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的脚步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要陷进滚烫的岩石里。布洛妮娅的手掌轻轻覆在他的手背,那点微凉的触感却压不住他胸腔里翻涌的酸涩——他知道老爹要做什么,那声“会很帅”的背后,是赌上一切的决绝。
就在他即将走出能量冲击的预判范围时,布洛妮娅突然攥紧了他的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黎,看后面。”
黎猛地回头,呼吸瞬间停滞。
奕的身后,空间似被揉碎的金箔般泛起微光,数道人影自光晕中缓缓凝实。
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率先立定,周身裹挟着能冻结空气的寒意,雪白长发在风里猎猎翻飞,正是凯文,他垂眸而立,周身气压低得让人不敢靠近。
紧接着,一抹亮眼的粉色破开微光——爱莉希雅身着缀满星子的华丽粉裙凭空出现,澄澈眼眸比宝石更璀璨,笑容里满是鲜活的暖意,仿佛将人性中最美好的光都聚在了身上。
随后,苏的身影悄然浮现,素白长袍裹着他周身的神秘气息,眉眼间带着疏离的温和,似能看透世间万物;帕朵菲莉丝像只灵动的小兽般蹦跳出来,棕色短发晃得活泼,指尖还带着几分未褪的狡黠;梅比乌斯斜倚在自动座椅上,翠绿色长发垂落肩头,彩色的眼眸半眯,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指甲,透着几分慵懒的危险。
樱握着长刀静立,指腹轻轻擦拭着刀身,粉色高马尾垂在背后,周身杀气隐而不发;千劫则是直接踏碎微光,双手抄在身后,暗红火焰自他周身腾起,每一次呼吸都似带着灼人的怒意;少年科斯魔沉默地站在一侧,灰色短发贴在额前,淡紫眼眸望着前方,周身静得只剩呼吸声。
维尔薇蹲在地上,双手飞快摆弄着零件,嘴里还念叨着新装备的构想;阿波尼亚双手合十,纯白长袍拖在地上,额间水晶饰泛着柔光,闭眼祈祷的模样圣洁得如同雕像;格蕾修怯生生地攥着画笔,浅蓝短发蓬松柔软,眼神落在画布上,满是专注的澄澈。
符华活动着筋骨,青衣下摆随动作轻扬,黑发半束在脑后,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利落的劲气;最后,伊甸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香槟色液体在杯中漾开涟漪,她玫红色长发垂在肩头,眉眼间带着温柔的笑意,周身的优雅气息如同陈年佳酿,正是黎的母亲。
十三道身影错落站在奕的身后,金色微光在他们周身流转,明明气质各异,却在这一刻,都透着同一种守护的坚定,随后更多的人影出现,他们都是奕前文明以及古时候的战友。
“那是……逐火英桀?还有……妈妈……”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他曾在老爹的日记里见过这些人的名字,知道他们是为了守护世界而牺牲的英雄,却没想到会在这一刻亲眼见到他们的身影。
随后这些身影,拍了拍奕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但眼神之间的交流胜过了千言万语。
凯文等人的身体便开始化作金色的光子,如同点点星光般融入奕的体内。紧接着,珑、mei博士、痕……一个又一个的身影,都伸出手按在奕的肩膀上,随后化作光子,源源不断地涌入奕的体内。
奕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独臂上的金色火焰瞬间暴涨,原本微弱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强大。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太空中那个不断膨胀的灰黑色能量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谢谢你们,老朋友们。”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一次,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随着最后一道光子融入奕的体内,他的身后突然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金色虚影——那是须佐能乎!须佐能乎的身高足有百米,浑身覆盖着金色的铠甲,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弓箭,弓箭上凝聚着耀眼的金色光芒,仿佛能将整个天空都撕裂。
“这就是……老爹的全力吗?”黎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他紧紧地盯着奕的身影,眼中满是敬佩与不舍。
随后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奕,又看了看怀里的布洛妮娅,心中做出了决定。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装置——那是维尔薇临走前交给她的保命装置,只要启动装置,就能形成一个绝对安全的屏障,抵御任何攻击。
“布洛妮娅,拿着这个,真是抱歉了,把你卷入到了这场战斗之中。”黎将保命装置递给布洛妮娅,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启动它,它会带你离开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你要好好活下去。”
“黎,你要干什么?”布洛妮娅的眼中满是惊恐,她紧紧地抓住黎的手,不肯松开,“我们一起走!你不能留在这里!”
“我必须留在这里。”黎的眼神坚定,他轻轻推开布洛妮娅的手,启动了保命装置,“我要见证老爹的最后一刻,这是我作为他儿子的责任。布洛妮娅,未来再见。”
话音刚落,保命装置瞬间展开,形成一个透明的球形屏障,将布洛妮娅包裹在其中。屏障带着布洛妮娅,朝着远方疾驰而去。布洛妮娅在屏障里疯狂地拍打着屏障,泪水不停地涌出,口中大喊着黎的名字,可屏障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她与黎彻底隔开。
黎看着布洛妮娅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回到奕这边,只见须佐能乎已经拉开弓弦。
“承逐火意志的英魂啊!”
“扛世界之重、破虚无之暗的守护者啊!”
“敬请收纳我这赤诚、我这执念、我这最后一缕力量吧!”
“请看吧、前文明的战友与身后的苍生啊!见证我这抗争、我这终章、我为守世献上的燃尽之躯吧!”
“放出这赌上性命的一击之后,我这残破的身躯定会即刻崩解消散吧!”
“——流星一条!!!”
自古击落星辰者数不胜数,但击碎星辰者只此一人!
