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边境。
黄沙漫天,模糊了天际和地面的界限。狂风一吹,浩浩荡荡的尘土便化为凶恶的野兽向内地奔袭而去。
茫茫烟尘里忽地出现一道青黑色的城墙拦住了它的去路,被风推动的沙没有倒退的余地,只能一鼓作气撞个粉碎。
一男一女立于城墙上,极目远眺满目忧愁。
“魔族不太安分,只怕是又要起战乱。”
“宗门来信,说近些年堕魔的修士越来越多,不知二者之间是否有联系。”
二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睛里清晰地看见自己蹙眉的模样。
“爹爹,娘亲。”
一道熟悉的声音将两人的思绪拉回来,担忧被极快收敛,女人弯下腰朝来人张开手。
“小洲怎么来了?”
“近日城中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我来问问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
被唤作小洲少年不过十岁左右,面庞稚嫩一双眼睛清澈见底,一身深蓝的衣裳斯文温雅,青竹一般,
“还有娘亲我大了,不能抱了。”
他将手背在身后,颇为不好意思。
“你还小,这些事还用不着操心。”
城主夫人上前抱了抱他。
“既然是少城主就该负起少城主的职责,况且娘亲和爹爹如此忧心,孩儿也想为你们分忧。”
“与洲带着那个皮猴在街上安抚民心已经是帮了大忙,别害怕,有爹娘在呢。”
城主上前拍了拍他的头。
“阿爹又和兄长说我坏话。”
不远处冒出一道孩童的声音。
循声望去,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孩正气鼓鼓往这边跑来。深蓝色的衣裳衬得他像个刚出锅的小馒头,白得晃眼,嫩生生的。
“小兮过来,阿兄抱。”
刚才还拒绝拥抱的少年主动向自己弟弟张开双手。
原本打算和自己父亲好好算账的人瞬间改变航道,一下子钻进他的怀里。
“阿兄,你可不能听父亲污蔑我。”
小孩子身上都软软的,方与洲只觉得自己抱了一团暖烘烘的棉花,眉目间不自觉柔软下来。
“好,阿兄都听小兮的,好不好?”
“阿兄最好了。”
一个是刚刚抽条的青竹,一个是还胖乎乎的竹笋,两张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凑在一起看着像是不同时间段上的同一个人。
“看你给他惯的,我的阵法书不看,你娘的音律也不肯静下心来学,这以后啊莫不是真要成一个纨绔。”
“怎么会,我们小兮最乖了,而且一直有在认真学只是那天太累了才在桌子上趴一会,对不对?”
方渚兮还没来得及狡辩,自己的兄长便先一步帮忙找好了理由。
“阿兄。”
他赖在方与洲怀里撒娇。
“明个阿兄正好有空,咱们一块学好吗?”
“好。”
他又往人身上蹭了蹭。
“哎呀,这以后小洲去了宗门,小兮学得不好留在这地方,分别时不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鼻子吧。”
看着两孩子抱成一团的样子城主夫人起了逗弄的心思。
“不会,阿兄会等······”
方与洲话还没说完就被弟弟捂住了嘴。
“阿兄会顺顺利利入宗,我也会努力跟上阿兄的。”
方渚兮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
“不过阿爹阿娘,你们真的打算让我们去五宗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我和你阿娘都是夕雪宗弟子,那里很适合你们。”
城主笑得不怀好意,
“师长亲切同门友善,堪称五宗之最。”
“不信。”
方渚兮被他捉弄过很多次,一见这副表情便知道他肯定憋着坏。
“娘亲,夕雪宗是什么样啊?”
方与洲轻轻拍着弟弟的背,转头问了看起来更靠谱的母亲。
“兄友弟恭,姐慈妹孝。”
方与洲:字典里有后面这个成语吗?
思即此他默默捂住方渚兮的耳朵。
“想当年我和你母亲初次见面时就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在师兄的调解下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城主回忆起当年的初见眼里满是怀念。
“哎呀,当初刚得了师姐送的埙还没来得及好好研究,学艺不精居然才让你五窍流血,实在是献丑。”
城主夫人貌似害羞捂脸,语气里全是对当时没发挥好的遗憾。
“夫人谦虚了,为夫当初拿剑不久,一剑下去也不过是削去夫人的齐腰青丝,没能让夫人尽兴是为夫的责任。”
城主笑得温柔。
方与洲一看便知父母又要开始切磋了,不管是斗嘴还是斗殴都不是弟弟该看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学去了可不好。
“小兮,和阿兄去练剑好不好啊?”
“好。”
方与洲拉着他的手走下城楼,身后是娘亲杀气四溢的埙声。
以后还是不要让小弟入夕雪宗了,总觉得那地方的教育理念有点问题。
“阿兄,阿爹阿娘都成婚了怎么还老是打架啊?他们关系不好吗?”
方渚兮想起昨个翻到的话本子,里面的主人公便是一对痴男怨女,因为和离一事打得不可开交。
如果阿爹阿娘分开了他要跟着谁呢?
其实方渚兮更想跟着兄长,只是如果他和兄长都跟了一个人,那另一个人一定会感到孤独吧。
被道侣和子女同时抛弃,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难过。
所以,他要和兄长分开了。
想到这方渚兮不禁乖乖贴上兄长的手臂。
方与洲以为小弟是被父母打架的动静吓到了,当即停下脚步弯下腰开导他。
“小兮别害怕,爹爹娘亲只是在玩,没有真的下杀手。”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心虚,但再心虚也阻止不了他糊弄弟弟。
“等小兮长大就知道了,剑修就是这样交流的,打架是剑修最好的交流方式。”
方渚兮疑惑歪头,这和他在书里看到的不一样,不过既然是兄长说的他自然会相信。
“那我也要这样和阿兄交流。”
“好,让阿兄瞧瞧小兮的剑法又长进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