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倒不是病理原因。
那是因为格雷患上了失语症。
可能是觉得自己在每次实验中痛苦的哀嚎太过狼狈,格雷在极致的压抑下,如他所愿的,在心理上失声了。
他成功的在潜意识里让大脑和身体相信,他是一个哑巴。
于是,格雷在失明之后,又变成了一个哑巴。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算是彻底废了。
但他是培养的所有“神降”的器皿里,最优秀的一个,因此圣辉教暂时没有放弃他。
或者说,就算放弃他了,那也要将他的所有好处都榨干,废物利用一番,再抛弃。
除此之外,格雷的记忆中,也给唐棠留下了其他的秘密。
比方说之前说的……“母体”和“种子”究竟是什么。
在基地深处,有一个独立别墅区,那是唐棠都没有来得及去的地方。
在那里,生活水平甚至比学校这边还要好,鲜花锦簇,住的也是富丽堂皇。
除了……里面全都是已经来了初潮的女孩子以外。
她们同样不接受任何的知识性学习,只被纵容玩乐,似乎过着非常快乐的生活。
但实际上,她们就是“母体”,这些经过标准检测之后,被确认“质量优秀”的女孩子们,将会被作为“母体”带进这些别墅群里。
而等到她们长大,就会被带去……像是动物配种一般,进行人工干预,并最终统一妊娠。
而因为要获得足够优秀的胚胎或者婴儿,这些“母体”也需要进行实验干预。
她们成为“母体”之前的那几年,在别墅区的生活似乎自由而美好,但一旦正式成为“母体”,她们终其一生,都将被束缚在实验室内,直到死亡。
而比起这些还有利用价值的“母体”外,“种子”则更加令人不敢置信。
“种子”是真实意义上的种子,实验室试图制造出变异的生物武器,而适合被培养为生物武器的生物,大部分都是小型的动物或者昆虫。
比方说老鼠、蛇、又或者是蟑螂、蛆虫等。
而这些特定培养的生物,畸变都是在某种高温之下,最终圣辉教的人决定使用祭品来做培养皿。
而等这些祭品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死去的时候,还可以用来废物利用。
除此之外,这些“种子”也承担着某些真正的“种子”作用。
比方说,提供一部分用来配型或者移植的器官、提供用于人工实验的卵子等等……
格雷作为最不容易死亡、容耐度最高的那一个,比这些残忍无数倍的实验全都接受过。
唐棠即使心智坚定,也不禁被格雷记忆中的一部分浓烈的情感所冲击。
然而最让她不可置信的是,格雷的记忆中,竟然有他留给唐棠的遗言。
不,或者说遗言也许并不是那么准确。
实际上,那是格雷利用回忆,留给唐棠的一段话。
一段无论是法则、还是邪神、又或者是系统,都无法看到的话。
唐棠心神巨震。
“阿笙,或者说我可以叫你糖糖吗?当你得到这段记忆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
“我无法确切的肯定,未来是否会如同我预设的那样顺利出现。”
“如果我的预设失败了,那么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很抱歉,在经过几次神降之后,我的记忆已经无比混乱了,有时候我也没有办法确认,哪些是真的,而哪些又是假的。”
“以我所获得的所有力量作为代价,这一次的回溯空间,将独立于所有法则之外。”
“任何的力量,都将无法干扰你。”
这时候的格雷,已经是伤痕累累的模样了。
他骨瘦如柴,全身上下布满狰狞的疤痕,眼睛失去神采,仰头凝视着夜空,又不知道是否还能回忆起夜空的美丽。
“听我说,我在几次神降中,获得了一部分属于邪神的力量,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一位邪神。”
“我所获得的邪神的力量,让我在思维的崩溃里,捕捉到了一些特别的画面,而那些画面,全都与你有关。”
“我在这些画面里,看到了你的前世,也看到了你的将来,然而除了你的过去和将来之外,阿笙,我还看到了一片混沌。”
“那一片混沌的力量太过于可怕,无数黑色的触手将属于你的碎片笼罩,而以我的力量,无法靠近。”
“但我能看到,有无数道模糊的身影,似乎将那片属于你的碎片,缠绕成一颗沉眠的茧。”
格雷说到这里,声音带了一丝担忧,“我从那些触手身上,感受到了极其可怖的力量……混乱、邪恶、疯狂、欲望……”
“而最重要的是,似乎因为我对你的窥探,那属于邪神的力量将我打碎了。”
格雷说到这里,抬头凝视着夜空。
他看不到任何的画面,却能回忆起唐棠的模样。
“没有你的人生过的很快,死亡却比我渴求的要来的晚。”
“我不知道哪段记忆是真的,我甚至无法肯定,你的存在又是否只是我无数次实验中的一次幻觉。”
“无数力量交汇,也许莫比乌斯环已经不足以解释你的出现,如果你真的存在,那也许是对我的奇迹。”
“虽然我死到临头了”,格雷似乎笑了一下,有几分释然,“到现在我也无法确定你是否真的存在。”
“我现在是一个疯子,大脑似乎都被分裂成了无数个,前世,今生,未来,无数的画面将我吞噬。”
“我不想接受没有你的过去,也不想面对没有你的未来,所以我献祭了自己,而献祭的神明,同样是我自己。”
“我将我自己作为我的祭品献祭,同时将获得力量与诅咒。”
“但这些都没有关系”,格雷声音渐渐消散,“我替你更改了过去,阿笙,从今天开始,孤儿院不存在了,你不会再被困住了。”
“作为代价,也许我会消失在你的记忆里”,他轻轻弯了弯唇角,有些遗憾,“但没关系,只要我赌赢了,我们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