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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我在1980年搞开发 > 第92章 零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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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济猜的果然不错,来人正是万安中心校的老师,他们来也不为别的,是来报喜的。

“岑老师,祝贺你们学校啊!”领头的人岑济并不认识,罗大右倒是很熟络,快步上前跟他握了握手。

“哎呀,是牛主任啊!怎么敢劳动您大驾。”罗大右的谄媚态度让岑济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是你们小学的岑老师吧?”牛主任松开罗大右的手,转身朝岑济伸手:“我是中心校新来的教务主任,牛涛。”

“早就听校长说过,跃进大队新来了个老师,办学有点子,人也多才多艺,还说动大队建了新学校,我心里佩服得很!”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牛涛说话还挺好听,岑济态度也主动转变。

“牛主任过奖了,都是上级组织的培养和关爱,以后还要多多仰赖牛主任的栽培和指导啊!”

两人互相说了一阵肉麻的寒暄话,之后岑济又散了一圈香烟,牛主任才步入正题。

“我们这次来,主要是通知,你们跃进大队今年考得不错,录取了两个初中生!”

岑济瞳孔一缩,接着转头看向罗大右:不是说好了最起码能考三个吗?

罗大右被岑济盯得心头一颤,只好硬着头皮问起了牛涛:“牛主任,是哪两个学生?”

牛涛从旁边一个老师手里接过文件袋,从里面取出了成绩单,用手一展开,侧过去给岑济看。

“一个叫周大亮,一个叫梅五。”

周大亮岑济知道,向来是学习成绩比较靠前的,梅五这小子是二龙墩的,成绩倒是平平,但岑济对他印象比较深。

他这个名字太独特了,因此还得了个外号:一二三四六。

没五嘛!

其实这也不是他父母促狭,故意起的名儿,他家兄弟姐妹八个,他排行第五,所以就叫这个名。

“就两个啊!”岑济抓了抓头,有些烦躁地拍去头发上草叶子。

牛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嘴巴张的老大,之后定了定心神,好言劝慰:“跟教育条件好的大队比,是少了点,但比以前还是要强不少的。”

“哦?”岑济把成绩单还给牛涛,好奇地问起:“以前考了多少?”

自己接手这个学校以来,什么档案资料,统统没有,唯一的学生花名册还是用烟盒纸写的。

问学生们也是白问,个个积极踊跃,却全都不着边际,因此岑济对跃进大队以往的成绩是一无所知。

鲁求英也对此事模棱两可,只是让岑济把学校办起来就行,别的不用操心。

这回终于逮住了中心校的人,总算能了解下情况。

“这个、以前嘛--”牛涛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实情和盘托出:“以前一个都没有!”

什么?

一个大队,连个初中生都没有?不对啊,洪步春就是初中生,怎么会没有呢?

牛涛解释说,最近五年来,确实是没有,洪步春可能是以前毕业的,估计也在七八年之前的事了。

“那这么说,这算是零的突破?”

岑济有些哭笑不得,搞了半天,跃进大队原来是公社里垫底的存在,就连箭楼大队、牌楼大队都比跃进大队强。

想到自己还腆着脸盖了个新教学楼,就好比是班里成绩最差的学生,在发成绩单的时候,自己花钱买了奖状和新衣服,还在好学生面前招摇过市。

“怎么了?岑校长,咋还搞停了,机子还在转呢?”光明生产队割稻的社员走过来问。

“这是中心校的,来给大队送成绩单,大队今年考上了两个初中生!”罗大右喜滋滋地跟他们解释。

没想到那几个社员听说队里出了初中生,一下子蹦起三尺高,比岑济这个校长还高兴。

“岑校长,你快别在这待着了,赶紧去找支书报喜去!”

“对对对!现在才十点钟,中午还来得及加餐!”

害!就说他们高兴什么,原来是想借这个机会让鲁求英出出血。

面对社员们的期盼,岑济当然在所不辞,立刻要求罗大右坚守岗位,自己马上去找支书报喜。

牛涛等人也不再耽搁,他们还得去其他大队通知,这对学生来说也很重要。

必须要提前让学生家长做好准备,目前来说,读书毕竟是个花钱多见效慢的项目。

“支书,你看,咱们学校、不、是咱们大队,在你的领导下,终于实现初中生人数零的突破了!”

