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破碎的琉璃瓦斜射进来,在温暖脖颈后的鳞片状皮肤上折射出诡异的幽光。那些细密的青色鳞片正沿着脊椎骨向上蔓延,像极了寿衣店里那面墙上幅《蛟蜕图》中未画完的蛇蜕。
“你闻不到自己身上的气味对吧?”少女突然贴近他的耳畔,带着槐花气息的呼吸拂过他颤动的喉结。
她染着丹蔻的指尖划过温暖锁骨下方,那里有道月牙形胎记——正是当年爷爷用朱砂笔在他周岁时画下的符咒。
祭坛下传来黏腻的蠕动声,七十二块玄武岩地砖开始规律震颤。温暖这才发现那些暗红色纹路根本不是石料本身的颜色,而是千百年来渗入砖缝的干涸血渍。
当第一只苍白的节肢从裂缝探出时,他法器箱里的残破铜镜突然发出蜂鸣。“这是阴司判官的斩魂钥。”
少女猛地扯开鸦青色绸衫,生锈的青铜钥匙深深嵌在胸口血肉中,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芒。温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他认出钥匙缺口处残留的饕餮纹正与自己匣中残片完全契合。
地底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无数虫肢摩擦声汇成令人牙酸的浪潮。温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雾化,这种熟悉的虚无感让他想起七岁那年——爷爷枯槁的手指最后一次抚过他发顶,然后在晨光中化作袅袅青烟。
“别碰我!”温暖挥出的掌心被少女擒住。她指甲骤然暴长三寸,六道寒光凛冽的骨刃组成血色莲台。
少女苍老的面容在月光下龟裂,露出皮下跳动的黑色经络:“三百年前我就该死了,但现在每呼吸都在消耗地脉阴气。”磅礴灵力如洪水决堤般涌入温暖的七窍,他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的画面闪回。
十六岁生辰在祖宅井底捞起的青铜匣,大学宿舍镜中倒影的诡笑,上周在寿衣店擦过的鎏金罗盘......所有碎片在识海中拼凑成完整的往生阵图。
“为什么是我?”温暖魂魄在剧痛中颤抖,他看见少女背后浮现出九重星轮,每颗星辰都是转动的青铜齿轮。
祭坛四角的青铜灯盏突然自燃,火光中漂浮着数以千计的透明人形,它们脐间都系着与温暖胎记相同的红绳。
“因为你是唯一活过三次月蚀的人。”少女开裂的唇角溢出黑砂,她骨刃刺入温暖的天灵盖,“记住,当北斗第七星亮起时,你要在梦里把长安城重建七百二十一遍......”地砖轰然炸裂,无数蜈蚣状生物裹着腥臭黏液涌出。
温暖瞳孔中映出少女最后的笑容——她苍老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转瞬化作穿红袄的稚童模样。
而在汹涌虫潮上方,爷爷消散前的那缕青烟竟凝成实体,手中握着完整的青铜钥匙。
温暖看见她脖颈后的皮肤正在鳞片化,“从你出生那天就是天选之人,你以为爷爷临终化作青烟是自然死亡?”她突然扯开衣领,心口处赫然嵌着半截生锈的青铜钥匙,形状与温暖法器箱里的残片完全吻合。
祭坛下的黑暗突然翻涌成旋涡,无数节肢摩擦声从地砖缝隙渗出。
温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半透明化,就像当年爷爷临终前化作的那缕青烟。
少女趁机按住他的手腕,指甲突然分裂成六柄镰刀状的骨刃,“我会把我所有的能力全部输出给你。”少女趁机用意识把声音传输给温暖,温暖正在震惊的一瞬间,那庞大汹涌的灵力直接注入了温暖的身体。
身体内充盈的灵力让温暖的灵魂有一种出鞘的感觉,这一瞬间,眼前的画面不断的闪现,他似乎有些承接不住,“别闹啦!你怎么判断我适合接受你的能力?!你到底要干什么!”
温暖飘在空中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头顶开始冒出冷汗。“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听着,这种能力使用的前提,是多在梦里构建整个世界,你构建的越熟练越迅速,你的能力就会得到提升。”
“我为啥要接受你这个能力啊!我不要!”温暖的头摇晃的更厉害了。
“我找了这么多年,那么多个空间里和平行世界里,都没有比你合适的人,现在既然碰到了,那就由不得你了。”少女的声音没变但脸变的更加苍老的肆无忌惮了
“虽然我看了一下你的前世,的确是天选之人,但我个人确认之后,更加感受到你的特别。”
“你快闭嘴吧!你到底要做?么。”温暖的脸被少女掐的有些变形。
“哼哼,做什么?渺风想做什么,想必你已经知道,他想要翻覆地府,但我不会给他我的能力,我的能力是整个世界的后路,如果后路没了,那整个世界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弱,似乎面部也已经开始衰老,可怕的衰老过程,虽然温暖看来并不可怕,但他知道,少女所有的能力已经全盘跑到了他的身上。
“温暖,我相信你,你不会帮助渺风的,所以……我把余下的所有能力都传给了你,几万年以后……也许我会重新考虑,但现在不想了……我累了。你过来!”她朝着温暖招了招手,温暖只好过去趴了上去。
\"记住,每次入梦都要先系红绳。\"少女最后的完整身躯化作漫天纸钱,她干枯的嘴唇贴着温暖耳垂,“当铜壶里的忘川水漫到第三道台阶......”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玉磬清响,少女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就这么死了。
渺风走了进来,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纯白的t桖,全身搭配的都是休闲风,唯独那个破鞋他没有换……毕竟那是他亡妻的念想。
渺风进来看到的是被绑在高空中的温暖,和已经是一具死尸的少女和她的仆人。
仆人面无表情,给少女整理衣物。又给她擦拭了因为毒药而弄脏了的嘴角,她站起身,转过头,看向渺风,全力冲了过去。
“大姐!”温暖想制止,但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