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头望向高处,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是谁也没想到,给他们做局的人,其实一直都在他们的身边。
“金大升……邹雨龙!”
南宫藜一时间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对灵泽社的邹雨龙她并不算了解,但金大升可是院里发展的布衣线人,他若是叛变了,院里应该早就有所察觉才对。
“你不是金大升?”
南宫藜试探性的向眼前之人问道。
对于南宫藜的疑问,金大升并没有直接回应,只见他拍了拍自己的双手,一道紫色烟尘在他股掌之间随风飘向徐福池,众人的鼻间顿时闻到一股艳丽的花香,随着这种花香在空气当中逐渐的消散,众人心头突然一紧,只因那站在徐福池高处的其中一人,此时的模样已不再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金大升,而是变成了一个年龄不过三十,身材高挑,面容姣好但肤色蜡白的女人。
看着那女人的相貌,南宫藜胸口顿时涌出一阵寒凉,比黄豆还大的冰凉汗珠不自觉地从她的额头源源不断地冒出。眼前这个女人,对南宫藜来说,实在太过熟悉,尽管她与自己并没有半点血液关系,但自小她便把对方当做平时最亲近的女人,甚至于待她之亲密更胜于南宫藜自己的母亲,此人正是南宫藜的姐姐南宫萍的亲生母亲,那个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因为三狐之乱而已经牺牲了的布衣线人,顾晚霞!
“你真的……霞姨?”
南宫藜不由自主地冲女人问道。
面对南宫藜的再次追问,女人已经没有对其做出任何回应,她的脸看着又冷又僵,与其说是一张人脸,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副人皮面具。
很快,南宫藜就发现这个长相酷似顾晚霞的女人有些不对劲,对方不仅有着一张冷峻无情的脸,更重要的是,顾晚霞当年牺牲时年仅三十二岁,按时间来算,她若还活着,其年纪也早已过了天命之年,即便是保养得再好,那也不可能百分百的保持着二十多年前时的青葱容貌,可此时南宫藜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还是当初那样貌美的,时间对她,仿佛是放了手一般,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就在南宫藜还在对眼前的女人心存无限疑惑之际,众人突然听到杨显无端大喊一声说道:
“味道!是味道迷惑了我们!”
杨显一边说着,一边提息运气,他低下头,让其鼻孔对着右手手掌用力擤出一股紫色粉尘,随后,他将粉尘拍手散去,并说道:
“这娘们儿会用嗅觉秘术,先前她定是在与我们接触的时候,对我们撒了香尘,若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种香尘可以让我们产生幻觉,在经过对方的言语和行为举止一催眠,脑瓜子便从此被对方所掌控,对方让我们看见谁,我们就能看见谁。”
杨显的话刚说完,站在顾晚霞旁边的邹雨龙突然发出几声狂笑。
“煞笔,你笑个屁啊!”
方奇一脸不爽的怼道。
邹雨龙傲慢的搓着自己的鼻梁说道:
“你们啊,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也罢,反正对我来说都一样,好心劝你们一句,想要反抗的话最好是趁现在,放心,只要你们表演得够卖力,我看到得劲儿了,自然会给你们一个痛快,我不喜欢折磨人,对你们,我会绝对的人道主义。”
“看你有多屌!”
方奇大吼一声,随即抬起右手准备对站在徐福池好处的邹雨龙打出一枪鲛人油子弹,可他刚想运劲,立马就遭到了于金鼓的伸手阻拦,对方对他劝道:
“不要,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不能冲动,邹雨龙这么说明显是想激怒我们,眼下当务之急,是想法子离开这里才是!”
“离开?!”
方奇猛一抖肩推开抓住自己胳膊的于金鼓,愤怒的向其反问道:
“那好,我现在就问你,咱们该怎么离开这里?你的咒术护盾又还能维持多久?”
