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这辈子都没把车开得怎么快过,一股肆意的快感从头皮一直麻到四肢百骸。他知道这是受伤后肾上腺素飙升产生的幻觉,但这种脱离了秩序的快感让他上瘾,是比很多年前用砖头敲打那些蠢货时还要激动的感觉。
他不管不顾地猛踩油门,车子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姿态朝着龙鼎山的方向狂奔。
与此同时,后面警车里的徐寅则接到了晏城的电话。
“你在哪儿?”
晏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副驾驶的刑警连忙说道:“晏对,我们刚上高架桥,陆琛开着一辆奥迪在往龙鼎山的方向去,车牌号******”
刑警快速报了奥迪的车牌号,然后侧头去看驾驶室上的徐寅。
后座的同事已经脸色惨白地捂着嘴干呕,徐寅这小子竟然把大众开出了兰博基尼的感觉。
也幸好这个时间点这段路的车辆不多,否则明日他们一准上热搜。标题就是警匪大战连环杀人犯,警车开出兰博基尼的既视感。
“怎么回事?”
与晏城的话一起传过来的还有“碰”的一声关门声,刑警将机场发生的事一股脑汇报一边,未了看了开车的徐寅一眼,说:“开枪了,陆琛腰部中弹,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手机里传来一阵沉默,紧接着是汽车发动的声音。
“联系交警封道了么?发定位给我。”
刑警立马用手机徐寅的手机给晏城发了个位置共享,其间徐寅一句话也没说。车子风驰电掣般跑在山道上,越是往盘山路上开,山道两边的地势越是险峻,前面的奥迪车根本没有一点减速的意思,有好几次都轮胎打滑差点坠入山谷。
“这个疯子完全是在玩命。”刑警眼见着前面的奥迪在过一道大弯的时候差点连人带车的飘下路边护栏,忍不住吐槽。
徐寅的心却跟着刑警的话紧抽了一下,以他这么长时间对陆琛犯案手法的了解,他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他的每一次犯罪都想法设法假借他人之手,最后又会小心翼翼摸出所有指向他的痕迹,他更像是一个善于隐藏在黑暗中的魅魔,诱惑着别人犯罪,最后又转身隐如黑暗之中与夜色融为一体。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如此不管不顾地开着车狂奔在山道上?更有甚至,他甚至一反常态地在机场开枪?
如此蠢笨的逃脱办法就连莽撞的劫匪也不会做,更何况他还是一名有着充分开庭经验的律师?从他几次作案的手法上看,他有丰富的反侦察能力,按照正常逻辑,他应该会想办法拖住警方,然后在证据链上做文章,而不是如此莽撞地逃亡在荒僻的山路上。
或许,他还有别的诡计?
眼见着车子越来越接近山道尽头,徐寅的心绪越发不安起来。
果然,在拐过一道蛇形弯道后,前面的奥迪突然减慢速度,车头向外侧车道打偏,径直向着路边的防护栏撞去。
“不好,他要撞上护栏了。”
副驾驶的刑警突然大喊一声,徐寅连忙猛踩油门,试图从侧后方冲过去顶开撞向护栏的奥迪。
奥迪最终以自杀式的方式冲破护栏,一头扎下山坳。
徐寅猛地踩下刹车,先一步推开车门跳下驾驶室,毫不犹豫地冲向护栏。刑警拦不住,只能跟着徐寅跨过护栏往山坳下跑。
这座山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山,海拔可能都没有六百米,它像一条卧伏在地上隆起脊背的龙,而他们所行的山道正是龙首的方向,龙鼎山也因此而来。
这一出的山坳并不陡峭,车子冲破护栏后碾压过低矮的野生榛子树,跌跌撞撞往下冲,最后一头扎进山坳里。
黑色的浓烟从山坳里飘起来,刑警跟在后面的刑警正要掏出手机给交警打电话,一抬头发现山坳里好像有火光闪动。
“艹的,着火了。”他大喊一声,连忙转身往回跑,得起拿车里的灭火器。
山里有风,火势见风涨,眨眼的功夫,火苗便从车窗里窜了出来,顷刻间,车子被火团包裹,滚滚的浓烟卷着火舌越窜越高。
火势起得很快,等徐寅跑到车前时,车子已经被火彻彻底底包。这时,晏城的车也到了,他推开车门跳下驾驶室,从后备箱里拿出烈火器,几个健步蹿到护栏边,越过护栏往山坳下跑。
“来不及了。”
徐寅回头看晏城拎着灭火器冲过来,伸手拦住他,不让他再往前冲:“火势太大了,等消防队。”
眼见着大火吞噬奥迪,晏城面色阴沉得可怕,攥着灭火器的手青筋奋起。
“到底是怎么回事?”晏城回头看徐寅,一把丢了灭火器,抓着他的领子将他提到面前。
徐寅讥讽地看着他说:“我去见了孙艺玲,从她口中得出一些结论,当年的敲头狂魔根本不是李春花,而是陆琛。怂恿郑林杀人的也是陆琛。”
“你是怎么知道他要跑的?”晏城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的大火,盘山道上已经响起警笛声和消防车的鸣笛声,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赶来救火,只是人肯定救不回来了。
徐寅不以为意地向后退了两步,看着晏城说:“我入侵了机场的系统,查到他要坐去纽约的飞机。”
晏城沉默不语,他确实没想到一切都是陆琛算计好的,他故意在小庄学校按放炸弹借以牵制警力,届时他便可以轻而易举地离开国内,一旦他去了国外,再想跨过追捕就十分困难了。
以他的本事,既然他凭空捏造出一个‘徐寅’,那再做另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思及此,晏城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一个更疯狂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他猛地上前两步,抬腿便往树林里追去。
徐寅几乎是在晏城迈步的一瞬间就想到了其中关窍,抬腿便往晏城的反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