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勇解决不了此事,唯有赶去信阳向沈澈求救。
赵氏的人在曹大勇离开三日后赶到随州,正是王刘俩护卫,他们选在了和黄有德同一家客栈落脚,为谨慎起见,黄有德和赵强退了房,搬去了稍远的另一家客栈。
果脯铺现正处于查封中,曹家人和章韵瑶得了曹大勇嘱咐,这几日都闭门不出,俩护卫住了好几日也没见到章韵瑶本人。
不过毕竟是王府护卫,他们找画师画了章韵瑶的画像,在果脯铺周围打听了一下,又趁着半夜翻墙潜入铺子后院,终于确认了章表小姐还好好活在世上的事实。
就在两人商量,一人回去报信,一人留下来监视表小姐时,沈澈来随州了。
那时黄有德和赵强已经在城门口轮流盯梢了好几日,这天早上,黄有德像前几日一样,坐在城门边的小面摊子里吃早膳,老远就看见沈澈和曹大勇骑着骏马一前一后奔驰而来。
到了城门口,两人翻身下马,曹大勇去给守城侍卫交涉,沈澈则牵着马在一旁等候。突然,他感觉到一股视线,沈澈微微抬眉,朝着摊子看去……
黄有德心里一颤,忙低下头吃面……
没一会儿曹大勇那里已经登记好,他唤道:“公子,好了,我们可以进城了。”
沈澈扫视了小面摊子一圈,而后收回视线,牵着骏马和曹大勇进了城。
直到一碗面吃完,黄有德才抬起头来,他不敢朝沈澈离开的方向看去,刚才那双犀利的眼神让他意识到了沈三公子的厉害。此人是带过兵剿过匪的,心思缜密且狠厉,他一个账房,虽然有些小聪明,对付对付李家舅舅、曹大勇之流倒是没事,可面对沈三公子,他自愧不如。
想到这里,黄有德当机立断,决定带着赵强撤出随州,反正前面戏台已经搭好,后面的戏就看世子妃要如何唱下去了……
沈澈之所以把曹家人安排来随州,除了距离信阳近,还因他有一个朋友是随州同知李大人家的庶四子。
这位李四公子与沈澈乃同类人,想要更多的权利,却因庶子身份受限,当初两人结交一见如故。沈澈当初是计划通过卢将军将信阳收入囊下,不曾想汉王派了沈珺驻扎信阳,因此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将随州作为退路。
不过随州军务暂时没有可乘之机,所以他就只有从生意场入手。
原本他是打算过了寒冬,等来年开春再来随州与李四公子相见,但曹家出了这样的事,他不得不提前赶来随州处理。
沈澈写了一封信给李四公子,约他在酒楼相见,收到信的李四公子大为震惊:沈澈不是半年前就已经发生意外亡故了么?可这封信的字迹确实出自沈澈之手,且信中还提及了他们之前交往时的一些旧事。
李四公子怀着诧异的心情赴约,到了约定的酒楼包间,确实见到了故人沈澈。
沈澈早已找好了说辞,说起半年前画舫着火乃是被人算计,他为了自保正好将计就计,现在隐身随州只为韬光养晦,等他有能力与陷害他的人抗衡时就会蓄势待发杀回汉王府。
而此时约见李四公子,则是需要他的帮助。
庶出的李四公子在李家一直被兄长们压制,听了沈澈的话,如感同身受一般,不但没有怀疑沈澈,反而有种与他惺惺相惜之感,立马拍着胸脯,只要在随州,他一定罩着沈澈。
有了李四公子出面,曹父立刻被放出来,果脯铺子的封条也被撤下。
沈澈再接再厉,与李四公子把酒言欢,邀李公子做生意。
他背后的山匪劫了不少行商,手里有许多见不得光的货物,沈珺驻扎在信阳,他们无法在信阳销账变现,便想着从随州出货。
李四公子一心想做一番事业给家里人看,沈澈相邀,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合伙在随州开一家商行。
只是就在两人相谈甚欢、吃饱喝足从风月楼出来时,沈澈突然发现有人跟踪自己。
他表面无异,暗中派曹大勇查探,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跟踪他的居然是王府侍卫,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那侍卫正是大房的人。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血液直冲脑门,沈澈无法思考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马脚,更不敢深想,若是父王知晓他和山匪勾结搅和信阳城会有什么后果。
他想直接处理了跟踪之人,可曹大勇查探到,他们最初是有两人入住客栈的,现在只余一人跟踪他,很明显另一人定是回汉城报信去了。
远在王府的赵氏收到护卫带回来的消息,震惊一点不比沈澈发现自己暴露时来得少。
这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天啊,沈澈居然没死!
赵氏心里隐隐透着几丝亢奋,若当初画舫着火不是意外……若沈澈身上也和章韵瑶一样透着阴谋……那三房可就别想在翻身了。以后何夫人在王府里再也耀武扬威不起来,容华县主也只能永远低自己一头……光是想想,赵氏就忍不住一阵激动颤栗……
她一刻也等不了,连忙赶往毓秀园,把她知晓的一切都禀报给周王妃。
得知此事的周王妃同样惊诧,她立刻着人请汉王回府,将此事告知给汉王,汉王当日便派了唐长吏前往随州……
一切如徐婉所预料的那样发展下去……
沈澈与章韵瑶在这年的腊月底被接回王府。
腊月二十四,是一年的扫尘日,是扫除晦气、迎接新愿的日子,王府里的奴仆们如火如荼的忙碌着,屋瓦栏廊被擦拭得焕然一新,窗台门檐也挂满了窗花灯笼,欣欣向荣的繁景下却透着几分诡异的紧张——赵氏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她早已把沈澈和章韵瑶死而复生的消息透露出去。
王府各院,打听消息都有自己明里暗里的渠道,各院主子们几乎都已知道沈澈和章韵瑶将在今日回府。
因此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关注着门房。
直至两辆灰旧的平头马车缓缓停在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