于金鼓自然是料到方奇会质问自己这两件事,对于撤离,他确实还没想到任何法子,但他的护盾,其本人还是极为有信心的,毕竟就在刚刚,他已趁敌人不备,在土蝠遁内部,有施展了几道娄金咒,只见此时的土蝠盾外边,数十条手臂依旧在顽固的捶打着护盾,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单凭土蝠盾来抵抗自然是有些吃不消,但在土蝠盾后边,几只形似猎犬的金光之物正飞速穿梭在护盾之内,它们如硕大的火花一般在在土蝠盾之下上下飞窜,左右接应,若是察觉到护盾哪里因敌人的进攻而变得薄弱,这些金光之物们立马纵身一跳,迎头顶上,防御之境,就此立马增强数倍威力。
邹雨龙见状脸上再次露出一抹邪魅之笑,而站在他身边的顾晚霞,右手轻轻抬起,只见她对着徐福池内大手一挥,一股白色烟尘如沧海波澜,顺着清风,从高处奔袭而下。这股白色烟尘在即将到达徐福池中心之际突然随风消散,而在烟尘消失的下一秒,众人忽然感觉身边莫名燃起阵阵杀气,南宫藜这才反应过来,那些被赵松涛所带来的支援小队成员,当下正杵在他们几人的周边,并且还在于金鼓的双层护盾之内。
很快,毒家三人和黄老虎也陆续察觉到了眼前这些极珍院小队成员眼神正由痴呆变得凶恶。于是,在南宫藜的指挥下,杨显、方奇、毒沐阳、黄老虎以及于金鼓五人迅速向南宫藜方向靠拢。
护盾外,怪手还在前仆后继的发起一轮又一轮的进攻,娄金狗在护盾内的飞速奔跑,晃得众人眼神疲倦,而院里那些被操纵的伙计此时已经完全不认得南宫藜和于金鼓,此时的两人,呼吸正在变得愈发的急促,对付敌人,他们绝不手软,但眼前的这些,可都是院里的伙计,其中几个,还和他俩之前有过合作,虽然于金鼓和南宫藜两人的心里也都清楚,即便是出于无奈而杀了这些同事,院里也不会真的怪罪他们,但两人的内心,从此必然将会受到永无止境的良心煎熬。
“下不去手就滚一边儿去!”,方奇从五人之间挺身而出,面对一个正往他们这边走过来的女队员,方奇也不在乎自己绅不绅士,一个冲步上前,朝着对方的腹部就是一击重掌。女队员躲闪不及时,在被方奇击中之后,身上的衣服立马开始被散发中淡黄色萤光的鲛人油所腐蚀,一眨眼的功夫,女队员的肚子就被鲛人油脂给烧出了一个凹陷的手掌印。
“方奇……你!”
面对方奇的当机立断,于金鼓一下子,也不知该对他说什么才好。
方奇甩了甩手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放心,我压着力道呢,出手有分寸。”
说着,他把身子一挺,只身扎入剩余的六个队员之中。
这次过来支援南宫藜他们的人,多少也是院里有些身手的伙计,方奇虽然刚刚能成功先发制人,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真的能应付其他几个队员的进攻,并且对方人数上可还占着明显优势。
事实总是会以最让人抗拒的方向发展,就在方奇单人闯入支援小队当中的瞬间,队伍里的六个人立马开始对其做出本能反击,四名尝字门的男队员以最快的速度将方奇围于垓心,他们各占一方,腰身集体一甩,身后一条长尾顿时朝天笔直延展而出,紧接着,四条仙尾以一招飞星坠落四方而下,准方奇的要害疾速包抄而去!
方奇见状大喊一声道:
“其他人,躲远点儿!”
说罢,方奇原地屈膝下蹲,与此同时,他横臂展开双手,在他身子迅速下压转身的瞬间,两股白气像陀螺一样从他掌心左右旋转喷射而出,这气体在空气中出现的下一秒便立马转换成了一片落石击水一般的淡黄色浪花,这股鲛人油脂所形成的浪花随着方奇腰身的逐渐起身挺直而越溅越高,来势汹汹的将那四名男队员的身体尽数覆盖。
等到毒浪平息之后,被鲛人油脂腐蚀体表的四名男队友大尾一甩,将缠绕在各自身上的仙尾再次展开,尽管有仙尾的保护,但他们的肉身还是有不少地方因鲛人油的侵蚀而变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就连他们的仙尾也在被这场毒浪侵袭过后而露出了红中带白的脊骨。
“不疼吗,你们?”
