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柳诗诗的情况,让我始料不及,如果当初我知道是这种情况,就算被困在里面时间长一点,我也不会让柳诗诗链接她的先祖。

看来,我还是心软了,将那一道一和尚的尸体放进了昆仑木里,我就应该把他们丢在那口水潭中。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握了握柳诗诗的手,心说:说什么,我也要把她带出去,哪怕拼了这条命。

路两旁的麦田,随着我们的奔跑,就像过电影一般,一幕幕飞快的往后倒,我没有左顾右盼,眼里直勾勾盯着老里正的背影,牵着柳诗诗不撒手。

然而,当一座气势恢宏的金砖碧瓦的大殿出现在视野的时候,柳诗诗忽然不走了,她反握着的手,把头扭向一侧,我不得不停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怎么回事?

只见,道路两旁的麦田原本绿油油的一片,此刻却在疯狂长高,很快抽杆,抽穗,一阵风过去,麦子竟然翻起了金色浪潮,就这么不大的工夫,竟然从小禾苗到成熟季,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与此同时,村口那颗老槐树上挂着的那口破钟,忽地响了起来,钟声悠扬而深沉,如同敲在心脏上,让人忍不住要跳入麦田进行收割。

我知道,这里的太阳肯定是假的,麦田也是假的,可咬破舌尖这种办法,已经不管用了,我早就试过。

更让我奇怪的是,偏偏我们跑向铸造作坊的时候,麦子熟了,这当中有什么寓意吗?

老里正的身影已经缩成了一个点,很快就会离开我的视线,我想跟过去,奈何柳诗诗固执的拉着我,我不敢用太大劲反向拉她,万一出现不好的状况,柳诗诗将会受到伤寒。

因为,我现在的力量比柳诗诗大多了。

麦浪如涛,一浪盖过一浪,麦子的香气像涌动的潮水一阵阵向我们袭来。

这种场景,作为农村出身的孩子,自然司空见惯,让我吃惊的是,那麦穗很大,足有半个手臂上,每一颗粒都很饱满,目测最少得三四两重,可那细细的麦杆,却依旧挺拔。

麦田外围的黑夜,电闪更加频繁,一会像龙爪,一会像蜘蛛网,这种情况,甚至影响了阳光,光线变得暗淡起来。

一丝潮湿的风飘进鼻腔,我知道,要下雨了。

“要下雨啦,收麦子啦。”

“大家分好组,不要抢,不要抢。”

“该死的里正,每到关键时候都玩消失。”

“指望那老鬼,咱们早就饿死了。”

“镰刀,草绳,树皮布,都准备好,割完麦子先垛在一起,用树皮布盖上.....”

村中老槐树的一群老人,此时接管了里正的职责,原先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脸庞,此刻变得非常严肃,他们迅速分散,各带着一对村民冲入麦浪之中。

我看到了牛大婶,张二爷,还有张大嫂,他们一个个像是进入战场的战士,挥舞着镰刀奋力收割,我还看到了虎子和妞妞,他们两个小孩,持不动镰刀,却伸出小手一棵一棵的拽.......

抢收!

这种场景,我也见过,老天爷就是这样,越到庄稼即将成熟的时候,不是大风就是大雨,反正不让你顺顺利利的收割,于是,抢收二字,在民间非常流行。

“要不要帮帮他们?”

柳诗诗是在忘忧道长大的,她没见过如此盛景,那痴呆的眼神,渐渐有了些灵光在闪烁。

“看架势,他们应该不缺咱们俩,老里正走远了,咱们快跟过去吧。”

这个时候,我心里忽地涌出一股不好的感觉,似乎现在不走,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但是柳诗诗的小手使劲攥着我,眼神非常倔强,就好像我小时带着大妹去赶集,她看到了买糖葫芦的,非要扯着我去买,无论我怎么哄,怎么吓,都不管用,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咚。

我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心脏砰砰的跳,尤其是正在抢收中的村民们,有好几个已经在关注我和柳诗诗了,牛大婶甚至冲我们招了招手。

虎子和妞妞也看见我们了,他们一起喊着:“大哥哥,大姐姐,快来一起收麦子呀。”

嗡。

童音盖过了天空中翻滚的阴云,盖过了喧嚣的收麦场景,无数村民在这一刻,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弯的腰慢慢直起,然后慢慢转首,一双双散发着绿光的眼睛,直勾勾,齐刷刷向我和柳诗诗看了过来。

“为什么,我们把你们当做自家人,当做贵客对待,你们却见死不救!啊!”

