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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是那个人?”浑身血迹的陌生复兴者将爪牙反握在手,咧开嘴,展露出满布黑血的尖牙,带着这扭曲的笑容,歪过头观察我。她那双幽绿色眼睛深处放射出的神经质目光,让我心中不由自主地颤抖了片刻。
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相当浓重的危险气息。
那近乎一种本能,我感觉到她的偏执、疯狂,知道她一旦咬上目标便会死不放松。
她的目光从我的脸往下转移,移到我手中那把骨骼构成的手斧上,她的笑容中忽然出现了真挚的兴奋,“啊,那把斧头!现在我明白了......”
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两道雷电随着她双手的急速挥动,互相交叉着撕裂平地,几乎同时被吉迦思的雨幕阻拦下来。
仅仅低身一个冲刺的瞬间,维奥兰特·陶洛便已经来到我的面前,巨大的军刀与长剑从两边合围而来,死亡的微风一瞬间拂过我的面庞。
西雅茨龙的残存意识逼迫我以同样的迅速举起手斧阻拦进攻,西雅茨龙的右爪在长剑的猛砍之下不住颤抖,但好歹是拦了下来。
军刀则在一瞬之间直取我的脖颈而来,但我清楚,至少这次我的性命无虞。
吉迦思的双手剑在我的面前抵挡住军刀的横斩,她的小臂迅如闪电地突向前方,维奥兰特在遭遇撞击之后疾步后撤,惊险地闪开吉迦思的追击挥砍,后跳的一瞬间她迅速地扭转肩膀,以肩膀带动军刀挥砍而出,如同巨蟒一般的雷电迎面而来。
“真不愧是杀死了米克的人。”维奥兰特压抑的低声笑语在雨幕与雷电相斗的噪音之中飘荡,恰巧让我听到,“竟然眼都没有眨一眨。”
紫色的耀眼电光之中闪动着高频挥舞的军刀与长剑,吉迦思冰冷的目光追踪着她的剑刃所指方向,而马格尼文则负责为我提供必要的防御,以及揪住破绽对维奥兰特发起进攻。
显然我缺少与维奥兰特正面交锋的力量,因而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消灭逼近我们的王朝军骠骑兵,以及尽可能清除远处王朝步枪兵的威胁。
如果情况如此持续下去,显然我们占据优势。
但我心知并非如此。
身披白色斗篷的神秘猎手正在逼近,来自巴西诺山营的重装单位快速冲击这片战场,显而易见,我们也会很快遭遇危机。
就在包围圈向我们缩紧而来的时刻,不远处的沉重脚步声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随后我看到了流淌着鲜血的高大城墙。
霍利德·特利塞拉的城墙碾压着这片战场,逼迫一切路途上的王朝军绕开她的所在之处。
血液追随着战车的跛行的步伐,遍布全身的伤口纵横在霍利德的全身。
保护头部的头盔已经彻底碎裂,两道狰狞的裂痕横穿她的面孔,夺走她的一只眼睛,那毁坏了她的面容,然而却为征战者的威严画上最惊心动魄的一笔。
三角龙拖着脚步奔跑着横穿战场,霍利德用右手握持长枪,瘫软无力的折断左手则随着战车的前进而摆动。
子弹在背后追击着她。
于是三角龙的骨骼所构成的城墙也在她身后为她构筑防线。
霍利德与她的本体就这样如入无人之境地在战场上开出一条血路。
她背负着正在燃烧的黑夜,以黑色的黄金浇灌那并不渴求血液的沃土。
她仿佛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而来,但毫无疑问已经接近极限。
断角上反映的火光诉说了那场战斗的激烈残酷。
