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惠岸蹲在黄泉边,指尖刚碰到漂浮的黑雾,掌心琉璃佛纹突然灼痛起来。
这感觉和上次被玄影残魂偷袭时一模一样——阴冷、黏腻,还带着股腐朽的硫磺味。
他反手摸出幽光令牌,青铜表面的符文自动亮起,在水面投下扭曲的青影。
“躲够了没?”
他盯着不远处翻涌的黑雾,想起上次直播时那些突然缠上灵魂的锁链。
令牌在掌心发烫,符文流转的轨迹和记忆里玄影骨刀上的诅咒纹路逐渐重叠。
阿璃·轩宇的声音突然从黑雾里传来:“惠岸大人!小心背后!”
银鞭破空声紧随其后。
惠岸纹丝不动,余光瞥见夜影的剑气从右侧劈来。
“别信!是幻术!”
夜影的吼声混着金属交鸣。
惠岸却笑了,佛纹顺着血管爬上脖颈,在皮肤下织成细密的网:“用他们的声音?这招玄影早玩烂了。”
黑雾骤然凝聚成人形,阿璃·轩宇的脸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你怎么知道?”
声音却变成了陌生的沙哑。
惠岸转动令牌,青铜符文投射出的结界将黑雾困住:“玄影偷袭时,阿璃的银鞭会带三声脆响,你学了七分像。”
他屈指弹出佛印,黑雾瞬间炸开。
碎片重组时化作夜影的模样,双剑出鞘:“有点意思。”
但剑身上没有夜影特有的冰晶纹路。
惠岸抬手结印,金色佛纹化作锁链缠住对方手腕:“夜影出剑前习惯压腕,你连这点都没偷到。”
锁链收紧的瞬间,黑雾发出刺耳尖啸。
“就这点本事?”
惠岸甩动令牌,结界内的青芒暴涨。
他想起在人间,嫘祖和黄帝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真实的信任和并肩的温度,哪是这些幻术能模仿的。
黑雾突然分裂成无数张他自己的脸,每一张都带着不同的表情——愤怒、恐惧、绝望。
“想用我的弱点?”
惠岸的佛纹亮起琉璃光泽,“在劫雷下都没崩的道心,会怕你?”
他掌心推出千手渡厄印,金色佛掌从天而降,将所有幻象拍成齑粉。
消散的黑雾里,他捕捉到一缕转瞬即逝的咒文——和冥界禁地里的某个神秘组织记载,有着一模一样的笔迹。
“骗你又如何?”
黑雾突然炸开,上百张怨灵的脸在其中扭曲变形,血泪滴进黄泉发出滋滋声响,“看看这些灵魂,他们的痛苦就是我们的养料!”
惠岸瞳孔骤缩,那些怨灵脖颈处的锁链,竟在随着话语节奏膨胀收缩。
脚踝突然一紧,漆黑触手破土而出缠上来。
惠岸运转“无情咒”,佛光扫过触手表面,玄影骨刀上的诅咒纹路清晰可见。
“果然是同一伙人。”
他咬牙发力,佛纹顺着锁链逆向灼烧,却听见怨灵们发出更凄厉的惨叫——黑暗力量正在以痛苦为食,越反抗越强大。
幽光令牌在腰间剧烈震动,青铜符文自动投射出结界。
惠岸借力跃起的瞬间,黑雾凝成的巨口擦着脚底咬下,地面碎石飞溅。
他落地时踉跄半步,看见脚下灵魂群正在剧烈抽搐,锁链上缠绕的黑雾如同活物般钻进他们心口。
“原来你们靠这个变强。”
惠岸抹了把嘴角血渍,想起之前净化灵魂时锁链再生的诡异现象。
令牌在掌心烫得几乎握不住,符文流转速度快得肉眼难辨。
他突然想起嫘祖在蚕室说过的话——“破茧时不能急,得顺着丝的韧劲”。
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令牌上,结界轰然爆发出青光。
黑雾发出尖啸,化作万千蝙蝠扑来。
惠岸双掌推出千手渡厄印,金色佛掌与蝙蝠相撞,却发现每消灭一只,怨灵锁链上的黑雾就更浓稠一分。
“这样不行。”
他撤回灵力,盯着正在吸收恐惧的锁链,突然明白这些黑暗力量的弱点不在表面。
“阿璃!夜影!”
他大喊着召回令牌,结界收缩成护盾,“想办法切断灵魂和锁链的联系!”
话音未落,背后传来熟悉的冷笑,玄影的残魂竟从怨灵群中浮现:“太晚了,这些灵魂的绝望,已经...”
话没说完,惠岸的佛剑已经贯穿他虚影。
“少废话。”
惠岸盯着玄影消散的地方,那里残留的黑雾正在重新凝聚。
他握紧令牌,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古老气息——或许该试试令牌真正的力量了。
(2)
“知道我们是谁吗?”
