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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关朝阳又回到杨家打听到,当初霍家的后人来找过他爹,八成就是他们把他爹接走的。

得到这个消息,他又连夜坐上火车回京,打算去霍家问一问。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这个不孝子,总不能连亲爹埋在哪里都不知道。

从津沽回来,关朝阳就病了,在医院躺了整整三天,刚恢复一点精力,就带着家人备上重礼,循着杨家长辈给的地址去找老霍家的后人。

闻清看了看周围的位置,“他们家讲情义给公爹送了终,以后倒是可以多多来往,这里离我家老宅位置也不远。”

“嗯。”关朝阳耷拉着脸,几天的功夫,他几乎老了十来岁,一下子就沧桑起来。

努力做好心理建设,方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走上前去叩门。

方玉梅跟钱姨两人正在打理院子里的花草,听到门响正要去开门,结果关老爷子快人一步,提着鸟笼就跨出了垂花门。

“怎么感觉关老最近怪怪的?”她嘀咕了一声,“也不出去遛鸟了,天天搁院子里晃悠。”

“是啊。”钱姨也觉得奇怪,“先前还说兰兰天天窝在家里得发霉,现在兰兰忙得不见人影,他倒反过来家里蹲,连棋都不下了。”

“还特别热衷于开门。”方玉梅补充说。

“打扰了,请问是霍......”大门打开的瞬间,关朝阳当即自报家门和来意,却在看清来人时话还没说完就愣在了原地。

“爹?”脑子一片空白,嘴巴先一步喊了人,再往下看看眼前人完好康健的双腿,关朝阳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忍不住泪洒当场。

抹了把眼泪,他睁大眼睛试图把人看得更清楚些,“爹,你是不是知道我回来了,特意从下面来看我的?”

关老爷子翻了个白眼,还没开口呢,笼子里的鸟开始学舌,叽叽喳喳叫着:“小鬊鸟!小鬊鸟!”

好话教了好些天都不说,坏话包学会的!

“谁来了呀?”方玉梅已经出来了,见外头站着几个陌生的面孔,“您是?”

瞧着打扮怪时髦的,她很快想起闺女前些天说的港商,还说人家过一阵可能会上门来玩。

八成就是了。

不管是谁也没有叫客人站在门外的道理。

“快进来坐!”她热情地招呼着,“关叔您也是,怎么还把客人晾在门外了!”

“你能看见他?”关朝阳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了看眼前怵着的亲爹。

方玉梅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也笑着答:“您这话说的,我又没瞎,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咋能看不见呢。”

“你们是来找小兰的吧?快进来坐!”

闺女说过是一家四口呢,看着也能对得上。

闻清当时只要了电话和街道的位置,准备一切办妥后再上门拜访的,“小兰?这是师兰小姐的家吗?”

“对啊!你们不是我闺女说的港商么?”方玉梅也呆住了,怎么感觉哪哪都透着一股奇怪呢!

闻清的脑子比沉浸在大悲大喜刺激中的丈夫要灵光一些,立刻将所有事情都串联起来,得出一个结论,确认道:“师兰小姐的爱人是姓霍吗?”

丈夫从别人口中听到公公去世的消息恐怕是假的。

当时听说没有埋在祖坟她就觉得有点奇怪了,现在看到人了,仔细想想,恐怕是公公不愿意跟以前的人来往,才特意让人放出去的假消息。

纵使她再聪明,也断然想不到,这个“去世”的消息,只不过是关老爷子随口应付邻居的话。

“小鬊鸟!小鬊鸟!”聒噪的鸟儿还在笼子里叫嚣着。

关朝阳:“......”别骂了别骂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方玉梅左看看右看看,关老爷子堵在门口不动,外头的一家四口也站在那不敢踏进门一步。

如同战场上两方对峙似的。

乍一看老爷子好像单枪匹鸟地占了上风。

“进来吧。”老爷子侧开身子,眼神看也不看外头一脸激动的男人,“大早上正要去遛鸟呢,谁知道一开门就碰到了晦气人。”

目睹他好几天没出门遛鸟、天天在一进院溜达的方玉梅沉默了。

她忍不住移开目光,生怕自己管不住嘴开始吐槽。

“爹......”关朝阳眼巴巴看着老爷子。

爹娘三十多岁才生的他,跟周围十七八岁成家生子的比起来,算得上是老来子了。

分离的时间,算下来比他在父母身前的时间还要长。

他爹老了,挺拔的背脊都有些佝偻。

因为想着家里的逆子晚上睡不着觉,所以连续熬了两天夜玩刻刀,此刻腰有些酸只能稍微弯着的关老爷子皱了皱眉。

瘸了腿受人欺辱的时候,他无数次想要一根绳子吊死下去陪老妻,可老妻病的几天都意识不清,去世时回光返照,最放不下的还是远走他乡的逆子。

他就憋着口气,想要等着这个逆子回来,问问他当初怎么忍心丢下父母。

随着时间流逝,他也忍不住怀疑,当初偷逃过去的那些人里,淹死在海里的会不会有他的儿子。

相比于这种猜测,他宁可逆子好好活着,哪怕是没良心一点也好。

少年夫妻恩爱相伴十几年才得了这么个独苗苗,为人父母,哪有不心疼的。

“都别站着了,赶紧进来。”方玉梅算是明白了,外头这男人就是关老爷子口中那个不知死活的逆子。

巧合的是,这家人跟闺女也有缘分。

总之,赶紧把客人领进家门就对了,站在门口岂不是让街坊邻居看热闹。

关朝阳顺坡下驴,腆着脸挨到关老爷子边上,语气委屈极了:“爹,我去老家找你,碰到蔡叔,他说你不要老宅搬走了,找到你住的地方,人家又说你死了。”

关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少年人在父母膝下撒娇耍赖的时候。

再一看儿子眼下的黑眼圈,眼角挤出来的几道皱纹,顿时嫌弃地撇了撇嘴,“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害臊。”

嘴上嫌弃,眼底的那一丝高兴却是藏也藏不住。

“喊爷爷。”闻清小声提醒两个还在云里雾里的孩子。

别怪两个娃发愣,原本从他们老爹口中听到的是奶奶爷爷相继去世,怎么来问坟地结果碰到了大活人,找上门的竟然还是路上碰到的那个大美人的家!

绕来绕去,脑子都糊涂了!

“爷爷!”晕归晕,两个孩子还是听从吩咐甜甜叫人,甚至还走上前去,将关朝阳挤到了一边。

关念津亲昵地挽着老爷子的胳膊,“爷爷,我们老早就想来看您了,以前只在爸爸口中听过您,现在亲眼看到了,您就跟我想象中的爷爷一模一样!”

“您不知道,我爸爸自从知道能回来,激动得没有一天睡过好觉,火车上还睡死过去,吓我们一大跳!”

老爷子还想摆摆脸色,结果被大孙女搀着,脸庞愣是一点都冷硬不起来。

大孙女长得像他儿子,儿子又像妻子,才一见面就让人心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