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凡成仙,必有劫难加身,
而今厉渊所面对的就是成仙路上第二道难关‘内劫。’
“所谓内劫,不同于天雷、阴火、赑风三种无形无质的天发灾难,也不同于仙修突破之时的天魔阻道,这是源自修行者本真最恐惧、最刻意回避,或许是自己都下意识忽略的恐怖。”
猿神和鸿鹄仙两仙都是过来人,这时候想起内劫的可怖之处,都是心有戚戚。
李镐玉早就沟通过天魔,确定内劫加身自己没有办法依靠心魔一族灯塔的身份走后门,而今听见猿神暗含惧意的声音,他好奇道:
“昔日猿神前辈您是遇到了什么内劫?”
猿神抓了转脸上金灿灿的容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昔日我的内劫是,玄鸟要和我分道扬镳,恩断义绝。”
“嘶~”在场的三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在一边原本不甚在意的鸿鹄仙和雷龙君脸色复杂之余,也悄悄竖起耳朵。
“恩断义绝?
好狠啊!”李镐玉嘴巴微张,而后兴致盎然询问道:“那威武不凡的猿神前辈,你是如何勘破此劫,脱劫而出的呢?”
说到这个,猿神自己都有些恍惚,他回想起自己内劫中那无比真实的高傲玄鸟,两人没有共患难的经历,于是玄鸟面对猿神总是一副冷淡甚至厌恶的模样,还好这姿态没有击倒猿神,经过数百年如一日的死缠烂打,殷勤地贴脸贴冷屁股……
英武不凡的猿神稍稍美化了一下自己的过程,他一挺胸膛,十分骄傲道:
“当然是凭借我的一腔真情,以滚烫的赤诚真心滴水穿石,成功拿下内劫中的阿玄。”
李镐玉恍然,他眼中闪过一丝局促,老谋深算的玉渊魔王自然是看穿了猿神的美化,合着是猿神成功舔出了内劫啊。
“猿神前辈,真是我辈楷模。”
“过誉,过誉。”
“鸿鹄仙前辈和雷龙君前辈呢?”
“昔日我遭遇了五凤决裂,凤凰内乱,整个种族如同大厦将倾。”
“孤是成道路上遭逢大敌,百战百败,素来骄傲的道心破碎。”
李镐玉听了三仙的描述,越发觉得内劫就像九江每天被忽悠喝下三生河河水的旅人,充满了怪诞和难以捉摸。
他心里自信厉渊不会倒在这一劫,可还是无来由平白生出些许担忧。
·
精神通天彻地,仿佛万事万物尽在掌握的状态不知道何时消失了,处于突破状态的厉渊竟然没有发觉一点不对劲,再睁开眼眸,他赫然坐在一架牛车上。
看着身上有些粗糙的玄色长衫,伸手看了看自己白皙中透露文人娇弱的手掌,厉渊蹙起英气的眉宇。
总感觉有一丝违和,可是少年厉渊只是把这一切归咎于自己被迫结契的茫然。
牛车在不算宽敞的土路上前进,厉渊回眸,牛车车板上赫然有一名面容还算清秀,可是脸上的怯生和干瘦完全毁了那点清秀的男子。
‘这是陈叔给我定下的结契兄弟,名叫李镐玉。’
看着结契兄弟经过主母的一番敲打后十分惶恐的模样,厉渊轻轻叹了口气,‘罢了,结亲都结亲了,他也是可怜人被父母半卖半嫁嫁入我家,就算未来不能举案齐眉,可是相敬如宾让他能够吃饱穿暖度过一生,总是没有问题。’
厉渊到底是十分心善的少年,他看向李镐玉心中带着怜悯,手上也递过去一包杏仁。
“你且吃些,我们天黑之前能够回到青河。”
“不,不用了。
郎君赶车辛苦,你吃了果腹才有力气赶路。”李镐玉心中对厉渊也升起一丝好感,可是他向来是付出不求回报的性格,也不善于接受他人的好意,最终还是拒绝了这包杏仁。
厉渊见状眸中波动一下,也没有强求。
他继续赶路,路上只有飞扬的灰尘和越发西斜的夕阳。
砰——
两道身影跌飞出来,一名高大带着煞气鹰视狼顾之相的男子紧跟着出现,见两人有些惊讶:
“咦,竟然还有两个路人?”
