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血!玉柱,快!扶玉团到马厩,药都在车上,得赶紧给为玉团止血!”枝意和捂着汩汩流血的手臂,将包裹背在身上。
葶苎还在阿般的怀中哭泣,枝意和顾不得安慰,朝着阿般呼喊:“别在此停留!我们赶紧骑马离开!”
他们走出房间,客栈大堂里一片狼藉,那两扇被撞开的破败木门大敞开着,借着大堂里那盏被打翻在地、却仍在微弱燃烧的油灯所发出的光芒,她看到了——
尸体!遍地都是尸体!
横七竖八地倒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姿态扭曲而僵硬,暗红色的血液在地板上肆意流淌、蔓延,形成一片片令人作呕的、粘稠的湖泊,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
她认出了那个曾试图阻挡杀手的年轻护卫,他仰面倒在门槛边,眼睛瞪得大大的,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屋顶,胸口一个可怕的血洞还在缓缓渗血。另一个护卫趴在楼梯转角,身下压着一个同样黑衣的刺客尸体,显然是同归于尽。角落里,蜷缩着客栈那个干瘦掌柜的身影,一把匕首插在他的后心,他脸上还凝固着临死前极致的惊恐。
楼梯上,老仆那佝偻而苍老的身体,斜倚在栏杆上,一动不动,头无力地垂下。阿城倒在不远处,身下一大滩暗红。
护卫、刺客、掌柜……所有人,能喘息的活物,似乎都已被屠戮殆尽!
枝意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头。巨大的悲痛、恐惧和无边的寒意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楼下一支夺命弩箭自楼下射向她,好似有一道极淡的影子一闪而过,视线牢牢锁定了他们这几个漏网之鱼。
枝意和浑身剧颤!连停下脚步看一眼阿城的余裕都没有,她猫腰带领着几人往楼下冲。
凭借着记忆中客栈后厨的方向。她撞开一扇木门,冷风和雨点劈头盖脸地砸来!眼前是一个泥泞不堪的小院,角落里就是简陋的马厩!
“嘶律律——”马厩里传来马匹不安的嘶鸣。枝意和不顾一切地冲过去,雨水瞬间将她浇透。她一眼看到角落里拴着的、自家那匹还算健壮的枣红马。她手忙脚乱地去解缰绳,冰冷的雨水和巨大的疼痛让她的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绳结仿佛打了死扣!
“我来!”玉柱冲到马前,几下就解开了顽固的绳结。
“上车!”玉柱用力将玉团往马背上托。玉团用尽全身力气狼狈地往上爬。枣红马被血腥味和紧张气氛刺激得焦躁不安,不停地踏着蹄子。
就在这时,那如同索命符般的、冰冷无声的气息再次迫近!马厩入口的阴影里,一个高大的黑影缓缓浮现。雨水顺着他紧束的夜行衣流下,他一步步朝他们逼近。
阿般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化为玉石俱焚的疯狂。他猛地从地上抓起一把用来叉草的铁叉,倾尽最后的力气,嘶吼着朝那黑影冲了过去!这完全是自杀式的攻击!
“哥哥!不要!”葶苎凄厉尖叫。
黑影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铁叉脱手飞出,阿般的身体向后跌倒,重重摔在泥泞里,再无声息。鲜血迅速在雨水中晕开。
“哥哥!哥哥!”葶苎嘶吼着往阿般方向奔,被玉柱和枝意和死死拉住。
一支利箭从车窗内飞出,正中那黑影的小腿处。
玉团射出一箭后,顿时失去了意识。
玉柱见葶苎还在挣扎,沉声一喝:“得罪了!”随即以力制动,抱着葶苎的头撞上了车框。
迅速将葶苎和枝意和推上车,眼见黑影拔了箭,又往他们这边来。
“玉柱!快上车!”枝意和伸出手准备拉他。
“姑娘别怕,小的去去就回!”玉柱挥动马鞭,狠狠抽打在了马臀上。
“玉柱!”不等枝意和反应,枣红马长嘶一声,拖动着沉重的车厢,冲出了无边的黑暗雨幕!就在马车冲出的刹那,几道黑影从客栈大门和二楼窗口追击而出,冰冷的弩箭擦着车厢壁掠过,深深钉入泥地里!
枝意和死死抓着缰绳,受到惊吓的马发了狂,不顾一切地狂奔,冲出了客栈,在泥泞的荒野里横冲直撞,树枝噼里啪啦地抽打在车厢壁上,留下一道道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