当霍利德冲至我们附近的时刻,她右手的长枪划着残月般的弧线,带着决绝、蛮勇猛然挥砍而下。
维奥兰特迅速闪身离开,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刚刚历经血战的霍利德。
从最前线归来的联盟军只有她一个。
“霍利德。”马格尼文不由得喃语道。
霍利德逼退维奥兰特之后毫无征兆地从高塔般的三角龙背上坠下。
然而她的坠落却并非无力的。
她的长枪扎入土地,她将那里作为支点,强撑着没有倒下。
我看到她几乎被子弹完全撕裂的制服后侧,大大小小的弹孔遍布在霍利德的后背,汩汩流淌的血液代替了黑色的制服。
即便不是同一种材质,终究是同一种颜色证明着她的身份。
“撤回去吧,霍利德。”我克制着我心中那无法言表的情绪。
“盾有盾的使命,枪有枪的任务。我是盾,也是枪,后退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那向来粗厚沉重的嗓音这样回答。
折断的左手已经无法持盾,完好的右手紧握长枪。
霍利德迎面走向正在集体进逼的王朝军大群,没有言语。
维奥兰特任由她走向那数量悬殊的战斗场。
暮色之中有三头巨型兽脚类在她的身后逼近。
步履蹒跚的蛮龙与异特龙,以及一头几乎没有受到伤害的巨型鲨齿龙科。
三名强大的王朝军指挥官来到了我们面前。
我注意到那名戴着头骨面具,身着白色斗篷的王朝军军官,他就是刚刚抵达这片区域的援军。
在进攻之中失利的泰内雷稍显吃力地后撤,在那里遭遇自己状态不等的四位同事,身负重伤的辛和平也在与萨科法的且战且走之中与他们会合。
上游、萨科法与柯瑞则带着伤来到我们身边。
夜色在这一瞬间最为晦暗。
河岸上吹来阴冷的清风,卷动双方决斗者的衣角。
我们处于劣势。
战斗的短暂停歇随着一道电光而被打破。
锐利的雨水与暴风凌厉地行进,灰色猛兽的利牙紧追着高温电流。
双方的攻击互相冲击,紊乱的气流吞没了复兴者们移动的身影。
“管好自己,志仁。”上游挥刀扬起暴风,加速吉迦思的暴雨突进的速度,他吃力地站在我面前,显而易见已经到达极限,看到他浑身上下四处深刻见骨的伤口,我不禁担忧他究竟还能战斗多久,毫无疑问,他的状况在我们所有人之中最为糟糕。
“我知道。”我以马格尼文制造的防御墙为掩护,瞄准前方逼近的敌人。
有吉迦思的雨幕守护着,我们暂时还无需担心敌人靠得太近,她所召唤的洪水在吞噬周边王朝军血肉的过程中,逐渐治愈她自身。
但如果雨停了该怎么办?
上游、萨科法在战斗中身负重伤,马格尼文刚刚恢复战斗状态,而且她并非专业的战斗人员,柯瑞与对手存在力量差距,而吉迦思则难以对抗多位敌人。
接下来我们的任务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直到救援抵达。
首先我们需要活着。
经过与霍利德的长时间激战,谭纳与弗拉基里的状态显而易见不算好,巨大的长条状伤口撕裂他们的躯体表面。
为了确保他们回归最佳状态,泰内雷必然会以治疗他们为目标。
当然,那不会如此容易。
我低声向吉迦思指示,而上游的风幕则携带着她的雨幕封锁泰内雷制造的水流,一旦两位复兴者制造的水流互相交织,泰内雷的控制就不再得心应手,他的水流运动时时刻刻遭到吉迦思洪水的掣肘。
谭纳仍然是一个重要问题,一旦他发动生存战略并且冲上前来,无论是反击还是防御都很可能正中他的下怀。
因此柯瑞的任务便是使用自己的生存战略,凭借爪牙将地面的土块抛向谭纳所在的方位,土块落地的一瞬间就会转化为骨骼,不同类型的骨骼担任不同职责,肋骨、颌骨与齿骨化为坚不可摧的捕兽夹,而肢体骨骼则会成为由柯瑞本人控制爆炸的炸药。
