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伊、伊米……”
眼见有希望了,周至简加快脚步。
他因为呼吸刺痛而五官扭曲,汗水滴答滴答,一些顺着脖子流到前胸后背,被衬衫吸收,印出一大片湿漉漉的汗渍。
另一些被甩到身后,在热乎乎的空气中蒸腾消失。
他在心中呐喊:
伊米尔,等等!
上天,上帝,虫神!千万保佑,伊米尔还在星舰下等他,伊米尔还没走,他还来得及!
他要和伊米尔一起回虫星!
“呼呼……”
终于,周至简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星舰底下。
只见一个高瘦身影,宽肩窄腰,金发与白衬衣的衣角,均在身后飘动,却没有一丝弱小的感觉。
那是伊米尔。
正要离开的伊米尔!
周至简眼睛一亮,用冒烟的嗓子眼儿,一边奋力跑着,一边挥动已经累到抬不起来的手,疾声高呼:
“伊米尔!伊米尔!”
远处传来呼喊,在沙地里踽踽前行,走了一半的伊米尔猛然回眸,望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微笑着,远远朝他招手!
仿佛在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伊米尔睁大玛瑙般的猩红眼睛,不可思议地眨了眨,喃喃道:
“雄……雄主……”
这是梦吗?
这是海市蜃楼吗?
他违背了雄主的意志,他不顾雄主的仇恨,执意回到虫星去救虫族,雄主肯定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所以,即便知道他此去无法回家,却连最后一面都不肯出来与他相见。
他已经做好了被雄主永远痛恨的准备,可是……
可是,他怎么看见雄主急急忙忙地朝他跑来?
雄主来到他的面前,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弯腰抬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珠从额头淌下。
那熟悉的宛如天籁般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
“伊米尔,呼呼……我、我跟你一起去!”
伊米尔上一秒还沉浸在永远离开雄主的悲伤中,听见这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眸子逐渐睁大:
“雄主……您、您说什么!!”
“我说、呼呼……我说我和你一起回虫星,伊米尔,我、呼呼,我不想你离开我,不想你离开崽崽,我的身上……有、有一半是人类血统,但还有一半,也是虫族!”
周至简艰难地呼吸着,好一会儿才顺过一口气来。
他边说着,边站起了身子,直视着伊米尔,抹了一把从额头流淌到上眼皮的硕大汗珠,笑着说道:
“拯救虫族,怎……怎么能没有我的一份功劳?”
他望着那片干枯的依米花田,濒死那天的情形又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那天,他躺躺在伊米尔的怀里,在漫天飘飞的依米花瓣中,对伊米尔说:
「依米花……的花语,是……是消失……稍纵即逝的……爱,但因为它……它的根茎深入地下,寻找水……源,五年开……一次花,咳咳生命力顽强,所以又有人说它……代表奇……迹……」
依米花之所以能盛开,是因为它的根系,在泥土中支撑着它默默成长。
周至简释然地笑了笑。
如果伊米尔是短暂绽放的依米花,他便是那些在泥土中支撑的根系。
依米花的根系默默为沙漠表面的花朵寻找地底深处的水源,保证它们在漫长的干枯沙漠中不会死去。
他也决定,成为伊米尔最强的后盾,保护伊米尔,让伊米尔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他早就在心中承诺过,要为伊米尔兜底。
要死,也是他,死在伊米尔的前面。
在《虫族之疯批反派军雌皇子觉醒后成了幕后大boss》这本小说中,伊米尔原先的结局是死在荒星的骚乱中。
然而,不论是在荒星,还是在主星的刑场,都是他,将伊米尔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如果是小昊促成了他的穿越——
倒不如换一种想法:
伊米尔还活着,是因为他的到来,改变了伊米尔的结局;
正因为他改变了伊米尔的结局,伊米尔已经活了过来,作者才会在病故之前改变了大纲,让伊米尔复活黑化。
是他的到来,他的所作所为,改变了作者的计划。
既然如此,只要他打败里埃尔,就能创造奇迹,再次改变作者的大纲,没准作者“超强粘虫板板”猝死之前,还留了第二份大纲,只是当时他的家人没有找到。
等他打败了里埃尔,新的大纲就会出现。
这样的事情,他不是已经做过一次了吗?
听到周至简打算跟他一起赴死,这是伊米尔没有想到的结果,他只想在为帝国牺牲之前,最后见雄主一面。
他并不想让雄主也……
想到这儿,伊米尔红红的眸子闪烁着泪光,摇着头,近乎哽咽地说道:
“雄主……不,您不必跟我一起……”
周至简知道伊米尔在担忧什么,他一边上前两步,凑到伊米尔面前,一边耸耸肩,灿烂地笑道:
“可我放不下我的小雌虫嘛,反正我也是要死的炮灰,干脆就和我的伊米尔一起,共赴黄泉,不也是一件浪漫的事吗?”
听到雄主的回答,伊米尔很感动,然而,他还是不能将雄主置于危险之中,拒绝道:
“雄……”
“我开玩笑,谁说我们会死的?”
两虫面对着面,呼吸可闻,周至简抬手抚了抚伊米尔的脸颊,为他拭去眼角的泪,笑笑着打断他道:
“伊米尔不会死,我也不会死,我们是一起去改变历史的,伊米尔,你才是我们故事中的主角。”
“雄主……”
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伊米尔乌云密布的心底,忽然来了一阵清风,将乌云吹散,晴空万里。
那对受伤的红眼睛像宝石般亮了起来,眉间的愁绪也转为了令人动容的笑颜。
他猛地扑上去,抱紧了周至简,在周至简的耳边,感激地低语道:
“谢谢您,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