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线败报惊
克里姆林宫的议事厅里,壁炉的火焰明明灭灭,却暖不透满室的寒意。
铅灰色的窗棂外飘着细雪,落在窗台上积成薄薄一层,像给这庄严的宫殿裹了层霜。
沙皇阿列克谢一世坐在鎏金宝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权杖顶端的宝石 —— 他已经等了三天,里海前线的消息,本该是 “明军溃逃、巴士拉收复” 的捷报,可此刻殿内的空气,却比贝加尔湖的寒冬还要凝滞。
“陛下,里海前线信使到了!”
殿门被猛地推开,一名信使跌跌撞撞冲进来,斗篷上的雪粒混着泥浆,手里的羊皮纸被汗湿得发皱,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股无力:“陛下…… 不是败了,是…… 是陷死了!”
阿列克谢一世猛地直起身,权杖顿得地面发颤:“陷死了?两万联军,还冲不破大明一支孤军的阵地?”
信使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羊皮纸,指节泛白:“明军在黑泥滩设军阵,咱们的哥萨克骑兵冲了三次,马蹄陷进去拔都拔不出,刚露个头就被他们的‘火箭炮’轰 —— 那些铁管子喷着火,炸得人仰马翻!”
”奥斯曼的步兵试着从侧翼绕过去,进攻明军的里海城,又被‘铁桶炮’扔出的炸药包逼回来…… 截止昨日,咱们每日都要折损百余人,算下来已有五千弟兄没了,可明军就伤了两百多,还把阵地守得跟铁桶似的!”
“五千?还是耗死的?” 议事厅瞬间静得可怕,随即又被焦躁的议论声填满。陆军大臣沃罗涅日扑到信使面前,抢过羊皮纸的手都在抖:“不进攻黑泥滩不成吗?绕不过黑泥滩吗?明军的防线就没破绽?”
“绕不过!” 信使磕着头,额头沾了泥污,“明军没有在城里固守,而是在城外设军阵,与城里的守军相互配合,只有攻破黑泥滩才成,要想切断城里明军与城外明军的联系,就只能走黑泥滩 。”
“可明军就在滩后架着炮,咱们一冒头就挨打,跟拿命填坑似的!科瓦廖夫军官还说,明军天天有热汤烤饼,弹药堆得像小山,咱们呢?补给线被明军的游骑袭扰,麦饼都得掰成两半吃,冻饿倒下的人,比战死的还多!”
海军大臣伊万诺夫急得转圈,之前他力主调波罗的海舰队支援,此刻却没了底气:“奥斯曼的步兵向来能打,哥萨克骑兵更是欧洲最猛的,怎么就…… 就耗在这滩泥里了?不能再冲一次吗?”
“冲不动了啊大人!” 信使哭出声,“弟兄们见了黑泥滩就发怵,每次冲锋都跟送命似的,可明军的阵地连个缺口都没撕开。科瓦廖夫说,再这么耗下去,人只会越死越多,可要说退…… 明军还在往黑泥滩增派补给,咱们一退,他们肯定追上来,到时候才是真败了!”
阿列克谢一世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他抓起桌上的银杯,狠狠砸在地上:“废物!都是废物!冲不破,退不得,就这么在泥里耗着?两万大军,竟被一支远渡重洋的明军,困成了待宰的羔羊!”
议事厅里没了声响,只有窗外的寒风呜咽 —— 谁都明白,黑泥滩不是败局,却是比败局更磨人的死局:打是打不过了,退又退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兄们被一天天 “放血”,胜利遥遥无期,连体面的败亡都成了奢望。
就在这时,又一名信使冲了进来,这次他的斗篷上沾着的不是雪,而是暗红色的血 —— 那是贝加尔湖前线的信使。
“陛下!贝加尔湖…… 贝加尔湖防线破了!” 信使的声音比前一个更绝望,“明军突然发动猛攻,用一种‘长管枪’在三百步外就能打穿咱们的皮甲,还把粗铁桶埋在地里,里面装着百斤重的炸药包,一炸就是一个大坑!咱们的战壕被掀平了,死伤三千多,残部只能往西伯利亚撤退!”
“轰 ——”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议事厅里炸开。
沃罗涅日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柱子上,嘴里喃喃着:“贝加尔湖也破了…… 那是咱们东境的门户啊……”
老臣彼得罗夫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开口:“陛下,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里海明军拖住了咱们的南线兵力,贝加尔湖明军又破了东线防线,这是要两面夹击啊!咱们的主力在欧洲盯着瑞典和波兰,根本抽不出兵来支援两线……”
伊万诺夫急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明军打进莫斯科吧?要不,再去催奥斯曼增兵?”
“催奥斯曼?” 彼得罗夫冷笑一声,“奥斯曼早就把咱们给的火药偷偷卖给部落了!他们巴不得咱们和大明两败俱伤,好趁机抢咱们的克里米亚!”
阿列克谢一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满是疲惫与绝望。
他望着殿内垂头丧气的大臣们,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突然觉得这克里姆林宫的墙壁,好像随时都会被明军的炮火击穿。
“传我命令。” 阿列克谢一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从波兰前线抽一万哥萨克骑兵,一半去里海,一半去贝加尔湖 —— 告诉前线的将领,就算死,也要把明军挡在西伯利亚之外!再派人去维也纳,给神圣罗马帝国送厚礼,求他们帮忙牵制瑞典,让咱们能腾出手来对付大明!”
命令传下去时,议事厅的壁炉突然 “噼啪” 一声,一根柴禾烧断了,火焰瞬间矮了下去,殿内的光线也暗了几分。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说话,只有窗外的雪声,和偶尔传来的信使的啜泣声,交织成一片绝望的旋律。
沃罗涅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突然想起了贝加尔湖的冰面 —— 那里曾是罗刹东扩的成功骄傲,如今却成了明军的战场。
他摸了摸腰间的马刀,刀鞘上的花纹还亮着,可他知道,这把刀,或许再也斩不到明军的士兵了。
彼得罗夫则望着宝座上的阿列克谢一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大明的兵锋,已经从里海和贝加尔湖两路袭来,而罗刹,就像一艘在风暴里飘摇的船,随时可能沉没。
贝加尔湖的寒风卷着碎雪,掠过雅库里姆小镇的木屋顶时,王衍生的骑兵已抵近镇口。
雪地里的马蹄印连成一串,抬枪队的士兵扛着六尺长的枪管,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团。
“将军,镇上的罗刹兵跑了!” 前锋斥候策马回来,手里举着一面掉落的罗刹军旗,“只留下几个老弱居民,还有没来得及带走的粮秣!”
王衍生勒住马,望着敞开的镇门 —— 门后的街道上积着薄雪,偶尔有居民从木屋里探出头,眼神里满是怯意,却没有敌意。
李四喜跟上来,笑着说:“这罗刹兵倒是识相,知道打不过,跑得比兔子还快!”
两人率部进入小镇,士兵们井然有序地接管粮库和防御工事,没人惊扰居民。
王衍生走到一间挂着羊毛毯的木屋前,一名白发苍苍的罗刹老人颤巍巍地走出,手里捧着一小袋麦种,用生硬的汉语说:“明…… 明军大人,我们…… 我们愿意归顺,只求别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