厉渊和李镐玉都吓傻了,两人被黄啸随手丢在地上,黄啸脸上凶戾,见两个人一点没有动静,他心中暗骂当真是乡下愚民,这么明显给他们选择的姿态,都不知道把握,还要他亲自提点。
他把尚且带血的断刀抛到两人身前,直直插入地面的刀刃不断摇晃散发蜂鸣令厉渊脸色更加惨白,李镐玉更是人傻了一样,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动弹。
“你们两人去把他们杀了,便能活。
否则便一起去死吧。”
听到黄啸的话,李镐玉脸色一片煞白,
“怎,怎么能杀人……”
话还没有落下,黄啸一掌拍来,李镐玉本来干瘦的脸顿时浮现一个巴掌印,而后更是如同发面馒头一样急速膨胀。
“杀,或者死!”
李镐玉只感觉喉间一阵腥甜,一掌受着只感觉口中牙齿都在摇晃,整个人都天旋地转的,可要是叫他拿刀,他还是不敢。
“还不快点?!”黄啸恶声恶气,他见李镐玉一副被吓傻的模样,心头越发恼火,又是狠狠一脚把李镐玉踢飞了出去。
“小子,不动手,准备和你夫郎一样不成?”
黄啸盯着厉渊,却见原来难掩惊慌的青涩少年眼中的慌乱不知道何时平息,他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从容,看向李镐玉奄奄一息的模样,自顾自呢喃:
“原来我最惧怕的,竟然是这个?”
厉渊眸光澄净,似乎有教化功德气浮现,他有些惊讶之余更有着恍然,回家途中路遇黄啸,赫然是他一生中最无力的时刻。
他目光看向倒地不起的李镐玉,在黄啸惊疑的目光里走过去,自顾自扶起他:
“虽然知晓此镐玉非彼镐玉,可见到他这般模样,还是叫人不爽啊。”
“小子,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汹——
滚滚的文气化为数米大手,一掌将黄啸按在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
黄啸还在迷茫、震惊、惊疑、不敢相信、难以想象……可厉渊却不愿再身陷此劫,他落下一道目光,黄啸身体在李镐玉震惊的注视中燃起一缕赤红的火焰,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黄啸这个在李镐玉眼中强的一塌糊涂的贼人便灰都不剩。
“郎君,你……”
厉渊抚掌治好了镐玉,有在他体内点入一道血气弥补亏空,在一步踏出把人送到家后,完全没有人前显圣和对李镐玉的留恋,他周围有波纹一般的明黄色光圈泛起。
“灭了黄啸,寻回真我,勘破内劫,理应破劫而出。”
波纹间,厉渊当真没有想到令修士闻之色变的内外劫有这么好勘破,他念头一定,准备回到真实界。
·
“镐玉,你说厉渊最可能的内劫是什么?”
“这我也说不准啊!”
猿神换了个问法,“那你说厉渊最怕什么呢?”
“怕?”风光霁月,周围有月光缭绕衬着如天上星君的俊美青年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
“就是他有没有遇到过大劫难,差点命悬一线的这种?”
“命悬一线,这有什么好怕的。
所谓劫难,遇山开路、遇海造陆便可。”李镐玉有些莫名奇怪,觉得所谓杀劫无外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肯定配不上厉渊最怕的身份。
“那你说他怕啥?”
李镐玉想了想,突然骄傲扬起下巴,脸上的神采令周围仙神都为之侧目。
“他最怕的,肯定是没有娶到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