首先崩溃的是张大嫂,她那张仿佛没有经历岁月洗礼的姣好面容,倏然变的狰狞起来,她放下镰刀,探出修长的手指凌空朝我们抓着,那原本细长的带着茧子的手,就这么直勾勾的,缓缓的向外延伸,似乎,她的怒火不息,那双手就会无限延伸。

第二个崩溃的牛大嫂,多么慈祥的一位长辈,此时长发倒卷起来,如黄土一般,总是萦绕脸上的笑容和慈祥不见了,变得铁青起来,她怒吼一声:“离家几千年,你们早就忘本了,你们.....该死!”

第三个是虎子和妞妞,原本羸弱的小身板,忽地长高,由童年,到少年,再到青年,中年,老年,瞬息之间,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和岣嵝身形头发雪白的老奶奶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你们也配当我们大哥哥大姐姐?简直可笑,去死吧!”

呜呜。

虎子和妞妞捡起两把雪亮的镰刀,用力甩动手臂,那干瘦的身子里似乎蕴含了无穷的力量,让那两把镰刀脱手而出之后,旋转着,带着凌厉的风,如两个车轮般,在空中化着两道优美的弧线,风驰电掣的竖砸了过来。

走!

仅仅是几个眨眼的工夫,原先可爱而淳朴的村民就变成了如同自地狱深渊爬出来的恶鬼,这转变,让我惊愕,让我猝不及防,直到目睹虎子和妞妞的变化,我才从惊悚中醒过神来,反握着柳诗诗的手,扭头就走。

然而,这种关键时候,柳诗诗就是不走,我心里咯噔一声,然后目光一寒,一个手刀砍在柳诗诗雪白的脖颈上,柳诗诗当即像面条一般摇摇欲坠,我拦腰扛起,撒丫就跑。

小青果的能量,在此时由我体内爆发,我扛着百十斤重的柳诗诗就跟玩似的,身后扬起一串烟尘,咔嚓咔嚓,那两把镰刀落空了,但是砍在黄土路上,却响起了咔嚓声,就好像镜子被打碎。

我扭头一看,灵魂险些冒出,因为身后的黄土路真的变成了薄冰似的镜子面,两把一人多高的镰刀戳在上面,引起了蜘蛛纹变化。

裂开的纹路,就好像跗骨之疽如影随行,若非我的体质得到了改善,恐怕我和柳诗诗都得坠入冒着漆黑阴气的无尽深渊。

我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其实,当初进村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太阳,村民,村庄,大槐树,虎子,妞妞,大钟,麦田,一切的一切都太美好太和谐了,这种情况,本身就有诡异。

这不是大意,而是走入这幅画卷当中,心里的警惕性就不可遏制的消失,让人生不出半点堤防,只能随波逐流,听之任之。

此刻,这一切的美好骤然被打破,也打破了我心底深处的封印,警惕,紧张,多疑,恐惧等多种情绪一下爆发。

咔嚓嚓。

无数镰刀在我们身后的天空乱舞,继而狠狠戳在黄土地上,然后黄土地就产生了变化,道道裂纹,飞速蔓延开来,就好像无数条黑色毒蛇,在紧追不舍。

“他们要去作坊,快拦住他!”

不知道是谁扯了这么一嗓子,声音如兽吼,比狮子老虎的吼声还要大,还要恐怖,阵阵音波传荡四方,甚至将周围的黑夜撕裂包括在黑夜中的乱舞的银色闪电。

天空中,原本一层层卷过来的黑云,也变得激荡起来,整个村庄开始刮起大风,风很猛,且是迎着我卷盖而来。

风的阻力,让我的速度下降,与此同时,无数村民从早已变成累累白骨的麦田中,踏破白骨,发出密集的咔嚓声,一步步,迈着坚定的步伐,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目标,黄土路上的我和柳诗诗。

