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封神台的香炉飘着檀香,却盖不住榜文渗出的怪味。
惠岸裹着破道袍混在观礼仙官里,指尖掐着幽光令牌——他盯着姜子牙手里的封神榜。
那黄绢本该泛着功德金光,现在却像蒙了层磨砂玻璃,时不时渗出几缕黑雾。
“下一位,比干忠魂。”姜子牙声音洪亮,榜文“唰”地展开。
惠岸瞳孔骤缩:比干的魂魄刚靠近,榜文边缘就爬出蛇形黑雾,把“忠烈千秋”的功德值硬生生篡改成“怨魂戾气”。
“不对啊……”旁边有个仙官嘀咕,“比干剖心可是大忠,怎么会有戾气?”
姜子牙头也没抬,袖口拂过榜文:“休要多言,天命如此。”
他眼神发直,像被什么东西蒙了眼,连榜文上的黑纹都视而不见。
惠岸心里骂娘。
守界人说的“情感滤镜”果然是这玩意儿——混沌教给封神榜下了咒,让册封者只能看见被篡改的因果,把忠良功德当成邪祟戾气。
他悄悄摸出溯源珠,灵力刚注入,珠子就烫得像烙铁。
“老神仙且慢!”惠岸突然开口,破道袍下的浑铁棍已经握紧,“小道观您册封时榜文有异,怕是被邪器沾了手吧?”
姜子牙皱眉回头,拂尘一甩:“何方野道在此胡言?封神榜乃天命所归,岂容你置疑?”
他话音刚落,榜文突然爆发出黑气,比干的魂魄惨叫一声,被黑雾卷着往榜文里钻。
“就是这邪力!”惠岸不再废话,溯源珠往空中一抛。
金色光柱落地,瞬间投影出武王伐纣时的画面——渭水之上,白鱼跃入周军战船,周围仙官山呼万岁。
“看到了吧?白鱼跃舟,此乃天命祥瑞!”姜子牙指着投影,语气笃定。
“祥瑞个屁!”惠岸猛地扭转珠子角度,投影画面突然扭曲,白鱼鳞片变成蚀心戒的蛇纹,船舷溅起的不是水花,是黑血。
更骇人的是画面深处,一只玄鸟正俯冲下来,利爪抓着颗滴血的心脏,正是武王梦中那幕“玄鸟啄心”!
“这……这是怎么回事?”姜子牙踉跄后退,拂尘掉在地上。
他终于看见投影里的细节:白鱼跃舟时,船底藏着黑袍人操纵的蚀心戒碎片,所谓祥瑞根本是混沌教弄出来的幻象。
“武王夜夜噩梦,梦见玄鸟啄心,”惠岸踩住拂尘,声音冷得像冰,“因为真天命征兆早被他们换了!
混沌教怕民心所向,就用邪器伪造祥瑞,把真征兆说成凶兆,就是要让武王疑神疑鬼,让你们这些册封者看不清真相!”
封神台周围的仙官炸开了锅。
有人指着榜文上的黑雾,有人想起武王近期的反常,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姜子牙捂着额头,眼神里的浑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恐:“难怪……难怪我每次册封都觉得心神不宁,原来榜文早就被篡改了……”
惠岸捡起溯源珠,珠子表面布满裂纹——刚才强行投影真相,耗了他大半灵力。
但他看着姜子牙松动的眼神,知道这步险棋走对了。
混沌教最阴的不是篡改历史,是给所有人戴上“情感滤镜”,让正义之士亲手把邪器当天命供奉。
“老神仙,”惠岸把溯源珠揣回怀里,破道袍下的浑铁棍轻轻敲了敲地面,“现在知道为啥守界人说‘榜眼之位被邪器篡夺’了吧?
他们从根子上就没打算走正道,这封神榜……早成了混沌教的杀人工具。”
姜子牙看着地上的拂尘,又看看榜文上还在蠕动的黑雾,突然呕出一口黑血。
那血里裹着无数细小的蛇形符文,正是“情感滤镜”的本体。
他总算明白,自己不是在册封正神,是在给混沌教的邪局盖章。
“我……我该怎么办?”老神仙的声音发颤,活了几千年,头一次觉得手里的封神榜比蚀心戒还烫手。
惠岸没回答。
他抬头望向岐山深处,那儿有混沌教设下的“情感劫数”等着破局。
但至少现在,姜子牙眼里的滤镜碎了一角——这就够了,只要有人看清真相,这盘被操控的棋,就还有翻过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