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好。”
“既然他与你有关，那我便不插手。”
“只是……”
他闭目不语，片刻后，口中轻声呢喃，仿若道出天机：“若消息传回，推界而出……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
“到时，就看你的人……能否走出自己的路。”
他再未开口，一念散去，天兵再动，仙舟再行，亿万仙光再次浩荡天地。
而这一切，整个元央界无人察觉，整个海天秘境无人知晓。
但那注视的目光，依旧潜藏在无尽的天外之天之上，宛若看戏的神明，静候着那一位，名为“路无尘”的棋子，走到棋盘的尽头。
就在此时，法坛光辉一闪，幻境崩解。
路无尘从虚光中缓缓走下。
他神色平静，步伐从容，似方才那场震撼三观的“金丹剑修自裁”之战，从头到尾都与他无关一般。
姜小玲站在原地，整个人还处在恍惚之中，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
她张了张口，声音沙哑，满腹疑问终究汇成一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明明亲眼看见你选的是那把……破旧断琴，还有那副残损的法袍，那分明就是最劣等的器物！可你居然...”
她呼吸微乱，继续追问：“而且你……你全程根本没动地方！只是弹了几下琴，那金丹剑修的剑……居然每一次都自动避开你，还反噬了他自身的元神意志！这怎么可能！？他可是金丹中的天骄啊！”
路无尘看着她着急追问的模样，只是眨了眨眼，随意抖了下衣袖，嘿嘿一笑。
“这有什么难的？”
他一本正经地道：“我天生剑骨，万剑见我，当俯首称臣——此乃天命，岂能违之？”
说完，他轻轻地往前迈了一步，身后的影子竟隐隐浮现出无数柄虚幻之剑，皆拱卫其后，仿若朝圣。
姜小玲：“……”
她怔了一瞬，旋即猛翻白眼，差点没忍住一脚踹上去。
“滚滚滚！你骗三岁小孩呢？”
她嗔怒道：“就算你真是天生剑骨，幻境中的角色也能同样是？”
“我看你啊，分明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遇上了金丹剑修走火入魔！”
路无尘嘿嘿笑着，耸耸肩：“你说得对，说得极是。我猜他可能是幻境构造不稳，精神状态出了问题，自断剑心，走火入魔了……”
说完，他抬头望天，感叹道：“唉，人这一生啊，最重要的还是稳住心态。道心若碎，神魔难救。”
姜小玲气结：“你……你就一点都不打算认真解释一下？”
“天生剑骨？就你？”
路无尘摊摊手，神色轻松，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咆哮。
“不是说了嘛，这种事你信就有，不信就没有。”
他斜睨了姜小玲一眼，微微一笑，转身向前走去。
他当然不会解释什么是运动电荷，更不会说什么洛伦兹力方程。
他宁愿把这些东西烂在心里，也不愿让人从他平凡的表象中，看出半分不同。
这不是修仙界的修士应该会的！
在他观看金丹剑修详细信息的时候，诸多细节早已勾连成线，演绎为局。
当他一眼瞥见那名金丹剑修佩戴的飞剑，仅为一柄未彻底炼化的凡铁之剑时，心中便已起了波澜。
凡铁？在雷场中？
这已不是破绽，而是死穴。
他选择了那些“看似无用”的残铁碎铜，实际上皆是对雷电与磁性反应强烈的金属残片。
借由雷火炼金，以雷瀑为火、以灵磁为引。
凡铁剑一旦靠近此雷磁场，必然受到雷磁扰动。
更何况，在飞剑出鞘前，他便已布下数道灵阵：引雷阵、增磁阵、灵极阵，将这一片方寸之地打造成了一座天地元磁熔炉。
等到那柄飞剑被祭出，它自身早已在雷瀑中累积电荷，而他身周又是磁场汇聚之地，一强一弱、一正一斥，剑身立刻便生抗拒。
而最为致命的，是金丹剑修那最后一瞬的“加速”。
那本是剑修的本能动作，在千锤百炼中早已化作肌肉记忆。
但这一加速，在磁场与电荷的协同下，却变成了加剧偏斥的催命符！
剑自偏折，非人所控。
这不是御剑者的错，更不是飞剑之失，而是天地法则下的一丝微妙变化。
路无尘正是抓住了这道缝隙，将其布成杀局。
若要破解，其实也简单，只需让飞剑由上而下直刺而来，顺着磁力线前行，就不会受扰。
所以，从头到尾，路无尘都刻意与那金丹剑修保持面对面之势，不让其轻易跃空制高。
他甚至已经设想好了，一旦对方识破，从头顶刺下，他也有最后一式“返磁震灵”作后手拖延，争取离开法坛阵域。
但谁曾想，那剑修虽是金丹，却心智不足，执剑太猛、道心不稳，一剑失控之后，竟然直接道心崩碎，魂散当场。
只学到了剑修的皮，没学到剑修的魂。
简直就是人工智障！
就在路无尘与姜小玲交谈之际，原本寂静无声的房间，忽地一震。
四壁浮现出玄奥的符文，宛如活物游走，金光流转，渐次凝聚于空中，化作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第三关——启。”
声音不高，却仿佛从九天之上降下，压得人心神俱震，连呼吸都一滞。
“此关为：凡尘试炼。”
“进入试炼者，身无灵力、断绝仙根、神魂封闭，独自投落于凡尘大地。无术法、无飞剑、无灵器，一切皆与凡人无异。”
“依据试炼者之生存年限与生活质量评定积分。坚持至自然老死，或完成某些隐秘节点，可获高分。”
“凡尘之中，无知己可依，无修行可托，唯有自渡。”
声音如同天道之令，回荡良久，最终缓缓散去，只余一股森冷的寂静。
“身无灵力？”姜小玲轻吸一口冷气，眼中浮现忧色，“这一次……竟是断道化凡。”
路无尘却像没听见似的，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枚阵盘，随手把玩着，淡淡说道：“这倒是简单。”
“前两关考的是谋略与生死对敌，这一关，却只需照顾好自己。不是很温柔么？”
姜小玲盯着他：“你真的觉得，会这么简单？”
路无尘笑了笑，眼神却深邃如渊：“越是看起来温和的关卡，越是藏着恶意的獠牙。”
“但这关卡既名为‘凡尘’，真正的对手，恐怕不是他人，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