跑。

多亏我扛着柳诗诗,就好像人在海底搬着石头行走一般,水流的力量被抵消,同样的,由于我的体重增加,风吹我的力道也减轻了不少。

真是万事无绝对,原本成为累赘的柳诗诗,此时却成了我最大的助力。

嗖嗖嗖。

柳诗诗给力,我也不能掉链子,力气灌入双腿之中,脚尖不停点地,人如逆风,亦如在湍急逆流中奋勇一跃的鲤鱼,在大风中吹面而行,稀稀疏疏矗立在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次第被大风掀倒,树枝咔嚓的断裂声,黄土路裂开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个场景,让我瞬间想到了一首歌,大风吹倒了梧桐树,没钱真的难买通天路。

我没钱吗,不,我有的力气,哪怕搬砖,在工地上也能得个头名,我要逆风而起,踏浪而行,这世间,哪有什么通天路,都是靠双手搏杀出来的,那个将军脚底下没有累累尸骨,一将功成万骨枯!

跑。

玩了命的跑,我爆发了此生最强速度,在忘忧道被老师杨杏芳毒打的场景,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中,发力技巧,省力技巧,利用风阻,光线,身体协调性,丹田憋上一口气,气不松,人不停,杨杏芳含煞的俏脸,瞪着溜圆的大眼睛,刺激着我一刻不停的狂奔而行。

遇到拦路的梧桐树,我轻轻一纵便越了过去,遇到拐弯的地方,我速度不减,足有脚车轮般转换落脚点,划出一道弧线继续前行。

但即便如此,我身后的喊杀声,咔嚓声也是越来越近,村民们不用脚走路,而是直直的飘啊飘,迎风的飘,他们飘着飘着,身上的粗布衣衫,变成了雪白寿衣,他们脸的血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漆黑肉片包裹的骷髅,他们眼珠子没有了,一串串血泪往下流,流在雪白的寿衣上,流在了裂开的黄土路上。

远处的村庄不见了,一座座冒着黑烟的坟茔在剧烈颤抖。

颤抖中,一只只干瘪如柴的骷髅手臂探出坟头,然后一点点的往上延伸,坟头裂开了,首先冒出来的就是一架长发披肩的骷髅架子,他们身上还披着发黑的寿衣,他们站了起来,黑气托着他们,密密麻麻的朝村外用来。

无数骷髅架,好似骷髅大军,在大风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声音让人头皮发麻,让人毛骨悚然.......

都变了,一切都变了,阳光没有了,村庄消失了,唯有那棵老槐树静静矗立在原地,疯狂的舞动枝丫,挂在上面的大破钟,在空中响起阵阵音波,这音波,好像有激素一般,刺激着无数骷髅大军,形半圆状,自我身后包围而来。

若非前方那座越发金碧辉煌的大殿散发出来的一团硕大金光,我恐怕会迷路,恐怕会失陷在这无边地狱之中。

咔嚓嚓。

包围在村庄外面的夜幕被一点点的撕开了,当雷鸣响起时,一道道海水喷涌而出,如果此时阳光充足,就可以看到几十,几百,上千,过万的瀑布之流,争先恐后涌入这片不知道多大的村庄之中。

田野中的尸骨没有沉入海水中,而是漂浮在上面,随波逐流,起起伏伏,好似一盏盏造型各异的惨白的灯,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起起伏伏,让这片空间变得更加阴森和诡异。

万幸,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我身后,万幸,那座金灿灿的铸造作坊,仿佛大海中的指明灯,万幸,铸造作坊坚固如铁,稳如泰山,无论这片空间怎么变幻,它都屹立不倒。

速度,已经提升得不能再提了,我尽力了,骷髅头飞过来砸在后背上,骷髅手臂飞过来砸在我腿上,我仿佛不知道疼,而且还知道保护好柳诗诗,气息开始紊乱,气血开始翻腾,一股燥热从脚底涌上脑顶,我眼冒金星,情况愈发不妙。

“把我放下来,最后一段路程,我带你!”

仙籁一般的轻柔嗓音从我身前响起,不是柳诗诗还能是谁。

咝....这一刻,我憋在丹田气,就好像被戳破的皮球一下泄了气,一泻千里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