉上了窗帘,确保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她。
她缓缓地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冰冷的瓷砖。
三短一长……三短一长……
那是《海之眠》的节奏,那是她和“夜莺站”孩子们之间最后的连接。
她不知道,这份连接是否还能被传递到远方,她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在回应她的呼唤。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敲击着,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
一下,又一下……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浴室里回荡,仿佛一声声微弱的叹息,诉说着无尽的思念和期盼。
瓷砖冰冷的触感如同无情的现实,一次又一次撞击着张小霞指尖的神经。
三短一长,那是她能握紧的最后一丝希望,是连通那些孩子们的无形脐带。
浴室里水汽氤氲,模糊了视线,却无法冲淡心头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绝望。
忽然,她感觉脚下有异。
那不是错觉,也不是幻听,是地板传来的,极其微弱的震动!
一种原始的、不含任何电子杂质的纯粹震动。
她猛地站起身,顾不得湿漉漉的头发,一把拉开浴室门。
隔壁房间的景象让她瞬间泪崩。
玛雅正蜷缩在床边,瘦弱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她手里拿着一只勺子,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粗糙的陶碗,发出断断续续、不成调的“啊……啊……”——那分明是《海之眠》被撕裂后的残响!
玛雅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却执拗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像一个溺水的人,死死抓住一根稻草。
就在这时,程雪的电话如同救命稻草般响起。
张小霞颤抖着接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程雪急促的声音打断:“霞姐!挪威气象站检测到异常震动!不是人为发送,没有规律,强度极低……但绝对不是自然现象!”
张小霞的心脏狂跳,仿佛要冲出胸腔。“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是自然共振!”程雪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就像……就像是地球上,所有和我们频率相似的东西,都在同时回应!这已经超出了科学的解释范围……”
镜头拉远,华沙寒冷的夜,北海道寂静的雪原,智利干燥的沙漠……无数个城市,无数个角落,那些不为人知的地面,仿佛都在微微震颤。
那震动微弱到无法察觉,却真实存在,如同无数颗沉睡的心脏,正被遥远而熟悉的节拍,缓缓唤醒……
“不对!震动频率变了……”程雪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有人在干扰,不……不是干扰,是引导!他们想把我们引到……”
电话突然挂断,只剩下刺耳的盲音。
张小霞猛地看向玛雅,玛雅也抬起头,两人眼中都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吉米说得对,这里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