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钟离兄也觉得我太过操心了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双手紧紧握着茶盏,仿佛想要从这温热的茶汤中汲取一丝力量。
“哎,叶兄此言差矣,关怀子女本是应当。”钟离轻抿了一口茶水,望向夜空中的风筝,缓缓道:“不过,就像璃月近来四处飞舞的风筝,线绷得太紧未必就是好。”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些在空中自由翱翔的风筝,神情平静而深邃。
“我那位老友,将女儿留在身边教导了许多年,传授她为人处世的道理,教会她保护自己的本领。”
钟离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直到确认那孩子有了独自面对风雨的能力,才放手让她远行。虽然心中满是不舍,但她也明白,若一直将孩子拴在身边,反而会束缚了她的成长。”
叶德沉默良久,最终叹息一声:“还是我过于迂腐了啊。”他的眼神中不再有最初的忧虑,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释然,仿佛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钟离微笑着摇头:“家人情谊,不可以迂腐称之。叶兄需要的不过是稍稍放宽心。”
叶德感叹了一句:“人间最暖的灯火,从来不是高悬的天灯,而是有人等你回家的那盏茶。”话音刚落,四周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唯有风声、铃声与远处的喧嚣声交织在一起。
望舒客栈的檐角风铃轻响,赤鬃狮风筝掠过北斗的“死兆星”号,将叶德眼中的忧虑,化作了海灯节夜空中,那道渐渐明亮的风筝线。
.......
“英雄持天赐之刃斩落星辰,可刀刃的光辉属于铁匠,还是握刀的手?”
冬都的夜色被暖色灯光温柔笼罩,核晶灯在冰棱灯柱上流转。歌洛丽娅漫步在铺满薄冰的街道上,靴子碾过冰层发出细碎的声响。
街角吟游诗人的管风琴弦震颤,音符裹着风雪坠落在她肩头,那句话像一片薄冰,恰好嵌进她今日格外柔软的心房。
带着这个问题,歌洛丽娅在至冬城内闲逛。
她也意识到,在这里闲逛的日子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执行官第一席在纳塔,第二席在挪德卡莱,第三席已经有段日子不来见她了。
第四席、第五席、第九席和末席在一边休假一边准备严冬计划。
第六席还在稻妻,第七席还在当宅女,第八席即将前往须弥......
唉,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路过愚人众总部时,潘塔罗涅乘坐的马车正好驶离。透过车窗,歌洛丽娅看到他对着算盘紧皱眉头,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什么,显然是为罗莎琳在须弥的超额经费头疼不已。
歌洛丽娅望着他鼻尖冻出的红点,歌洛丽娅不禁轻笑出声。
此刻富人正对着账本吹气,哈出的白气在车窗上凝成“败家”二字,让她笑容更甚,霜花从睫毛坠落。
继续前行,郊外军营的方向传来兵器相交的脆响,达达利亚爽朗的笑声混着风雪飘入耳中。
“小子,你的剑风比冰湖的鱼还慢!”
“手腕再翻半寸!深渊魔物可不会等你摆好姿势!”
循着声音望去,冰原训练场的风带着铁腥味,百余名新兵的木剑在暮色中织成银网。达达利亚站在队伍中央,手把手的指导着他们,寒风将他的发丝吹得凌乱,却丝毫未减他的热情。
看到歌洛丽娅走近,达达利亚笑着打了声招呼:“呦,稀客!”
新兵们也纷纷停下动作,好奇的回过头,目光中满是对这位帝国继承人的敬畏与好奇。
“殿下!”一个脸颊被冻得通红的新兵突然转身,手中的长剑微微发颤,鼓起勇气问道,“若没有神之眼,是否就成不了英雄?”
歌洛丽娅没有在意他的冒犯,只是愣在了原地,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自己拥有得天独厚的身份,力量大多源自于特殊的出身和血脉,几乎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关系户。
达达利亚的剑柄不轻不重敲在新兵头盔上,发出清脆的“当啷”声:“小子,我在深渊摸爬滚打时,手里只有根断矛。”
他晃了晃手中的剑,眼神坚定的说道,“不是拥有神之眼才能成为英雄,而是你有了成为英雄的信念后,自然能得到神之眼或力量。”
歌洛丽娅回过神来,侧过头轻笑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达达利亚,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达达利亚爽朗的大笑起来:“这话是女皇陛下她封我为执行官末席时对我说的,她了解我的过往,知道我在深渊闯荡了一段时间。”
他忽然压低声音,目光扫过新兵们认真聆听的神情,继续说道,“陛下说,‘神之眼不过是块会发光的石头,真正的力量,是石头碎了也不松开的手。’”
这番话让歌洛丽娅陷入沉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默默的点了点头,将这些话语记在心中。
夕阳沉入冰海的刹那,新兵们的剑刃同时扬起,在余晖中划出金色轨迹。
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与远处冬都传来的钟声交织在一起。
歌洛丽娅静静的站在一旁,望着达达利亚教新兵调整握剑手势的背影。
铁匠锻造出锋利的刀刃,但只有握刀的手,才能决定这把刀绽放出怎样的光辉与光芒的方向。
她望向冬都方向,核晶灯的光海与天空中绚丽的极光交相辉映,美不胜收。新兵们的剑刃在夕阳下闪着微光,那不是神之眼的辉光,而是他们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的冰晶,有些微弱。
新兵们的呼和声响彻冰原,惊飞的雪鸮掠过纪念碑,翅膀扫落碑顶的积雪,露出基座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那些从未拥有神之眼,却用血肉之躯挡住深渊的至冬人。
“告诉新兵,”她拍了拍达达利亚的肩甲,后者敏锐的察觉到她体温的异常低冷,“真正的英雄从不问力量归属,他们只问——”
远处,吟游诗人的琴声忽然高昂,风雪中飘来半句残章:“握刀的手能否接住,属于自己的那道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