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白酒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桥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具女尸衣衫不整地倒在冰冷的石阶上。
说实话，看到尸体的第一瞬间，白酒心中涌起的并非悲伤，而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庆幸——他庆幸贝尔摩德没有听信“智体”的蛊惑，没有踏入这场必死的局。
但他仍无法理解：为什么格蕾丝会选择与朗姆搏斗？
她只是一个小偷，本可以完全避开这场纷争。
她有太多方式可以活下去……却偏偏选择了唯一通向死亡的那条路。
当然，这或许也正是贝尔摩德能够存活的原因。
至少从朗姆那晚嚣张自信的神情来看，在“智体”数以亿计的推演中，绝大多数结局里死去的人，都应该是贝尔摩德。
白酒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清除杂念。
他默默拔出插在格蕾丝胸口的匕首，挥手扔进湍急的河流，随后轻抚她冰凉的额头，温柔地将她抱起。
贝尔摩德从巷子深处缓缓走出，冷静地摇了摇头。
“没救了。我五分钟前就来看过。”她的声音依旧平静，“那个冒牌货一开口，我就知道是假的。”
她双臂环抱，语气笃定：“你是绝不会主动把我带进危险之中的。”
“找个安静的地方，让她好好睡一觉吧。”贝尔摩德冰冷的眼眸中罕见地闪过一丝柔和，“她本不该被卷进来。”
这时，两艘快艇疾驰而至，停靠在岸边。
老黑和麦卡伦手持武器跃上岸，神情严峻地扫视现场，直到看见白酒和贝尔摩德安然无恙，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麦卡伦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还好……大家都没事，就是最好的消息。”
“虽然钥匙没拿到……但至少没有伤亡。”他抿了抿嘴唇，试图打破沉重的气氛。
“钥匙留下了。”贝尔摩德接过话，从腰间取出一把沾染血迹的钥匙，“在台阶的暗角里找到的，她用命保住了它。”
她将钥匙展示给众人：“这可能是朗姆故意留下的——他一定有他的算计。”
“我们应当向她致意。”贝尔摩德主动说道，“尽管她几次险些害死白酒，但她为我们留下了最关键的筹码。”
翌日清晨
白酒独自走上天台，双臂倚着铁栏，沉默地凝视着晨雾缭绕的水城。
“朗姆……”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寒光乍现。
桌上，那把经过清洗却仍残留淡红血痕的钥匙静静躺着。
老黑为每人倒上热水，将一杯递给白酒。
“抱歉。”白酒接过水杯，望着钥匙轻声说道，“好好睡吧，格蕾丝。”
“各位，”老黑卷起袖口，看了眼腕表，“是时候商讨下一步行动了。”
“没错，”贝尔摩德冷然接口，“这场任务本就充满残酷，而我们早已习惯。”
“杀死朗姆，摧毁‘智体’，就是对所有牺牲者最好的告慰。”
“大约三小时后，白寡妇会登上开往因斯布鲁克的东方快车。”老黑看向白酒和贝尔摩德，“你们对那列车应该不陌生。”
他摊了摊手：“我听白酒提过，你们曾在那儿执行过危险任务。”
“都是过去的事了。”贝尔摩德回答干脆，“这次车上，买家会与她完成交易，拿到完整的钥匙。”
她修长的双腿交叠，投来疑问的目光：“但问题是——她手里并没有完整的钥匙。”
“白寡妇确实没有，”麦卡伦在一旁补充，“但我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我们可以‘让她有’，用我们最擅长的方式。”说着，他缓缓掀开一台大型机器的罩布，露出内部精密的仪器。
这正是易容术的科技巅峰——完全汲取了贝尔摩德易容技艺的精髓，融合尖端科技，历经三个月研发而成的“超级易容机”。
它使身份替换变得更为高效、精准。
“这次效率不错。”贝尔摩德首次向麦卡伦投去赞许的目光，这也是她第一次正面肯定他。
“这一次，绝不是儿戏。”麦卡伦神情肃穆，迅速在键盘上输入指令，启动机器。
仅仅五秒，一张与白寡妇别无二致的人脸面具完美呈现，其细腻质感与逼真程度，甚至超越了传统手工易容的极限。
白酒从暗处缓步走出，接过那张精心仿制、与白寡妇别无二致的易容面罩。他走到贝尔摩德面前，动作轻柔地将面罩为她戴上，细致地整理边缘，抚平每一处褶皱，又顺手将她几缕散落的发丝轻轻捋顺。
贝尔摩德望向镜中全然陌生的自己，端详片刻，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她难得地转向麦卡伦，向他明确地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许。白酒也默默点头，双手插在兜里，目光中流露出对贝尔摩德此刻形象的认可。
窗外，崇山峻岭之间，一列火车拖曳着白色的蒸汽，正从山谷深处蜿蜒穿行。茂密的绿植覆盖山体，甚至蔓延至半山腰。一阵微风拂过，在湖面上掠起浅浅的涟漪。
麦卡伦脑海中已不由自主地开始预演行动细节：白酒与贝尔摩德分别易容成白寡妇和她的哥哥，从飞驰的火车顶部潜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目标包厢，用强效麻醉剂放倒二人。随后，他们便可顶替身份，在车厢内自由活动，按计划与买家接头，夺取另一半钥匙。最终，在车顶撕下面具，撑开降落伞，潇洒撤离……
“等等……先停一下。”贝尔摩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到时候我们具体怎么撤退？总不能……真的直接从火车上跳下去吧？”
她看向麦卡伦和老黑，目光锐利，自动略过了白酒——她相信白酒定然有更周详的计划。
“带着钥匙，打开降落伞——别告诉我你们真是这么想的。你们是把对手都当成了机器人，还是游戏里任人摆布的Npc？”
“没错。”白酒抿了抿嘴唇，语气平静地应道。
“你认真的？”贝尔摩德再次确认，语气中带着审视。
“你想清楚，我可不会跳伞。”她直视着白酒，特意叮嘱道，“你要跳的话，就你一个人跳——或者，你得带着我一起。”
“补充一下，”白酒深吸一口气，仿佛仍在权衡某个重大的决定，“我从没说过‘我们’，而是指我一个人。”
“哦？”贝尔摩德挑眉，流露出一丝玩味，“那我怎么办？”
她停顿片刻，似乎渐渐捕捉到白酒话中未尽的深意，也明白了他为何一直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她主动开口，语气渐沉，“想赌一波大的？”
“你说对了。”白酒没有否认。
“到时候，你会被组织派来的人逮捕。”他双手插兜，望向窗外，声音平静。
可谁又知道，为了说出这句话，他内心曾经历过多少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