随着奕的一声怒吼,须佐能乎手中的弓箭瞬间射出一道金色的光柱。光柱如同一条金色的巨龙,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朝着太空中的灰黑色能量球疾驰而去。光柱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点燃,周围的空间也开始剧烈地扭曲。
金色光柱与灰黑色能量球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巨大的冲击波瞬间扩散开来,将周围的星云都搅得粉碎。两股力量在太空中疯狂地碰撞、撕扯,金色的光芒与灰黑色的能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壮观却又危险的景象。
地面上,黎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岩石在不断地碎裂,滚烫的岩浆开始四处流淌,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将他笼罩其中。
金色光柱贯穿灰黑色能量球的刹那,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太空中的能量风暴凝固成扭曲的光带,火山灰在灼热气流里悬停,连天坑底部滋滋冒泡的岩浆都忘了翻涌。可下一秒,这短暂的静止就被撕裂,奕释放出的“流星一条”余威,终于冲破了大地的承载极限。
先是天坑边缘的岩壁发出“咔啦”的脆响,像是巨人骨骼断裂的声音。细密的裂痕从奕的脚下蔓延开,如同蛛网般爬满整个坑底,深褐色的岩石在裂痕中迸出火星,滚烫的岩浆顺着缝隙喷涌而出,在地面汇成一条条赤红的溪流。紧接着,整个大地开始剧烈震颤,坑底的岩石块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坠落,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那是地壳被能量冲击撕裂后,形成的无底深渊。
奕的身体在光柱消散的瞬间就软了下来。独臂上的金色火焰彻底熄灭,化作点点光屑融入空气,原本挺拔的脊背此刻弯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嘴角不断溢出暗红的血液,滴落在崩裂的岩石上,瞬间被高温蒸发成白烟。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视线里的黎和布洛妮娅的身影逐渐重叠,耳边只剩下大地崩塌的轰鸣,还有体内崩坏能彻底耗尽后,骨骼与经脉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
“老爹!”
黎的嘶吼穿透了轰鸣。他刚从冲击波的眩晕中回过神,就看见奕的身体随着脚下的岩石块一起,朝着深渊坠落。黎的嘶吼穿透余波,他刚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顾不上擦去脸上的火山灰,疯了似的朝着奕的方向冲去。
他能看到奕摇摇欲坠的身影,能看到大地裂开的深渊正在吞噬那道熟悉的轮廓,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可还没等他跑出三步,一股更猛烈的冲击余波突然从大地裂痕中爆发。那是能量碰撞后残留的崩坏能,混杂着岩层断裂的碎石,如同一堵无形的墙,狠狠撞在黎的胸口。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就像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狠狠砸向不远处的岩壁。
“咳——”一口鲜血从黎的嘴角溢出,他挣扎着想再次爬起来,可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左臂的伤口被震得撕裂开来,深褐色的血瞬间浸透了袖管。他只能用完好的右手撑着地面,目光死死黏在奕的方向,眼睁睁看着那道金色光柱彻底消散后,奕的身体随着坍塌的大地,一点点坠入漆黑的深渊。
“不——!老爹!!”
黎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眼泪混合着火山灰滚落,在脸上冲出两道狼狈的痕迹。他看到奕在坠落前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痛苦,只有一丝淡淡的温柔,像是在说“别怕”,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可那道身影终究还是被不断崩塌的岩石吞没,只留下漆黑的深渊,在黎的视线里不断扩大。
就在奕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深渊底部的瞬间,黎的双眼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眼球,又像是有滚烫的岩浆在眼眶里流动,他忍不住捂住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啊——!”
黎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猛地睁开眼睛。此刻,他的双瞳早已不是往日的三勾玉写轮眼——漆黑的瞳孔周围,缠绕着复杂而诡异的金色纹路,如同燃烧的火焰,又像是破碎的星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妖异的光芒。
这是万花筒写轮眼,是被诅咒的眼睛。它诞生于极致的痛苦与绝望,承载着黎对老爹的思念,也烙印着失去至亲的永恒伤疤。
紧接着是第三次余波,掀起的气浪直接将黎给吹飞,黎也再也抗不住身体上的疲倦,昏迷了过去。
而此刻太空中,天堕的能量体在金色光柱中剧烈扭曲,灰黑色的雾气不断消散,露出他那张满是不甘的脸。他悬浮在太空之中,残破的躯体再也无法凝聚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存在一点点被瓦解。
“不……怎么会这样……”他的声音带着嘶哑的疯狂,曾经的傲慢与嚣张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绝望,“我可是天堕!是能掌控虚无与毁灭的存在!怎么会输给你们这些下等生物……”
他的目光穿透大气层,落在那片崩塌的大地上,落在奕消失的方向,也落在黎那双刚刚进化的万花筒写轮眼上。嫉妒与怨恨在他眼中翻腾,却又很快被无力感淹没。
“我追寻了无数岁月,只为找到能承载我力量的容器,只为将这个腐朽的世界彻底毁灭……可到头来,却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吗?”他自嘲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悲凉,“结果到头来……终归虚无嘛……”
他试图调动体内最后一丝力量,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可身体却像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不过……你们也别得意……”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诡异,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我的力量不会就此消失……虚无与毁灭,永远不会真正消亡……”
话音未落,天堕的身体彻底化作飞灰,消散在太空中。而在他消散的瞬间,两枚戒指从灰烬中浮现——一枚通体漆黑,散发着吞噬一切的虚无气息;另一枚则泛着暗红,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毁灭之力。
这两枚戒指在空中盘旋片刻,似乎在感应着什么。随后,它们如同两道流光,冲破大气层,朝着地球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