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年轻干部,像许剑锋这样的,是组织重点盯着观察的。不是让你扶,而是你不许挡。”沈老说道。
温绍安脸色有点难看:“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坐着被清吧?”
“还能怎么办。”沈老声音冷下来了:“自己做干净了,不就没你什么事了?你要真心虚,那就抓紧把尾巴剪干净。人家纪委查账不是瞎查,前后链条那么多合同,随便扯出个账号来,就是一堆问责。现在不是拱火的时候。”
“现在是赶紧关门,拉账,埋头过日子。”
“谁再敢出声顶上去,那就是给许剑锋送钱。”
屋里顿时没人说话了。
第二天一早。
西岭市委办公厅正式发布任命:
“经西岭市常委会一致表决通过,郭诗瑶同志担任西岭市人大常委会常务副主任,主持人大常委会全面工作。”
短短一句话,像石头落水。
之前还在观望、犹疑、暗中活动的中层干部群体,一下子心里有了定论:
——许书记赢了。
——而且赢得干净利落。
郭诗瑶的任命,不仅是对秋牡丹阵营的一次“正面打脸”,更是一种宣告:从今往后,西岭不但纪委、组织、政法线在许剑锋手里,就连人大平台,也纳入了他的直系范围。
真正意义上的“铁三角”闭环完成。
财政、人事、审计,全部统一口径。
市委机关,张毅把这份通告贴在信息栏后,回头跟宣传部跑腿的小李笑着说:“通知郭主任的办公室,今天来发个就任致辞。”
小李问:“稿子要不要提前审批?”
张毅一摆手:“不需要,郭主任不会乱说话,她现在……不只是发言人了。”
中午十一点半。
西岭人大官网挂出郭诗瑶上任后的第一篇公开致辞。
全文不到八百字,但措辞铿锵。
“人大不是摆设,是为民请命的阵地。”
“我们不是监督别人做事,我们是一起干净地把事做成。”
“谁敢把权力当交易筹码,谁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这段话,不但在市内刷屏,连省委办公厅的简报专栏,也挂出来作为“西南地区廉政风气转型的正面示例”。
而此时的许剑锋,只是在办公室坐着,静静听张毅念完致辞。
“她这篇文章,是你给定的框?”
“没有。”张毅摇头说道:“我只是给了方向,但内容,是她自己定的。”
许剑锋笑了笑,轻轻一句:“成了。”
而与此同时,省纪委大院内,汪素兰在看完郭诗瑶的就职讲话之后,轻轻对秘书说了一句:
“西岭这个书记,是真在带人。这种搭班子,才像是抓队伍的样子。你告诉调查组,秋牡丹的卷子加快进度,别等她再搞出什么花样。”
同一时间,花王地产总部。
一纸法院冻结令贴在了大门上,保安站在外面,全楼封闭。
秋牡丹没再出现。
她彻底明白了,许剑锋这一套,不靠斗,不靠舆论,不靠敲打。
他靠的是,一张一张任命通知,一句一句政治表态,一份一份制度文件,把你从政商关系里“干净地拔出来”。
让你无处藏身。
这盘棋,她彻底输了。
她只剩下一句话,贴在办公室最后的留言纸上:“这年头,干净的,不是看你多白,是看你走出来的脚印,有没有带泥。”
许剑锋在办公室,坐了很久。
他知道,花王案的落幕,只是他清洗旧网、理顺西岭、准备下一个改革周期的前戏。
真正的大事要来了。
他看向窗外的西岭市景,喃喃一句:“风,是时候往更大的地方吹了。”
西岭的夏天来得早。
市政府大楼前的梧桐刚长出嫩叶,阳光透过玻璃落进楼道,铺在地上一片亮晃晃的。
许剑锋办公室里,空调没开,窗半开着,风吹得文件翻动沙沙作响。
他坐在办公椅里,一份厚厚的资料摊在腿上,翻了一页又一页,每张纸上密密麻麻的,是各县区基层组织换届的初步名单和履历信息。
这些人,大多数他没见过,但未来几年,整个西岭的基层格局,就靠他们铺下去。
张毅站在一边,低声说道:“这是组织部今天上午送来的第三稿,目前已经经过郭主任和纪委赵书记两轮过滤。”
“里面有三处调整,一处是红山区拟任区委副书记有家属涉村集体经济纠纷,我们撤了;一处是南关区一名人大常委候选人,被举报学历造假;还有一处,是西河镇书记,后台是前朱治国线上的,这人表现不错,但政治风向不太明朗。”
许剑锋没吭声,拿笔在“西河镇”那一行后头打了个叉:“换。”
张毅点头,不再多问。
片刻后,许剑锋把整本名单往桌上一推,揉了揉太阳穴:“西岭,终于算是理清了!下面,该看前面的路了。”
张毅有些意外:“书记的意思是?”
许剑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头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忽然问了一句:“省发改委的主任何长斌,你接触过没有?”
“就打过两次交道,人不显山不露水,很谨慎。”张毅顿了顿说道:“听说最近在带队调研几个高新园区开发区的规划落地。这两天都在昌原、松海那边转。”
许剑锋“嗯”了一声:“周书记找他谈过一次,关于西南数字经济带的启动。”
张毅立刻明白了:“您是说……西南数字带中心节点?”
许剑锋点头。
“如果布局顺利,西岭就是那根主轴线上的重点城市之一,交通先行、财政先动、数据先落地。”
“但同时,也意味着——我们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外部资源输入。”
“而资源,一向是权力博弈的引爆点。”
张毅沉下声说道:“要防外面的人插手?”
“不光是外面。”许剑锋转过头,语气冷了几分:“西岭里头,也还有人没死透。秋牡丹进去了,但她留下的壳子、债务、人脉,还躺在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