方奇疑惑的向那四人问道。
的确,尽管已经挂了彩,但这四名男队员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表情,他们甚至都没有因此而“哼哧”一声,难不成,他们其实早已被人改造成了僵尸?
四名男队员仙尾把一甩,将其缠绕于各自一臂之上,仙尾们立马或成利爪钢拳,或做刀剑利刃,四人随即集体飞步冲向方奇,一时间,拳风在方奇周边震动,利爪在其眼前穿梭,一刀一剑飞花乱舞于其身前,在这四人的夹击之下,眼下的方奇已无任何退路可言。
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回过神来之后,杨显立即对身旁的毒沐阳说道:
“咱俩也别闲着了,上吧!”
说着,杨显便手持银针与毒沐阳一同朝方奇方向冲去。
战局顿时因这两人的加入而出现瞬息变化,杨显和毒沐杨,一人手飞银针如雨,一个运劲全身致使其浑身上下散发出阵阵黑色毒气,两人兵分两路,直接插入那四名男队员的围攻之中,转眼间便将敌众对方奇的包围了强势剥离出了两名成员。
黄老虎见南宫藜和于金鼓在面对院里被操控的同事始终不敢出手,心中也是替他俩感到无奈,但此时战事已发,自己也顾不得太多,眼看剩下的两名望字门女队员此时已展现出了半合神状态,杀伐已在瞬息之间,黄老虎只好先行一步迎难而上。只见他两眼一眯,一股真气顿时运行于其小天地之中,随着黄老虎那脸上那对招子开始变成湛蓝色,他的后背突然冒出四只长越七尺的章鱼触手,不过,这些触手当下也只有黄老虎自己才能感觉得到,而对于他眼前的这两个女队员来说,她们只会感觉到自己将会被一股猝不及防袭来的力量击中要害穴位。
也怪那两名女队员进发速度实在太快,其只攻不守的架势,在面对黄老虎的严阵以待时,以来不及做出应战调整,只好任由先后被黄老虎击中她俩各自的神府穴和膻中穴。这两处穴位是内息运行的关口,一旦受伤,引虫师内息在体内的周转必然会受到堵塞,但出乎黄老虎预料的是,在感受到自身移动速度开始下降的两名女队友,不但没有像黄老虎预判的那样,停下脚步,调整气息节奏,反倒强行运气,让内息大量灌注经脉当中,以洪潮之力,强势冲破被封穴位,这种克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虽然让女队员们眼鼻血流不止,却也使得她们自身的攻速得到再次提升。
“哎!何必呢”
见到对手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体,黄老虎暗自叹息道,随即以铁马之姿,落地生根之力,固守于原地,在面对身前两位敌手之时,他以静制动,八只臂膀对着敌人一通横斩纵劈,见招拆招的同时,亦不断试图封印对手穴位以图以最安全的方式,最快的手段治服敌人。
眼看战事愈演愈烈,于金鼓看了看站在他对面的南宫藜,两人眼神对接的一瞬间,便已知晓彼此已下定决心,接着,于金鼓和南宫藜几乎在同一时间转身面对一众敌人,南宫藜唤出她的阮琴,她演奏出的揉筋曲形如链锁,在巧妙绕开自己人的同时,一最精准的角度攻向支援小队的各个成员。
于金鼓则运行内息激发他自己脚下的风行咒,在绕着土蝠盾穿行的同时,他持笔在土蝠盾上的多个地方迅速点上了几个红点儿,这些红点如波纹一般在土蝠盾上疾速撑开一个小孔,而感知到孔洞出现的娄金狗们则立即化作数道金光从孔洞当中飞穿而出,娄金咒在空中疾驰,其拖长光影形如御空利剑,在空中飞舞之时,已将那数十条阴诡手臂逐个斩断。
霎时间,隐患尽除,徐福池内,一片尘土飞扬,被无意间劈砍而飞的碎石块不断地在众人的头顶处纵横交织成一道道抛物线,似乎将会永无止境的刀光剑影和拳打脚踢,致使镶嵌在山顶上的整个徐福池都开始出现倾斜。人与我,我与他,他与他,搏杀之际,彼此之间早已看不清对手是谁,于金鼓等人只有秉持着各自那独占一方的感知力,方可勉强辨认眼前出手之人是敌是友。
此时的山顶之上,阵阵轰鸣如雷神发出的怒吼,缠斗者们犹如数个黑色旋涡,在南宫藜那高亢而急促的琴声烘托之下,仿佛终将永无止境的纠缠下去。
海风如来自地狱的哀鸣呼啸着吹入徐福吃内,沙尘碎石在失去原动力之后开始沉淀式从空中落下,空气里的杀气已经变淡,阮琴的琴声毫无预兆的戛然而止,徐福池中,众人心中的冲动正在降温。