接连的爆炸将谭纳的冲锋向后逼退,在闪避上游的风暴与吉迦思的雨幕的同时,他必须小心谨慎不被柯瑞的生存战略所攻击,她所操纵的每一次爆炸都以他的足部和小腿为目标,旨在夺取他的行动能力。
谭纳遭到牵制的同时,弗拉基里也未能有迅速突破,因为他手下的异特龙群需要面对艾伯塔龙的挑战。
艾伯塔龙们的反击通常不以杀死异特龙为目标,只专注于削减其作战能力,以免弗拉基里能够增殖他的同类。
见到正面突破暂时没有可能,弗拉基里即刻改变策略,他的异特龙群迅速转化为骨骼潜入地下,令人胆寒的响动从四面向我们包围而来。
“马格尼文!”我叫道。
马格尼文的大锤指向地面,厚实的甲壳防御墙迅速将我们托举而起,远离地面之下异特龙的袭击。
辛和平的身影在风雨之外飘荡,埃雷拉龙的感官让我察觉到雨幕之外正在逼近的一缕寒光。
她发动了生存战略,但我暂时不知道她选择的目标究竟是谁。
好在我并非毫无应对方法。
雨水在我面前加重,确保辛和平无法看到我的动作。
我不清楚她发动生存战略需要多久,也不知道她所挑选的目标究竟有何倾向性。
但上游清楚。
我迅速与上游进行了交流,随即将埃雷拉的手枪递给他。
上游指示自己制造的风幕转变行进方向,由向前转为向上。
马格尼文为他制造了几个更高的防御墙,上游手脚灵活地跳跃而上,向上鼓动的强风让他能够跳的更高,以至于从吉迦思的乌云之中一跃而出,就在那一刻,上游举枪瞄准和平的左手,扣动扳机。
好在上游的眼力与枪法完全值得信任,远远优于人类的视力让他成功一枪打中和平的左手中指,后者在惊愕之中身高缩水。
无论和平选择的目标究竟是谁,在她转变为自己祖先的那一瞬间,她就失去了使用那个生存战略的能力,因而也就无法对任何人进行杀伤。
上游的身影回落而下,稳稳落在马格尼文的土丘上。
接下来仍有两个强敌需要面对。
不知伤痛与疲倦的维奥兰特打头阵,而姓名未知的巴西诺之牙则紧随其后。
全员都准备好迎接他们的抵达。
泰内雷的激流转变方向,精巧地绕过吉迦思的洪水流,它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令维奥兰特与巴西诺之牙站立在高速的水流上,并获得了相同的速度。
他们在高速行进的过程中避开了吉迦思围追堵截的雨幕,维奥兰特的炽热雷电短暂地蒸干一小片雨幕,由此让她与友军成功进入雨幕包围之中。
巴西诺之牙短促有力地抡动枪托,一击击破马格尼文所制造的防御墙,低身闪过萨科法的横劈砍,迅如闪电地扫腿够去,一击将萨科法钩倒在地,柯瑞手中的步枪瞄准他的后脑,在子弹即将击中的一瞬间,巴西诺之牙的身影瞬间消散,化为一堆散落的兽脚类牙齿,子弹只不过穿过一层空气。
而暂未掉落到地面的牙齿则骤然聚合在一起,化为穿长靴的有力右腿,一击高踢而来,正中柯瑞的下巴,将她连连击退数步,险些仰身载下防御墙,所幸马格尼文成功稳住了她。
现在从这里掉下去就会被地下的异特龙骨骼处决,绝无生还的可能。
巴西诺之牙的身形迅速凝聚回来,极具压迫力的刺刀冲锋突进到柯瑞的面前,明晃晃的刺刀即将穿透她的头颅。
然而就在一瞬间,他的动作却不得不迟缓下来。
一头青年艾伯塔龙的双颌从他脚下发起袭击,死咬住他的小腿,尽管下一秒它的头部就在长靴之下分崩离析,这一瞬间的迟缓仍然给了两个人宝贵的机会。
一个是柯瑞,她迅速侧身让过巴西诺之牙的突刺。
另一个则是我,西雅茨龙的右爪将沉重的手斧猛地抛掷而出,一击正中巴西诺之牙的后心。
但就在手斧命中的一瞬间,巴西诺之牙的身躯化为牙齿消散了。
与此同时,我看到灰色的西雅茨龙牙齿环绕在那象牙色的牙齿之上。
米克·西雅茨的生存战略发动了。
战斗还会持续,我现在暂时顾不上维奥兰特,她正在目标明确地飞速接近吉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