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山巅,八宝功德池泛起粼粼金光,千瓣白莲在池中缓缓绽放。
接引盘膝悬停于莲台之上,周身萦绕着无量光,却突然轻叹一声:“阿弥陀佛,师弟历劫归来,可喜可贺。”
话音刚落,准提身前虚空如镜面般扭曲,天道法则如潮水般翻涌。一道虚影从中缓缓凝聚,正是刚刚魂归天道、重聚肉身的准提。
只是此刻的他气息微弱,身形飘忽不定,宛如风中残烛,与之前充斥着圣人威严之时判若两人。
准提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尽是滔天怒火,死死盯着接引:“师兄,‘青莲宝色旗’里的画面是你动的手脚吧!”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震得虚空嗡嗡作响。
接引神色平静,伸手对着准提轻轻一点,一个散发着檀香的蒲团凭空出现。
“坐下说吧。”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准提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神念如闪电般扫过蒲团,确认没有任何陷阱后,方才缓缓落座,但他的身子依旧紧绷。
接引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师弟,师兄若说‘青莲宝色旗’内的画面并不是师兄我所为,乃是灵清将‘青莲宝色旗’拿来换取‘苦竹’之时,暗中做下的手脚,你可愿信?”
“灵清!”准提闻言,愤怒的神色陡然僵住。
他闭上双眼,细细回想起死亡前看到的画面。此刻有了防备,那些画面在他脑海中重新浮现,竟与之前大不相同——画面中的接引眼神冰冷,而准提却没有丝毫反抗,反而一脸坦然,像是欣然接受死亡的意思。
准提双手掐诀,调动天地之力开始推演。片刻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站起身来,虽然依旧愤怒,但眼中已多了一丝疑惑:“师兄,你既然知晓这是灵清的算计,为何不直接告诉我,还要在女娲出手的时候用‘青莲宝色旗’算计于我?”
“师弟,稍安勿躁。”接引抬手虚按,一股无形的力量如泰山般压在准提肩头,让他不由自主地重新坐回蒲团。
准提心头大惊,没想到师兄的实力竟然让他都难以抵挡,即使是未曾从借助天道复活之前的他也难以抵挡。
“你我算计女娲一事,此事若闹到老师那里,连老师也不会偏袒我们。而西方教在封神量劫中的布局不容有失,必须要有个了断。”
“所以你就选择了牺牲我?”准提眼中满是失望与悲哀。
他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并肩修行千万年的师兄,心中仿佛被利刃刺穿。
“师弟,坐下说。”接引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语气中多了一丝恳切,“此事师兄是有不对,但这也是师兄思来想去之后,对你、对整个西方教最好的办法。”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却很快被坚定所取代。
“灵清在‘青莲宝色旗’中埋下的幻境,本就是为了离间你我。他设局诡谲,我早有防备,却不知何时会触发。此次女娲娘娘问罪,反倒是给了我机会。”
准提猛地攥紧蒲团,指节泛白:“既已知晓是灵清算计,师兄为何不第一时间与我说明?非要让我魂飞魄散、历此大劫?”他周身灵气翻涌,须弥山的云层都被染成暗金色。
“不能。”接引摇头。
“初次撞见那画面时,连我都险些沉沦其中。等清醒过来,立即施展大法力想要抹除,可那幻境就像扎根在宝旗深处的毒藤——即便以圣人之力强行抹去,可一旦使用‘青莲宝色旗’便会卷土重来。你所见的,已是它第十七次重现。恰逢女娲娘娘杀至,为保西方教周全,师兄别无他法。”
“一切都是为了西方教。你我师兄弟若因幻境反目,正中灵清下怀。唯有借你‘陨落’化解女娲之怒,才能保住西方教在封神量劫中的布局。”
他抬手对着准提眉心轻点,一缕金光注入:“你且回去好生休养,待你稳固神魂,西方教大兴之路,还需你我携手。”
感受着接引弹入自己眉心的那一抹精光,准提的身影逐渐平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一切都是为了西方教。”
话音落下,准提身影消失不见,但他眼底那抹未消散的阴翳,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接引望着准提逐渐消散的身影,一声叹息裹挟着无量光飘散在风中:“师弟,不要怪师兄,一切都是为了西方教。”
“啧啧,把私心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倒真是连自己都骗。”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虚空裂隙中渗出,在功德池上激起阵阵寒雾。
接引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周身功德金光光流转如轮,却并未回头:“只要我能超脱,西方教便能长存不灭。我在,则西方教在。”
“倒是你,此时现身,就不怕道祖与天道再度联手,将你绞杀?”
虚空轰然裂开,一道黑袍身影从中踏出,周身缠绕着黑色气息,面容却模糊不清:“呵呵,你又怎知来者是我的真身?”黑袍下的声音带着讥讽,“说不定不过是一缕念头凝成的幻影罢了。”
“不论真身分身,能让独亲自露面,定非寻常之事。”接引终于转头,眼中金光暴涨,将黑袍身影照得几近透明,“说吧,所为何来?”
“我只送你一句话——莫要对云溪出手。否则,纵使你躲在须弥山最深处,我也会亲手将你抹杀,天道都无法复活的那种。”
“灵清当真如此重要?”接引微微眯眼,掌心悄然结印,“值得你为他一介分身,不惜暴露行踪?”
“他是超脱的关键所在!记住,他所有的谋划,都是离超脱最近的路。敢挡他者——”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警告在虚空中回荡。
“神佛皆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