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悄然流逝,屋内的哀愁仿佛也随之一缕缕飘散,最终化于无形。
屋内的人群,在这份逐渐淡去的哀伤中,也缓缓散了开来。
慧儿脚步轻盈,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悄悄步出房间。
临行之际,她不由自主地轻轻侧首,目光再次落在床榻上沉睡的柯幼娥身上。
那双眸中,哀伤依旧,未曾有丝毫减退,如同秋日里连绵的细雨,润湿了心房。
当她再次转过头时,视线落在了院子门口那四道静静伫立的身影——陆洛童、萧泽、邢天涯以及寿昌。
他们仿佛成了这宁静院落中的一幅画,静默而深沉。
慧儿心中虽有几分疑惑,却也未多加思索,只是缓缓地走向他们。待走近,她轻声细语,如同春风拂面:“大人。”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敬意与温婉。
陆洛童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轻颔首,语气温和地对慧儿道:“慧儿姑娘,我们有些疑惑,希望能从你这儿寻得些线索。”
慧儿闻言,眼眸轻转,稍一思索,便想到了那尚未水落石出的柯翔鹰之死,于是微微点头,声音柔和却坚定:“诸位大人但问无妨,慧儿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洛童闻言,再次轻轻点头,示意众人:“那我们边走边谈吧。”
慧儿轻声应承,五人遂蹑足向梅园外悄然行去。
陆洛童边走边轻声问道:“慧儿姑娘,瞧你与柯小姐情谊颇深,此番她骤然晕厥,你忧虑万分。”言罢,他不自觉地侧首,以一抹柔和的目光投向了慧儿。
慧儿之貌,非倾城倾国,却自有一番娴静之气。她常伴柯夫人左右,诵经礼佛,久而久之,身上便沾染了几分超然物外的清冷韵味,举手投足间,尽显淡泊雅致。
慧儿的双眸仿佛承载着悠悠岁月,闪烁着往昔的光影,她以柔和而低沉的嗓音缓缓道来:“我较之大小姐年长四岁,初入天一帮之时,恰逢大小姐呱呱坠地,那时的我,不过是个负责照料大小姐的小丫鬟罢了。时光荏苒,天一帮的风云变幻,终至解散,庄主另起炉灶,创建了飞鹰山庄。未几,夫人身旁的李妈妈,因年迈体衰,得夫人慈悲,许其归家安享晚年。大小姐念及夫人失去李妈妈或感不适,深知我自幼受李妈妈悉心教导,习性相通,便将我调至夫人身边。”
众人闻言,皆微微颔首,心中对这过往之事有了几分了然。
萧泽漫不经心地挑起话头,嘴角挂着一抹淡笑:“柯小姐真乃孝心可嘉之人,对母亲的体恤之情,实在令人动容。”
慧儿唇边勾勒出一抹温婉如水的浅笑,轻轻颔首,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大小姐身为庄主膝下独珠,而这飞鹰山庄,乃是武林中一方赫赫有名的门派。试想,若大小姐性情过于温婉,难免会让飞鹰山庄的威名蒙尘。毕竟,在这江湖的世界里,人们从不问你的出身贵贱,亦不分男女,唯以武艺高低、心性刚柔论英雄。倘若武功平平,性情又柔弱可欺,只怕会引来不少江湖宵小的轻视与欺凌。大小姐对外刚强,实则只是不愿自己与飞鹰山庄,为世人所轻。其实,大小姐一直很善良,孝顺,对我们这些丫鬟,也是关怀备至。”
众人听后,皆微微颔首,面上拂过一抹淡然的认可。
萧泽以一副闲适自得的姿态笑道:“今晨,我于佛堂见柯小姐泪如雨下,而柯夫人竟闭门不纳。谁料柯小姐晕厥之后,柯夫人却执意派遣慧儿姑娘前来探视,此情此景,着实出人意料。我原以为,柯夫人沉浸于诵经礼佛之中,早已斩断红尘俗念,不料其内心深处,还是记挂着柯小姐,真是慈母心肠啊。”
萧泽的话语,带着一抹不经意的轻松,悠然自口中溢出,没有丝毫的尴尬或沉重,仿佛只是随意拂过的一缕清风。
邢天涯与寿昌闻言,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共鸣,毕竟,今早佛堂门外那场微妙的场景,他们也亲眼目睹,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然而,慧儿在听到萧泽这番言语后,脸上那抹惯常的柔和与恬静竟似被微风拂过湖面,泛起了不易察觉的涟漪。
她虽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试图将那份微妙的情绪波动深藏心底,但终究,那抹不易捕捉的僵硬还是悄悄泄露了她的心境,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一幕,让在场的众人不禁微微一愣,目光在不经意间交汇,彼此间传递着一份无声的惊讶。
萧泽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慧儿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似乎在这一刻,他捕捉到了些什么,又或许,是对这微妙变化的淡淡好奇。
萧泽以温柔的嗓音轻声细语:“慧儿姑娘,你似乎有心事重重?”
慧儿一听,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的神情已然出卖了内心的波澜。她无奈地轻吐一口气,缓缓侧首,以细腻的动作避开了周遭投来的探寻视线,企图寻回内心的平和。
萧泽见状,眼眸中闪过一丝机敏,话语中带着几分试探:“慧儿姑娘,莫非是方才我言语间有所唐突?”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于慧儿身上,连邢天涯也难掩好奇,关切地问道:“慧儿姑娘,莫非遇上了什么难处?但说无妨,我们几人自当鼎力相助。”
一旁的寿昌亦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如春风:“是啊,慧儿姑娘。”
慧儿闻此,缓缓侧首,目光温柔地掠过面前四位,轻启朱唇,吐出一缕悠长气息,面上浮现一抹难以言喻的无奈,细声轻摇螓首:“慧儿感激诸位大人的体贴关怀。其实,此事本不足挂齿。只是,适才听闻小王爷那番言辞,心中不禁……不禁泛起一丝淡淡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