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商务车稳稳地驶入华沙西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味道,那是废弃工业区特有的气息,吸入鼻腔,略带刺鼻。
张小霞略微皱眉,透过车窗,打量着四周破败的厂房和锈迹斑斑的管道,这里仿佛被时间遗忘,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
“吉米,情况怎么样?”她轻声问道,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吉米坐在驾驶座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他那张一贯轻松的面孔此刻紧绷着,眼神锐利得像一只猎鹰。
“放心,霞姐,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快速地扫视着车载热成像屏幕,上面显示着周围建筑物的温度分布,一片冷寂的蓝色中,只有几处微弱的热源。
“接头点周围没有埋伏,安全。”吉米确认道,语气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放大了一处区域。
“不过,半公里外,3点钟方向,有一辆黑色SUV有点可疑。”
张小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辆不起眼的黑色SUV正在缓缓地行驶着,它似乎漫无目的地绕着同一街区转圈,已经连续三次了。
“未登记车辆,车牌号已经发给程雪了,让她查一下归属。”吉米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操控着车载系统。
“霞姐,为了安全起见,你暂时不要下车,我先去探探情况。”
张小霞点了点头,
吉米打开车门,一股夹杂着灰尘和汽油味的风迎面扑来,他微微眯起眼睛,迅速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中。
他穿着一件破旧的工装,头上戴着一顶沾满油污的帽子,手里提着一个工具箱,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维修工人。
他一边走,一边看似随意地观察着那辆可疑的SUV。
那辆车停在路边,车窗紧闭,看不清里面的人。
吉米走到离SUV几米远的地方,蹲下身,假装检查路边的管道。
他动作麻利地打开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微型追踪器,迅速地塞到SUV的挡风玻璃雨刷下面。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吉米做完这一切,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提着工具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搞定。”吉米回到车上,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霞姐,追踪器已经安装完毕,型号与林氏基金会三年前的采购清单完全一致。”
张小霞点了点头,心中更加警惕起来。
看来,这次的华沙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玛尔塔·科瓦尔斯基并没有出现在约定的地点。
吉米通过程雪发来的地址,找到了玛尔塔位于老城区的公寓。
那是一栋古老的建筑,外墙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显得有些阴森。
吉米走到公寓门口,正准备敲门,却发现门缝里塞着一张手写的便条。
他拿起便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如果你真是x7,就去瓦津基公园的肖邦雕像下听风。”
张小霞接过便条,仔细地看了看,她的眉头紧锁起来。
“这是测试。”她轻声说道。
“测试?”吉米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嗯。”张小霞点了点头。
“母亲的录音中曾提到过‘风会唱歌的地方’,这应该是玛尔塔留下的线索。”
第二天清晨,张小霞独自一人来到了瓦津基公园。
公园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晨雾,空气清新而湿润,带着泥土和树木的清香。
她深吸一口气,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朝着肖邦雕像的方向走去。
肖邦雕像矗立在公园的中央,周围环绕着一圈古老的树木,显得庄严肃穆。
张小霞走到雕像前,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的播放器,按下播放键。
一段轻柔的童谣声,在公园里缓缓地流淌开来。
那是《海之眠》的前奏,如同一只温柔的手,抚平着她内心的不安与忐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
张小霞的心中开始有些焦躁起来,难道玛尔塔并没有来?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信任自己?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缓缓地从林间小径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深色的外套,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老妇人走到离张小霞几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抬起头,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张小霞,然后,她缓缓地张开了嘴,跟着哼唱起了《海之眠》的第二句。
“海浪轻轻摇,星光微微笑……”
老妇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但她的音调却与录音中的童谣,惊人地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
张小霞的心猛地一跳
玛尔塔·科瓦尔斯基带着张小霞来到了一个隐秘的地下档案室。
档案室位于老城区的一栋废弃建筑的地下,入口隐藏在一间破旧的杂物间里。
走进档案室,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让人感到一阵窒息。
房间里光线昏暗,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剪报和手绘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记着一些地名和人名,显得杂乱无章。
