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京师暗流涌动之际,遥远的南方海疆,郑良的船队历经近一年的远航,终于再次驶入了洛口港。
这次归来,船队规模更为庞大,带来的货物也更加惊人。
除了更多的占城稻种、香料和珍稀木材外,竟还有数十名肤色黝黑、卷发厚唇的异邦人,以及几箱从未见过的植物块茎和果实,还有数十箱各色种子。
同时郑良更是带回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们在茫茫大海上,并非唯一的主角。
船队曾在南海与几艘形制奇特、悬挂着不曾见过的旗帜的大型帆船相遇,对方似乎也对他们的出现极为警惕,双方远远对峙后各自离去。
“大人,那些船体型巨大,航速极快,构造与我朝海船迥异。”郑良风尘仆仆,眼中却闪烁着发现新天地的兴奋与凝重。
“依属下看,其战力……恐不容小觑。”
“而且我们在潮州附近还遇到了王师,为首挂着“景”字旗,我们挂上冀国公府的旗帜才安全脱身!”
王清晨看着那些好奇又惶恐的异邦人,以及那些陌生的作物,心中波澜起伏。
海洋的广阔远超所有人的想象,大朔也并非世界的中心,海外已有强邻。
景字旗
想必就是景国公的水师,怪不得自陛下登基以来便不见景国公,想来应是在南方水面上有所作为。
这些日子王清晨也少见景阳这家伙,应当是被梁朝派了任务。
“无事就好,航海之事谨之慎之,至于异族人,不可信也!”
“我们此次并未与其接触,以后若再次遇到的话我们必谨慎对待!”
“嗯,如果对方能和善沟通还好,若是不能,也不必留手”
王清晨还是给船队准备了不少好东西的,至少自保无虞。
“对了,崖州的糖坊如何了?”王清晨问道。
此次并未看到清俊青雉两兄弟,也不知他们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糖坊已经建起来了,而且产量不错,后面那三条船运的就是‘糖霜’,为此我们还卸下了不少货物,这已经是船队的极限了,若是专门运输的话还能再运十几船”郑良只感觉可惜。
“对了青雉兄弟打算明年回来一趟,如今他们在崖州包下了许多甘蔗园,清俊还搭船到潮州地界租工,想来明年的产量能翻几番!”
哦?
他听出来了,这两兄弟如今正是事业上升期,所以并不着急回来。
“嗯,这些糖霜便交由四海商行卖出去吧,所售银两一般交由崖州继续扩大种植,一般交由船厂继续造船,今年新造的五艘船并入你的船队,你再分出三艘用以运输糖霜,也不必一直运到京师,运到苏杭两地就地销售也可”
现在正是资本积累期,如果将白糖运往京师,消耗的时间精力算下来并不划算。
若是运往苏杭等地,便能大大减少糜耗。
“公子睿智!苏杭两地商路通畅,且富户云集,白糖定能热销,我这就去安排,北方马上就要冰封,船只走不得水,不过南方却没这个困扰,趁着河口还没冰封,我先派船南下。”
郑良有些激动,冬天北方是没办法行船的,但是南方却没这个困扰,趁着过年这段时间,运输几个来回完全没什么问题。
白糖若能在江南打开市场,不仅能为崖州糖坊积累资本,更能为后续远航提供充足银钱支持,这让他怎能不激动。
他现在是彻底爱上了远航,他只想到更远的海疆,更远、更辽阔的地方。
待郑良退下,王清晨唤来墨涤,指尖轻叩桌案:“派人去查探一番,景国公水师在潮州一带的动向。既挂‘景’字旗,必是景国公麾下,陛下将他派往南方水疆,定有深意。”
墨涤沉声应下,身影迅速隐入廊下阴影,这般暗中探查的差事,他早已熟稔。
三日后,京师四海商行总号外排起了长队。
雪白的糖霜装在描金瓷瓶中,一经上架便被抢售一空,即便定价是沙糖的十倍,仍有富户托关系求购。
四海商行的糖霜热销持续了月余,京中世家子弟为求一瓶“雪霜糖”,竟不惜托关系递帖子登门。
这可算是让“糖霜”一鸣惊人。
不过,区区三船糖霜也不过六千斤左右(其中半数载重都在陶罐之上——避潮)。
即便饥饿营销,也在十一月底销售一空。
所赚银钱让王清晨和郑良都有些瞠目结舌。
最贵的时候“一两糖霜三两银”,而且供不应求。
王清晨看着账册上那惊人的数字,有些难以置信,这可真是暴利。
六千斤糖霜,竟获利近七万两白银,船队是自己的,种植园是自己的,这么一算简直就是纯赚。
这还仅仅是京畿一地。
江南苏杭的富庶更胜京师,若能在那里打开销路,利润恐怕还要翻上几番。
“看来,这白糖生意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惊人。”他合上账册,对侍立一旁的墨涤道。
“传信给青雉、清俊,让他们在崖州放手去做,不必顾忌银钱。另外,让郑良再组建一个船队,不求海船,河船也能将就用,专司南北糖运。告诉四海商行各处分号,明年开春,我要看到白糖遍及江南。”
墨涤应声而去。
腊月
京师已是银装素裹,镇国公府内却暖意融融。
王清晨抱着裹得像个棉团似的小文瑜,在廊下看仆役们挂灯笼、贴窗花。
小丫头伸着带着手套的小手,笑嘻嘻地指着漫天飘落的雪花。
源冰拿着一封刚到的信走来,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夫君,二兄来信了。”
王清晨将女儿交给乳母,接过信笺展开。
信是源华亲笔,字迹依旧刚劲,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沉郁。
信中并未多言漠北军务,只略提了句今冬酷寒,牛羊多有冻毙,幸而存粮尚足。
更多的是询问源冰和两个孩子近况,字里行间透着牵挂。
王清晨将信递给源冰,沉吟不语。
自家老丈人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粮食不足,数万大军的消耗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且漠北苦寒,粮食耕种不易,长此以往,恐怕自家老丈人还真有可能坚持不住。
怪不得骁骑要和丰州大营发生摩擦,想来应是对河套这个粮仓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