赵松涛被于金鼓用判官笔法打得已经无法动弹的倒下地上,而于金鼓的双膝正压在他的胸口之上,且一只手狠狠地揪着他的头发,一只手紧握笔杆,将笔峰悬于他的眉心之上不足一寸之处,看着架势,似乎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
黄老虎累的有些驼背,他身上多少还是负了点伤,好在伤口都不算深,看着那两个倒在自己脚下的年轻女孩儿,黄老虎赶紧上下摸索了一遍他自己的身子骨,在确认自个儿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他立马蹲下身摸了摸那两个女孩儿的脉象,得知她俩都还活着后,黄老虎仰头才长舒一口气道:
“还行,都还活着就好……”
方奇和杨显此时依旧将彼此的后背毫无保留的交给对方,尽管那四名尝字门的男队员都已被南宫藜的揉筋曲分筋错骨,但他俩的心却始终还在继续往嗓子眼方向提,支援小队里的杀气虽已消失,可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感却在方奇和杨显的心中氤氲不散。
方奇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随即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对着倒下的四名男队员破口大骂道:
“妈的,真他妈的不痛快!”
经验老道的杨显也感觉到了哪里有些不对劲,他眉头紧锁的看向四周,这才意识到,徐福池内,似乎少了一个人,没错,杨显确信,他们这次登岛时应该还带着一个人,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人到底是谁了……
海风将一阵新颖的花香送到在场每一个人的鼻腔里,下一秒,一个女人的惨叫声传遍整个山巅。
又是那种熟悉的电击感传遍周身,于金鼓感觉自己身下之人的头骨骨相正在发生转变,他低头一看,顿时感觉后脊发凉,只见在他的身下,不再是迷失心智的赵松涛,而是那个浑身早已被烧得一塌糊涂的童仁。奄奄一息的童仁用力抓了一下于金鼓的手臂,下一秒便永不瞑目的停止了呼吸。
南宫藜看向徐福池的中心处,阮乡萍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众目睽睽之下,她这才想起那女人的确是一直都在跟着队伍,只是,为什么自己当下才意识到,而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黄老虎身前的那两个女队员,她们竟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而黄老虎的手脚却如麻花一般拧转了好几圈。上一秒还全须全尾儿的黄老虎,此时感觉浑身都在发出强烈的剧痛,他的视线正在一点点被渗透到眼窝里血红色所遮盖,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寒意正在侵蚀他躯体当中的每一寸骨肉。
至于杨显和方奇,本该背对着背的俩人在阮乡萍惨叫过后,转眼便对视上了彼此,杨显感觉自己肚子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发现方奇的右手四指正插在他的腹中足有两寸之深,而方奇的胸口上,也被杨显插入了不下二十根银针,原本倒下的四名支援小队的队员不仅没受一点伤,反倒双目冷峻的集体傲世着杨方二人。
邹雨龙在高处奸诈的拍手叫好,杨显看向蜷缩在原地的阮乡萍,所剩无几的意识在他脑子快速转动,直到他想起一件传闻,这才让他心中的疑惑瞬间转化成一种渗入骨髓的恐惧,于是,杨显冲着身后的南宫藜惊恐的大喊道:
“五通神!这是那个戴红色面具的五通神所独有的一种乱心之术,那个女人,她就是红面真人!”
南宫藜瞪大了眼睛看向站在高处的顾晚霞,即便杨显这么说了,但她还是不愿相信,眼前这个不知原因死而复生的亲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可很快,南宫藜便向现实所低头,只见邹雨龙和顾晚霞身上内息外溢的瞬间,一红一黑两张面具逐渐浮现在他们两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