在队里找了一圈,最后在红星生产队往大队部打谷场运稻子的路上,把鲁求英给找到了。

作为大队一把手,他从来不把自己摆在舒服的位置上,红星生产队路远、坡陡,那他自然要作出表率。

鲁求英听了岑济的介绍,心情很好,在前面拉板车的洪步春也很高兴。

“支书,中午加个餐吧,我现在去三里坊捞些豆腐、斩几斤骨头回来,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这都七八年了,队里也该出几个读书种子了,春哥,还是你去跑一趟,现在去估计买不到什么肥肉了,有什么就买什么,队里支!”

鲁求英眼睛眯着,手里捏着成绩单乐呵,抬眼一看,发现岑济还在眼前杵着没走,当即脸色一变。

“怎么还不回去打稻?不要给其他社员添负担!”

岑济被他的话震得一哆嗦,老头子怎么总是怕自己偷懒呢?

“我还有事跟你汇报嘞!”岑济扯出一张笑脸来。

鲁求英则是一脸狐疑,仿佛在说你最好别糊弄我,不然有你好看。

见此,岑济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直抒胸臆,好好跟鲁求英交了交心。

“你还要再扩招?”鲁求英一脸不可置信。

扩招?鲁求英显然误解了岑济的意思,他本没有这个打算,他原意只是想让没考上初中的学生再多学一年而已。

但在鲁求英看来,考不上初中的学生,那就说明根本不是念书的料,趁早回家种田上工,别在学校浪费书本纸张。

这不就是把本来该干活的人,都招去学校上课了吗?那这不就是扩招?

“扩、扩招?”岑济也很纳闷,这两人之间一旦有了代沟,交流起来就费劲。

在岑济又重新解释一遍后,鲁求英才算搞懂,不过他又发出另一个灵魂问题。

“为什么要搞那么多人去念书?”

“念、念书好啊,念了初中念高中,念了高中念大学,大学毕业就有好前途--”

鲁求英大手一挥,打断了岑济的话:“他们念了书不回来怎么办?都往外跑怎么办?”

“这学校可是咱们大队自己花钱办的,多一个人念书,就少一个人上工,就得把他的那一份劳力摊到别人头上。”

“他念好了,屁股一拍考走了,对大队有什么好处?对其他的社员公不公平?”

“我就一句话,他想念书,关我叼事!”

说完鲁求英就自顾自地走了,留下岑济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

这怎么跟平时平易近人的鲁求英完全不是一个人?难道他被夺舍了?被魂穿了?

一直到中午,岑济都有些失魂落魄的,罗大右也有所察觉,端着一缸子汽水跟他坐到了一起。

“校长,怎么了?中午那大肥肉没吃过瘾吗?”

岑济回过神来,接过缸子灌了一口汽水,里头的气格外足,一口没咽下去呛到咳嗽。

据说这汽水配方改了,也真难为周斌他们几个,螺蛳壳里做道场,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罗校长啊,你比我大的多,以后工作以外,我喊你罗叔,你就叫我小岑好了!”

“可不敢、可不敢!”罗大右一下子紧张起来,屁股蛋子都夹紧了。

罗大右坚决反对这种破坏规矩的做法,岑济只好退了一步:“那得了,咱俩各退一步,各论各的,我叫你罗叔,你喊我校长!”

“还是校长办法多、点子妙!”

岑济被他一阵逗,心情也松快不少,手里抓过一根长长的细竹竿,竹竿头上绑着根红布条,赶着偷吃稻子的鸟雀。

“罗叔,你说是个人该服从集体,还是集体要多照顾个人?”

罗大右听后沉默不语,许久都不说话,岑济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可能太过深奥,便转头想跟罗大右解释一下,结果却发现这老小子竟然跑不见了。

“校长,吃个菜瓜,我从厨房地上捡的,干净得很!”罗大右掰了一截菜瓜递了过来。

岑济被他的行为搞得哭笑不得,也就打消了要跟他继续探讨的想法。

这菜瓜确实好吃,又脆又嫩,水分还足,看来今晚要吃凉拌菜瓜了。

就在岑济沉浸在菜瓜那淡淡的回甘味道时,罗大右却开了口。

“校长,你知道大队前几年出过一个中专生吗?”