魔神的六只眼睛同时睁开,每只瞳孔都流转着暗紫色的光,“玄影不过是我们的棋子,真正的好戏...”
话音未落,惠岸的佛剑已经撕裂空间,精准贯穿魔神胸口。
剑身传来的触感很诡异,不像是刺穿血肉,倒像是扎进一团不断蠕动的黑雾。
“少废话。”
惠岸手腕翻转,佛剑上的佛光骤然暴涨。
他能清晰感觉到灵力在经脉中奔涌,突破“无情咒”第四重后的力量,比之前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魔神发出非人的尖啸,伤口处却没有鲜血流出,只有青烟不断冒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就这点本事?”
惠岸挑眉,正要乘胜追击,魔神突然炸裂成上百只黑雾蝙蝠。
每只蝙蝠的眼睛里,都映出不同的画面——被劫雷劈中时的狼狈、被玄影刺伤的瞬间,还有嫘祖在战场陷入重围时自己焦急的表情。
这些画面像一记记重锤,敲在他的心口。
“玩阴的?”
惠岸擦去嘴角血渍,想起在人间那些生死时刻。
那时他没有退缩,现在更不会。
双掌迅速结印,千手渡厄印的金色佛掌从天而降,将蝙蝠群拍得四散飞溅。
但每次佛光消散,又有新的蝙蝠从黑雾中钻出,仿佛永远杀不完。
“不对劲。”
惠岸撤回灵力,突然意识到这些攻击的目的不是杀他。
他眯起眼睛,在不断消散的黑雾中捕捉到一缕特殊气息——那是来自冥界深处的腐朽味,混着硫磺的刺鼻,和他在典籍中读到的古老禁术气息吻合。
魔神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从四面八方传来:“看出来了?可惜太晚了。”
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锁链破土而出,缠绕住惠岸的四肢。
锁链表面的符文闪烁,正是玄影骨刀上的诅咒纹路。
“这些灵魂的绝望,会成为打开封印的钥匙...”
“钥匙?”
惠岸瞳孔骤缩,运转佛纹灼烧锁链。
他终于明白,这些黑暗余孽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杀他,而是要利用灵魂的痛苦完成某种邪恶仪式。
双手突然结出从未用过的印法,“无情咒”第四重的真正力量开始爆发,“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问过我的佛力没有!”
阿璃·轩宇的声音在识海里炸响时,惠岸正盯着黑雾中新出现的符文。
那些符号像活过来的蜈蚣,在虚空中扭曲爬行。
“西北方向有异常波动!”
紧接着夜影的剑气劈开浓雾,“地底有东西在聚集!”
惠岸握紧幽光令牌,青铜表面的纹路烫得掌心发麻。
上次见到这种符文,还是在冥界禁阁的残破卷宗里——那记载着能篡改因果的邪术。
“比玄影难缠百倍?”
他舌尖抵着后槽牙,想起嫘祖举起五彩丝线时,人群眼里的光,“那也得试试。”
黑雾突然凝聚成巨手,指甲缝里嵌着破碎的灵魂。
“就凭你?”
沙哑的声音混着锁链哗啦声,“她的因果早就是盘死棋。”
惠岸却笑了,佛纹顺着血管爬上脖颈:“告诉你们幕后主使。”
他猛地将令牌高举过头顶,符文迸发的青光撕开云层,“想动嫘祖的因果,先过我这关。”
黄泉水面开始沸腾,漩涡中心伸出无数缠绕黑雾的锁链。
惠岸感觉灵力顺着令牌疯狂外泄,却咬牙硬撑。
上次渡劫时领悟的“千莲归墟印”自动在掌心成形,金色莲台镇压住最先探出头的怨灵。
“原来你们想借这些灵魂打开封印。”
他看着锁链上闪烁的符文,突然想起在人间见到的蚕茧——越挣扎,缠得越紧。
黑暗余孽发出不甘的怒吼,化作百丈魔神扑来。
惠岸却闭上眼,将全部灵力注入令牌。
当佛光冲天而起时,他听见阿璃·轩宇在远处大喊:“小心反噬!”
夜影的剑气也从侧面支援,却被魔神随手拍散。
“给我碎!”
惠岸暴喝一声,令牌爆发出的强光中,他看见魔神体表的符文开始崩解。
硫磺味混着焦糊味弥漫开来,最后一缕黑雾消散前,他死死记住了那股气息——潮湿、腐朽,像极了冥界最底层镇压邪物的深渊。
“这场较量才刚开始。”
他擦去嘴角血渍,看着重新恢复平静的黄泉。
令牌表面多了几道裂痕,却还在微微发烫。
阿璃·轩宇和夜影快步赶来时,只看见惠岸盯着西北方向冷笑:“准备点家伙,该去会会正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