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入口处,那座高耸的了望塔如同孤寂的巨人,矗立在渐沉的夜色中。
塔楼上,一高一矮两名守卫正没精打采地倚着栏杆,有一搭没一搭地值守着。
矮个守卫用力伸了个懒腰,关节发出咔哒的轻响,他啐了一口,满脸晦气地抱怨道:
“真他娘的倒霉,又轮到咱哥俩来守这破塔!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枯燥得要命。”
高个守卫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牢骚:
“谁说不是呢!怎么说咱俩也是最早一批跟着刀疤老大进盟的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怎么回回这种看门的破差事都落到咱们头上?”
他说着,嫉妒地瞥了一眼了望塔下方那座简陋的小石屋,里面正隐约传来划拳喝酒、嬉笑怒骂的喧闹声。
“你看看下面那帮兔崽子,值守期间喝酒吃肉,倒是潇洒快活!”
矮个守卫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无奈,拍了拍同伴的胳膊:
“最早进来顶个球用?谁让咱俩不争气,这么多年了还卡在铂金中期这道槛上。修为不如人,可不就只能在这山门口喝西北风呗。”
高个守卫沉默了半晌,才颓然道:
“哎,说到底还是咱们资质太差,悟性不够。”
“要是实力能够再强点,哪怕到铂金后期,凭咱们这资历,想办法活动活动,怎么着也能调到竹园那种油水足的地方混个执事当当,何至于在这破塔上风吹日晒……”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问道:
“哎,我听说……咱们刀疤老大今天晚上又去竹园那边潇洒去了?”
矮个守卫脸上立刻浮现出心照不宣的猥琐笑容,连连点头:
“可不是嘛!自打囚狱堂那绮梦楼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王八蛋给一锅端了以后,老大他们便没了快活的去处,可不就只能往竹园跑了么!”
“虽说那儿规矩怪,那什么双色斗转仪邪门得很,赢一次难如登天,但好歹明码标价,够公平!”
“只要运气够好,总有机会能睡到里头水灵灵的姑娘……”
高个守卫一脸向往,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和认同:
“那倒也是。我听说那玩意儿确实公平,全靠运气猜红蓝球!咱们老大手气好像还不错?前阵子是不是就中过一次大奖?”
“对!听说那次老大运气爆棚,赢了个挺水灵的妞儿,美了好几天呢!”
矮个守卫满脸羡慕地附和道,全然不知他们口中那位“手气不错”的刀疤老大,此刻早已在蟒塔内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高个守卫咂咂嘴,脸上羡慕的神色更浓了:
“老大就是老大,这运气真是没谁了。等哪天攒够了灵石,老子高低也得去竹园试一把运气,说不定也能开开荤呢!”
说着,他下意识地朝竹园的方向望去,仿佛能透过夜色看到那里的喧嚣与香艳似的。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揉了揉眼睛,疑惑地指向那条通往山谷入口的蜿蜒山道,语气带着不确定:
“咦?奇了怪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两个黑影,速度极快,正朝着咱们这边赶来!”
矮个守卫闻言,也立刻警惕起来,眯着眼睛仔细朝那个方向张望了半晌,却只见山林寂静,小道空空如也。
他不由得嗤笑一声,用力拍了拍高个守卫的后背:
“扯淡!哪儿来的黑影?你小子怕不是太久没碰过娘们,憋出幻觉了吧?
他顿了顿,又自顾自地分析道:
“再说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辰?盟内规矩,入夜之后非特殊情况严禁弟子出入山谷。”
“这个点,怎么可能有人从里面往外跑?肯定是你看花眼了!”
高个守卫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可能真是眼花了,讪讪地笑了笑:
“呃……说得也是……这鬼地方待久了,是容易疑神疑鬼的。”
“不管了,即便是盟内的弟子又如何。咱们的重心还是得放在山谷外面,盯着有没有外人靠近。”
矮个守卫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就是嘛!虽说这差事无聊,但责任重大!”
“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这山谷入口极为隐秘,外面还有迷雾遮掩,这么多年来就很少有外人能摸过来的。”
他拍了拍腰间的刀柄,带着几分倨傲,继续说道:
“哼!就算真有几个不开眼的蠢货侥幸找来了,那又怎样?”
“还不是来给咱们送功劳的!难道他们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不成?正好给兄弟们活动活动筋骨!”
两人互相打趣着,很快便将那“幻觉”抛诸脑后,重新将注意力投向了山谷之外漆黑的荒野。
全然不知那两道索命的黑影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死亡的气息已然悄无声息地降临到了他们头顶。
不一会,了望塔下方石屋内那原本喧嚣的吆喝声、划拳声、笑骂声,竟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山谷入口,瞬间陷入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之中,只剩下夜风吹过山谷的呜呜声。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显得格外诡异。
矮个守卫本能地抖了一个激灵,警惕地直起身子,又侧耳仔细听了听。
随后,他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高个同伴,压低声音道:
“喂!不对劲啊!下面怎么突然一点动静都没了?刚才还吵得跟蛤蟆坑似的……”
高个守卫正有些昏昏欲睡,被同伴一捅,有些不耐烦地嘟囔道:
“哎呀,能有什么不对劲?兴许是喝多了趴在桌上睡着了?”
“又或者……是刀疤老大他们从竹园回来了,下面那帮家伙收敛了?别大惊小怪的。”
“老大回来了?”
矮个守卫眉头紧锁,摇了摇头,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不对!就算是老大回来,也不可能一下子这么安静,连个屁声都没有!”
“这静得……也太吓人了!就像……就像一下子全死绝了一样!”
高个守卫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有点发毛,但嘴上还是强装镇定: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你小子就不能盼点好?说不定……说不定是他们赌钱赌输了,正生闷气呢?”
“赌输了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同时哑火啊!”
矮个守卫越想越觉得蹊跷,他扒着栏杆,努力想透过夜色看清下面石屋的情况,但门窗紧闭,什么也看不到。
“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矮个守卫说着,就要转身去拉通往塔下的绳梯。
“哎!你等等!”
高个守卫一把拉住他,
“万一……万一下面真有什么事,你这样冒冒失失下去,不是送死吗?”
“那怎么办?就在这干等着?万一真出事了,我俩在这了望塔上屁都不知道,回头上面追查起来,咱俩能脱得了干系?”
矮个守卫反问道,语气焦急。
一时间,两人僵持在塔楼上,下去查看怕有危险,不下去又心绪不宁。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伴随着下方死一般的寂静,悄然在两人心中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