“这里是我多年来收集的资料。”玛尔塔指着墙上的剪报和地图,声音低沉而沙哑。
“这些都是关于‘回声儿童’的最后踪迹。”
张小霞走到墙边,仔细地看着那些剪报和地图,她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你不是官方人员?”她转过头,看着玛尔塔,轻声问道。
玛尔塔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我只是当年教会医院的一名实习心理师,亲眼目睹了x3被修女带走前,反复念叨着‘姐姐的声音会来接我’。”
“我一直不敢轻信任何联络,直到你播放童谣的那一刻,我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那段早已遗忘的旋律编码。”玛尔塔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那是我们幼年被植入的‘记忆锚点’。”
张小霞的心中充满了震撼,她没有想到,这段童谣,竟然隐藏着如此重要的秘密。
就在这时,房间的角落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一个身材瘦小的老人,缓缓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破旧的呢子大衣,戴着一副老花镜,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
“阿列克谢·沃洛金。”玛尔塔指着老人,对张小霞说道。
“他是通过我的秘密联络网现身的,他带来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阿列克谢走到桌前,从一个旧皮包里拿出一份泛黄的铁路运输日志复印件。
他将复印件递给张小霞,用一口略带俄国口音的英语说道:“这是1999年6月,一列从西伯利亚开往华沙的医疗专列的运输日志,上面记载着,这列专列载有‘特殊神经康复病例’。”
张小霞接过复印件,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她发现,在押运人签名的地方,赫然写着“林氏前安全主管”的名字。
“更关键的是,在日志的边缘,有一行铅笔小字。”阿列克谢指着日志的边缘,用颤抖的声音说道:“x3、x5、x6,存活率40%,共鸣阈值达标。”
他抬起头,看着张小霞,低声说道:“他们以为孩子死了,可有些人只是学会了装死。”
“玛尔塔,我需要你的联络网,帮我找到x3,还有x5和x6。”张小霞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玛尔塔。
玛尔塔点了点头,
当晚,张小霞在公寓里整理着白天收集到的资料。
房间里灯光昏暗,只有一盏台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仔细地翻看着那些剪报和地图,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的线索。
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张老照片上,照片上是三个小女孩,她们手牵着手,站在一棵巨大的樱花树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x3么?
她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一个小女孩的脸庞,目光变得深邃而复杂。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个可能会彻底改变整个局面的想法,但现在还不能确定,需要更多的证据,更多的信息。
她必须尽快找到x3,找到其他幸存者,只有这样,才能揭开隐藏在“广播事件”背后的真相。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几个名字:x3、x5、x6、林氏基金会、海之眠……
写完这些名字,她停顿了一下,又在下面写下了一个新的名字:伊琳·沃森。
写完之后,她将纸条折叠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她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张小霞的心猛地一沉,她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逼近。
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地响起:“找到你了……”骤然降临的黑暗像一只无形巨兽,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
张小霞的神经如同绷紧的琴弦,每一个毛孔都竖立起来,警惕地捕捉着周围的细微动静。
那句低沉的“找到你了……”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在她耳边盘旋,令人毛骨悚然。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的手机突兀地亮起,屏幕上自动播放着一段音频。
那是一段稚嫩的童谣,熟悉的旋律正是她昨日在瓦津基公园,为了验证身份而哼唱的《海之眠》。
然而,这段录音却诡异地夹杂着极其细微的呼吸声,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野兽,贪婪地窥伺着猎物。
“程雪,立刻分析这段音频!”张小霞强压下内心的恐惧,用颤抖的声音对着手机说道。
几秒钟后,耳机里传来程雪惊恐的声音:“霞姐!这不是回放……是实时录音!有人用老式短波收音机接收了信号,并原样转发了回来!频率……频率与‘广播事件’的幽灵频道完全一致!”
张小霞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扭头,目光死死地锁定在玛尔塔那张古朴的床头柜上。
一台老旧的索尼收音机静静地躺在那里,红色的指示灯微微闪烁,如同恶魔的眼睛,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蒙古戈壁荒凉的夜空下,一个破旧的牧民帐篷里。
寒风呼啸着穿过帐篷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女人,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如同被世界遗忘的孤魂。
她猛然抬起头,一双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颤抖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用粗糙的绳子串起来的贝壳项链,
紧紧地握在手中,喃喃自语道:“是……是信号……他们……找到我了……” 她站起身来, 眼神空洞,如行尸走肉一般, 走向帐篷外无垠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