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柯！”
常栩然发觉自己被困住，第一时间是担心漆柯的处境。
他的记忆出现了一些问题，他此时无法确定他们是否遇到了飞船。
漆柯真的被救了吗？
他真的看见谢至和一个自称要研究病毒的老头吗？
他又真的被漆北关进了禁闭室吗？
这一切都一切他都无法确定，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做？
他将自己摔得头破血流都没能从困境中挣脱，正当常栩然头痛欲裂、无计可施时，白虎不知何时现形，将他从地上一把抓起，扔在了虎背之上。
随着白虎背着他向外奔跑，外界的一切慢慢显露出它原本的模样，面前的恶劣环境绝对是常栩然有生以来最不想回忆起的一切。
裸露的血乳交融，最残忍又原始的杀戮现场。
从出生起，常栩然就比普通人多了一些他本不该拥有的记忆。
因为最开始的他只是一些没有名字的实验体们交配生下的小实验体，作为实验数据的载体存在。
克尔113病毒可以通过母婴传播，他是幸存的特例。
自此，在他还没有时间概念这个概念之时，他的时间开始反复起来。
实际他存活的时间和别人并没有区别，但主观上他比别人多活了很多很多的时间。由于那些在他身上反复进行的实验，以及那些反复植入进头脑的记忆，他的时间开始反反复复，不断循环重复着痛苦的每一天。
反复结束的那一天，是克尔113病毒被攻克的那一天。
研究者们为了掩盖他们研究病毒所进行的惨无人道的实验，等划分为非实验体的人群注射疫苗乘坐飞船离开后，他们在进行实验的1160小行星里引发了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冬去春来时，灾难的痕迹被淹没，星球脱离运行的轨道陷入沉眠，最后失踪了。
[宿主，808已经申请下来了！只要你在这方小世界做出巨大贡献，抵除你身上背负的罪行，即可给予你这次重生名额！]
听见808的声音，常栩然总算找回来一些自我意识。
什么罪不罪的。
人都有罪，孰重孰轻罢了。
他不是很走心地回答：“知道了。”
808感觉宿主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个重生名额。
［宿主，你听明白了吗？］
“808，你在利用我。”
“你知道我的一切，知道我的所有秘密，你是系统，可以复活别人，可以用你全知全能的手段对这个世界横加干涉。”
常栩然雪白的眼瞳没有一丝亮光，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冷声说：“我不想做贡献，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为什么还要救别人。”
“等病毒大爆发，第一个遭受反噬的星球就是索亚星，让他们都去死好了。”
808：［？］
之前不还好好的，想要找病毒样本吗？
宿主可能是疯了？
808在识海中看着神情逐渐变得疯狂的常栩然，它不太灵敏的系统终于反应过来，此时的宿主处于一个精神崩溃的边缘。
他困在最深层的精神图景里，过往所有痛苦的记忆侵蚀着他，所有潜藏在深处的阴暗想法都在无限放大。
［宿主，你清醒一点啊！别把脑子撞坏了！］
漆柯费了好大劲才把自残的常栩然抱上床，看着常栩然这幅模样，他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并不是很好受。
他试图用向导素安抚，但常栩然表现出剧烈的排斥反应，也就只好作罢。
他也不敢轻易尝试进入常栩然的精神图景，害怕已经精神崩溃的哨兵彻底死在自己的精神海中。
毕竟，常栩然真的很脆弱。
漆柯只好把谢至叫过来给常栩然做检查。
“漆柯，我还是建议你去一趟他的精神海。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谢至摸着下巴说：“许燃他现在似乎并不想清醒过来，或许是他的精神图景里面有什么东西把他留了下来。”
漆柯失落地垂下头：“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他现在连我的向导素都排斥，我连基本的安抚都做不到，更别说进入精神图景这么危险的事情。”
“他怎么可能排斥你？”谢至想破头皮都想不通，这两人之间那么亲密还会有排斥反应？
猛然间，他又想起些什么，忙道：“漆柯，难道是你的等级降到b级的缘故吗？”
变成b级这事只有漆柯自己知道，连常栩然都以为他是因为混入敌营故作伪装。
他神情犹豫：“……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漆柯，你个死脑子还记得我是个医生吗？”谢至简直气笑了，“许燃带你来飞船的第一天，我就给你做过全身检查。”
漆柯勉强扯出一个笑：“那就拜托你保密，任何人都不要告诉，尤其是我哥。”
“所以你怎么会变成b级？”
“我……”
漆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这件事涉及常栩然的秘密，连他自己都没有搞明白。
而且常栩然似乎忘记了这件事。
常栩然攻击过他。
更准确的是常栩然的情绪攻击了他。
在他们精神结合的时候，常栩然突然精神崩溃，他试图用情感共鸣来安抚哨兵，结果精神屏障被打碎，遭受到了不可逆的创伤。
后来他的等级便一降再降，感知情绪的能力下降了很多，但对于常栩然的情绪却依旧敏锐。
见漆柯面露纠结，谢至没有追问。
“不想说算了。我猜也猜得到这事跟许燃有关系。”
“谢谢，请务必替我保密。”
谢至没什么负担地笑了几声：“抱歉，漆柯，你这要求提晚了。你的体检报告漆北早就看过了。”
事到如今，任何隐瞒都没有意义了。
关于常栩然的处置方案，漆柯方才已经跟漆北大吵了一架。
漆北公事公办，对常栩然毫无怜悯心。
漆柯感情用事，不希望常栩然受到丝毫的伤害。
“谢至，你还有别的方法吗？”
“当然有啊。”谢至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回答：“你们之前的关系那么亲密，居然存在排斥，说明你们平日里还不够亲密。你很少安抚许燃。”
漆柯认同地点点头。
常栩然非必要的话，很少需要漆柯的安抚。
“不过，只要你们身体结合的话，任何排斥反应都不会有了。你想进入他的精神图景也不会有任何不好的隐患。”
“身体结合？”漆柯神情复杂地盯着谢至，“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谢至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开哪门子玩笑，我是真心建议。”
利用。
这个建议绝对是阴谋。
漆柯很相信这一点，但他也明白此刻或许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不敢赌常栩然能顺利熬过去。
身体结合是绑定一生的。
更何况现在的常栩然没有意识，只能是他趁人之危。
漆柯只需要一个答案。
他想问问常栩然，过期的承诺到底还管用吗？
如果管用，他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