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场的情况来看。
这是杀人后,心生悔意,出于补偿心理的典型图像。
但却又不是一般的激情杀人。
因为尸体上的旧伤太多,新伤旧伤叠加,看起来惨不忍睹。
具体还需要进一步的尸检,才能得出结论。
云县的仵作、差役已经对处理案件的整套流程十分熟悉了,黄县令一下令,他们便井然有序地开展工作,彼此配合默契。
黄县令将怀疑地目光,投向了这村内门户紧闭的其他村民身上。
这些村民,就算没有参与凶杀,但必定也知道些什么,否则,他们的态度不会如此反常。
在等仵作开始验尸之前,黄县令先安排崔录事和乔县丞他们分头行动,前往询问惜家的左右邻居。
而黄县令则留下来,继续探查惜家和旬家。
惜家,显然已经被刻意清扫过,现场除了嫌犯故意留下的痕迹,其余半点线索也没有。
但是,旬家就不一样了。
为首的衙役,刚推开旬家的门,就被扑面而来的浓厚气味,熏得当场反胃干呕。
那是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一股恐怖的腐肉臭味,和不知名的臭味……
如此浓烈刺鼻的味道,即使是见惯尸体的衙役,都扛不住。
黄县令,“你先下去休息吧。”
衙役感激地看向黄县令,拱手,行礼,想要道谢,一开口就是干呕声……
衙役,“……”
完蛋了,就冲他这表现,这辈子还有晋升机会吗?
他一边为自己的前程默哀,一边退到村道旁的歪脖子树旁,大吐特吐。
其他衙役看他这熊样子,默契地从胸前掏出一块白色棉布,包裹在脸上,跟随在黄县令身后,井然有序地进入旬家。
旬家室内。
杯碗摔碎一地,但桌面上还摆着三荤一素,引人注目的是那菜碟上飞溅的血色。
寻着那血色,看过去,桌面、椅子、地面到处是鲜血。
血腥味正是由此而来。
黄县令眼尖地看到了滚落在墙角的烛台,那烛台的侧面,沾着血块。
恐怕这烛台就是凶器之一了。
而腐臭味的源头却不是这间堂屋,而是隐匿在更深处。
黄县令寻着味道,进入内室。
内室那放着麻布帐子的床榻,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进室内,腐臭味就越发浓烈,就连棉布,都遮掩不住那股钻鼻的臭味。
急于表现自己的苏管事,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掀开麻布帐,
“郎君,是一具腐烂婴儿的尸体。”
黄县令有些诧异苏管事竟然到现在都还能保持镇定,面上半点都没有因为腐臭味而难受的神色。
他隐下心中的猜疑,上前查看。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具已经长出蛆虫的腐烂流脓的‘婴儿’。
与其说是婴儿,还不如说为半成型的胎尸。
而这胎尸的表皮,清晰可见,有被切割的痕迹,甚至还有被咬过的牙印。
如此令人发指的景象,令黄县令想到了曾经阅读过的一则民间奇闻。
据传有人为容颜,用紫河车入药,为长生,用成型胎尸炼丹……
黄县令侧首看向苏管事,“你去传旬老儿过来。”
苏管事恭敬行礼称是,领命离去。
等苏管事走后,黄县令才更加仔细地探查其旬家。
在旬家的厨房中,发现了已经下锅的一小碗腐肉。
锅中除了腐肉还有人参等大补之物。
黄县令看到这里,哪里还能不明白呢,他瞬间整张脸都黑了。
正在这时,苏管事已经押着旬老头走进院子内,这一幕,正好被黄县令透过窗户,看在眼中。
黄县令信步回到室内,近距离观察胎尸。
那床榻上的胎尸,并非是只有一半,而是已经被食用了一半,只剩下上半身。
旬老头被押着进自家堂屋时,他看到混乱未清理的室内,已经是心如死灰。
当他被压着进了室内,看到床榻上的腐尸时,他瞬间大惊。
怎么会如此,他明明出门前,早已经将这尸体藏起来……
他瞬间联想到了惜娘儿子的尸体,突兀地出现在惜家,他哪能还不明白,这是有人在背后阴恻恻地搞他。
他思及此,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的杀意。
黄县令自然没有错过对方一闪而过的杀气,他微微一笑,“旬老儿,这具尸体,你作何解释。”
旬老儿嘴角下撇,也不摆了,直接摊牌,“黄县令,明人不说暗话,这具胎尸是草民的儿子,可惜生下来就是死胎,为了让他能重新轮回转世到旬家,草民不得不让日后孕育他的母体,吃下他的血肉,草民无罪。”
黄县令挑眉,冷眼看他,“是哪个大师高人指点你的,竟有如此神秘的手段,还能指定轮回转世?”
提起这个,旬老头瞬间来了精神,他眼中闪烁着狂热之色。
“先帝差点奉他为国师,他归隐之后,路过此地,草民耗尽家财,才侥幸得到他的指点,只是轮回转世需要时间,一个轮回至少要等一甲子,可惜孩子他娘无福,诞下孩子当日就撒手人寰了,不过,只要是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也可替代母体,惜娘就是孩子他娘的侄女,正是因为如此,草民这才格外关照惜娘,只可惜,就差一点……还有三个月就到一甲子了,我儿就要重新轮回转世了,惜娘却不幸遇祸,草民恳求黄县令,早日找出意图谋杀惜娘及其儿子的凶手,还草民一个清白。”
他说完,下意识看了床榻上的胎尸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