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呼啸。
或许是因为距离殿门更近的缘故,比刚才躺在床上还要清晰数倍。
但即便如此,也压不住城阳的心跳声。
咚,咚,咚·······
这心跳,已不像是刚才那般好似小鹿乱跳一样杂乱,而更像是战鼓,狠狠的砸在心头。
连带着,城阳脸颊上的气血,都跟着翻涌,额头之上,更是有细汗直接泌出来了。
城阳是懵的。
现在,她比刚才被姐姐质问的时候,还要懵。
刚才,若说混乱,脑子能算的上混乱,可也不至于像是现在这般,大脑直接短路。
短短一句话,却比刚刚长乐所说的那一大段话还要让她反应不过来,现在,长乐这和颜悦色,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样,自己依偎在姐姐怀里,姐姐给自己讲着故事那般轻盈的语气,却比刚才那质问的,不可置疑的,并且还冷冰冰仿佛直接审判自己的语气,更要让城阳呆愣。
自己,没有听错吗?
不!
自己肯定听错了!
可······不·······刚才如此寂静的环境中,姐姐的声音好像现在还回荡于大殿中,自己,应该是没有听错的。
但,姐姐怎么可能会这么说?
试探?
对,肯定是进一步的试探。
城阳咬着嘴角,用力的吸了口气,苦涩的摇了摇头,沉声道:“姐姐,你不用再试探我了。”
“我要说的,刚才就已经说了,他心里,姐姐的地位,也是不可取代的。”
“我喜欢他,我以后也会喜欢他,不过,这些我都会放在心里,放心吧,我绝对会嘱咐姐姐。”
“我知道,姐姐能走到这一步,比城阳更要难,其中的艰辛,也是不足外人道的。”
“姐姐,我祝福你们。”
城阳说的很用力,同样也无比的真诚。
尽管姐妹俩的情感之路,都算的上坎坷,各有各的关卡,各有各的难处,可,城阳却也很清楚,无比清楚,姐姐能够把那一桩婚事给解除,其中得有多少苦难和心思。
相比于自己,自己已算的上很顺利了。
和离后,顺其自然的认识了他,然后又顺其自然的·······喜欢上?
若是再如此顺其自然,理所应当的得到这般果子?
城阳自认自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她也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运气,她也知道,自己也不配拥有这样的运气。
自己能看着他,其实真的,就已经很幸福了。
姐姐这一路那么难,一步步能走到现在,抗争过,战斗过,也漂泊过,终于眼看着又能重逢,对于此,城阳心里真的也没有任何底气和姐姐争。
她所想过最大胆的事,也不过就是自己被掳走时,在秦川前朝余孽寨子里,想着能和他一起死在那里罢了。
这就是她想过的感觉也是最过分的事了。
至于其余的,她想都不敢想。
城阳紧张的望着长乐。
长乐笑笑,昏暗的烛光下,她的笑容中,充斥着无力的悲伤。
长乐轻轻攥住了城阳的手。
有些热,也有些凉。
热的是城阳,而凉的则是自己的手。
“城阳,我和他,如果是这件事没有出现之前,或许还有五成的机会,但是现在,怕是这五成都没了。”
“不可能了。”
“就算他愿意,我也不会愿意。”
“父皇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那都是因为我认错态度好,并且自囚于长乐宫罢了。”
“不然,相不相信,今夜这顿家宴,父皇定会劈头盖脸训斥我一顿。”
“其实,我也想开了,所以,我直接认错,认罚,倒是让父皇变得有些无措了,反正,不管是自己认错,还是说和父皇顶撞,结果都是被禁闭于长乐宫内。”
“所以说,何必还要挨那么一顿骂呐?体面些,轻松些,也不让母后伤心。”
“这长乐宫,短时间我是出不去了。而就算出去,所要面对的,也是朝堂百官,衮衮诸公的冷眼。”
“我做的那些事,可以说是挖了衮衮诸公的根啊,他们恨不得要把我杀了才安心。”
“可他不一样,他将会是大唐最璀璨的那颗星辰!若是因为强行和我在一起,怕是连璀璨的资格都没了。”
“与世为敌?对他太不公平了!”
“当然,那种生活也不错,男耕女织,定也悠闲一生,可,我不想这样,这对他而言,这不是他的错。”
“你说,是不是?”
“所以啊,与其让杨明月,萧婉仪,公孙幽离她们摘了去,城阳,真不如你。”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长乐说的很清楚,声音,慢条斯理,逻辑,也是环环相扣的。
城阳愕然。
她听着这些话,完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姐姐·······”
城阳声音沙哑。
长乐拉着她,缓缓地,回了床榻。
两人的眼睛都很亮,睁的也都很大,这一刻,自然是谁都没有任何的困意。
只是可惜,今夜没有月光,只有寒风,若是能对月抒怀,或许更有感觉。
“知道吗?”
“城阳,你知道那一夜,我是怎么逃出去的吗?”
长乐小声的笑着问道。
城阳缩在长乐怀中,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谜团,全朝野都解不开的谜团,即便是父皇和母后,即便是聪慧如舅舅,房公他们,也都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到现在,掖庭宫处,不时还会有大理寺,刑部的一些人探查。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点线索,一点痕迹都寻不到。
“是他。”
“是他帮了我。”
长乐语气变得很骄傲,她的眼睛,也很亮,闪闪发光。
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