什么?跃进大队这样的还出过中专生?岑济一下子就来了劲头,让罗大右快说。

原来罗大右平时没事干,就跟刘拐子瞎扯淡,一是用筷子给他算命,算到一半,就故意吊着刘拐子,非得哄来一碟下酒菜,才肯继续往下说。

这二来呢,就是陪着刘拐子喝酒,从他口中打听些队里的恩恩怨怨,就当解个闷子。

刘拐子一直就在本地待着,队里发生了什么事他都门清,因此罗大右也知道不少旧闻。

就比如这中专生,当年那可是整个公社都闻名的大事。

不对呀?大队要是出过中专生,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是哪家的?

罗大右咬下一口菜瓜,嘴里嚼的咯嘣响,便将这事的原委说了出来。

午后阳光猛烈,外头的鸟儿都不飞来吃稻子,一个个躲在树枝地下乘凉,胸脯不住地起伏,像是在大喘气。

一九七四年,第一次在东南亚打自由搏击……不对,搞错了。

一九七四年九月,莲花生产队的张成富很高兴,他的小儿子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考上了铜官师范。

为什么说是“过五关斩六将”呢?因为他考的是工农兵学员,入学原则是“社来社去”。

也就是说,基本是靠推荐制上的学,从小队到大队,从大队到公社,再从公社到区里,区里审核后报到县革委会。

这么一大串流程走下来,那可不就是过五关斩六将嘛。

本来张家小子考中专没有考上,但那年刚好万安公社分到了两个“社来社去”名额。

在鲁求英据理力争之下,总算是把这个名额抢了过来,据说为了这个名额,支书还跟好几个大队的干部吵了起来。

不过这个名额有点特殊,因为根据“社来社去”原则,基本上在学校毕业后,就得从哪来回哪去,国家是不包分配滴。

这也是支书抢破头的原因,不管怎么样,学到了知识,还是要回来建设家乡的嘛。

这里插一嘴,当时的学校办学理念,跟现在不一样,跟几十年后也不一样。

讲究的是“上大学、管大学、用老人家思想改造大学”,还要教学、科研、生产三结合。

教学内容坚持三个面向,即面向农业、面向生产、面向基层。教材编写贯彻“少而精”,注重科学性、实践性和先进性。

总之就是怎么实用怎么来,怎么高效怎么来,一切都是实的,没有虚的,毕业生一回乡就能立马搞生产,提高当地生产力。

这中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学生学成了,再“回去”。

听到这里,岑济心里也差不多明白了,这人肯定没回来,不然怎么队里都没提起这人?

果然不出岑济所料,张家小子进了学校,一开始还是好好学习,怀着回报家乡父老的心情,每个月还给家里、大队来信。

那阵子可把鲁求英给乐坏了,比他老子张成富还高兴,成天把信拿给别人看,说跃进大队要出中专生了,以后接班不用发愁了。

大队每月还按时给他寄粮票、布票,让他好好学习,尽可能多的掌握知识。

可没过两年,事情就发生了变化,也不知道张家小子受了什么影响、走了什么路子。

总之,就是在一九七六年分配的时候,他没有回来。

连人都没有回来,只是在七九年的时候,托人从江西带了口信,说是已经成家了,媳妇是某个教授的女儿。

这下鲁求英就出离愤怒了,这哪是在打他的脸,这简直就是在扒他的裤子。

张成富一家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全家人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想着能指望小儿子改变一家子命运,结果他人都没回来。

一时间,队里群情激奋,要求张成富把这些年来占的好处全吐出来。

这事儿后来怎么结束的,刘拐子也没说的太明白,只是说从那之后,支书就对办学校不怎么上心。

“念书的不如种田的,拿笔的不如掌耙的!”

听完罗大右的转述,岑济也是长叹一口气,人呐,可真复杂!

“罗叔,我要是说我有办法,让这些考出去的人都愿意回大队来,你信吗?”

“校长,我信!”

罗大右的语气很俏皮,眼神中透着一丝玩味,这让岑济很不爽,总感觉自己被他光着屁股看完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