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范阳将一直拿在手上的大洋给放了回去,起身朝着中年男子摆了摆手:“拜拜了您嘞。”
“两位愣仔,这大洋不贵的,平时我都是卖八百一枚的,但谁叫咱们是半个老乡呢?我今天给你破价,不要八百,不要七百,更不要六百,只用四百,你就可以带走一枚。”中年男子哪会让到嘴的鸭子给飞了,赶忙报出了价格。
凡是对银元稍微了解的都知道,目前市场上,一块最普通版别的银元,都能卖到800块左右。
四百一枚,确实算很便宜了。
但前提是中年男子的银元得是真品才行。
显然,对方的并不是,所以不管是曹子建,还是范阳听到这话,脚步都没有停留。
看着曹子建和范阳越走越远,中年男子不死心的继续喊道:“两位愣仔,别走呀,价格咱们还可以再商量的。”
然而,曹子建和范阳就跟没听到一般。
看着曹子建和范阳渐行渐远的背影,中年男子暗道:“难道这两人看出我这铜钱和银元不对?还是说,这两人对于这些钱币根本不懂,所以才没有入手?”
只是没容他多想,中年男子便是快速将地上的包裹给重新收了起来,揣进怀里。
因为他又物色到了下一个目标。
那是一对情侣。
看着两人对着荷里活道两侧商铺在张望,中年男子同刚才叫住范阳和曹子建那般,朝着这位情侣喊到:“那边的愣女,愣仔....”
他这种套路,要做的就是广撒网。
只要网撒的足够勤,总会有鱼儿入网的一天。
而此时,范阳感觉已经距离那中年男子距离够远了,这就将心中的困惑跟曹子建问了起来。
“子建,那银元你都没上手吹气听声呢,怎么就看出它不对了?”
“确实,通过‘听’的方法来判断银元真伪是可行的。”曹子建答道:“但不能只通过有声就判断它是对的。”
“首先,我们要先搞清楚,银元吹气之所以能产生声音,是因为当时铸造的时候加入了铜、?锡等金属,形成混合分子结构,吹气时使得气流摩擦金属表面,引发高频振动,而后通过空气传播形成声音。”
“但是,你想呀,以如今层出不穷的仿制技术,别说银元吹气有声的工艺了,就是当年钧窑的重要特征‘蚯蚓走泥纹’,在21世纪初的时候?就被人给成功还原出来了。”
“所以,单单靠这一点来判断一件银元的真伪,太过草率,还需要结合边齿、?包浆,图案等综合来判断。”
“可是你刚刚只是上手了那串铜钱,并没有上手银元呀。”范阳接口道。
“任何东西,包括古玩,只要真品看得足够多,哪怕不上手也能看出一二。”曹子建答道。
要知道,在民国世界,曹子建几乎每天都会接触大洋。
可以说,这真品大洋和仿品大洋,在曹子建眼中就如同阿迪达斯和阿迪王的区别。
刚刚中年男子出售的那些大洋,在曹子建眼中就是‘阿迪王’,可对方硬要说这是正儿八经的‘阿迪达斯’。
所以,真伪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我跟你说,真的银元,其上的纹饰清晰、线条均匀,图案都十分细腻,而刚刚摊位上的那些,图案粗糙、笔画模糊。”
“虽然我没上手,不知道其具体重量是多少,但是那银元的边齿我看得一清二楚,不规则、生硬,丝齿间隙大。”
“而当时大部分银元,为了确保能在全国流通,都是统一模具标准,自然不可能出现这些问题。”
“所以不管是那些银元还是那串铜钱,都是现代仿品。”
范阳闻言,忍不住感慨道:“子建,我有时候真的想打开你脑子看看其内都是是什么构造。”
“明明年纪比我小那么多,但什么都懂。”
“不像我,只专精瓷器。”
“范阳,我这叫门门都懂,但样样不通。”曹子建笑着摇了摇头。
“少来,瓷器比我都懂。”范阳一脸挫败道:“你这样要是样样不通,那我算什么?七窍通了六窍,剩下一窍不通?”
曹子建笑了笑,这就跟范阳继续在荷里活道逛了起来。
走着走着,曹子建脚步一顿,目光落到了边上一家名为‘回忆时光’的商铺内。
这家店并不是一家古玩店,而是以售卖怀旧商品为主。
其内有着各式各样的旧相机,老式座钟,旧收音机,留音机等上世纪的产品。
“范阳,这家店看看。”曹子建喊住了准备继续前进的范阳,率先步入了店内。
老板是一个头发花白,年约六旬的老者。
这会正带着一副老花眼镜,调试着店内一台老式打字机。
听到声响的他朝着曹子建望了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便是继续着心面前那台老式打字机。
对于像曹子建这种客人,老板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了。
大多都是抱着猎奇的心态进来看看的,看完之后,也不会买,所以他都懒得招呼了,任由曹子建随便看。
曹子建见状,也没在意,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这留声机看着不错。”曹子建望着面前一台落地柜式留声机,暗道。
所谓留声机,就是通过唱针振动将声音刻录在唱片沟槽中,再通过机械振动还原声音?。
它无需电力,通过发条就可驱动转盘。
作为首个实现声音存储与回放的设备,留声机算得上开创了录音技术先河,被誉为爱迪生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而民国时期的上流人士特别热衷留声机。
作为舶来品,留声机代表着当时西方科技的先进性,为上流社会提供了新颖的娱乐方式。
其购置和使用曾一度成为彰显社会地位的手段。
比如末代皇帝宣统就曾用留声机播放?京剧和?西洋乐曲,而一些高级舞厅也会以留声机作为高端娱乐的标配 。
“老板....”曹子建回眸,朝着这会还在调试老式打字机的老者喊了一声。
老者闻言,望着曹子建,问道:“小伙子,怎么了?”
“这留声机还能工作吗?”曹子建问道。
“机器工作状态正常。”老板答道。
曹子建闻言,这就询问起了价格:“不知道怎么卖?”
老板也没说价格,而是微微摇头道:“小伙子,这留声机功能比较单一,并不适合你们这些年轻人。”
曹子建算是听出来了,对方是觉得自己年纪小,根本不懂得欣赏留声机。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还真是。
曹子建对于留声机就好比范阳对于银元是一样的,七窍通了六窍,剩下是一窍不通。
而他要购置留声机的目的很纯粹。
像这样的留声机,在这会确实是老古董,但是在民国世界,那就是妥妥的新奇玩意。
他想着,能不能通过这些在现实世界随手就能买到的东西去跟民国世界的上流人士达到‘以物换物’的目的。
“得,这里不卖,我就去别地看看。”曹子建也没勉强。
毕竟偌大的荷里活道,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这老式留声机难道还找不到吗?
就在曹子建准备招呼范阳离开的时候,只听得范阳语气淡然道:“老板,这买卖,可不能以年龄看人,谁说年轻人就不懂得欣赏留声机了?”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好像懂?”老者讶然道。
“此落地柜式留声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漂亮国维克多公司打造。”范阳缓缓开口道:“而在慈溪七十大寿的时候,就收到过一台由维克多公司打造的首款柜式留声机作为贺礼。”
“也是从那时候起,柜式留声机开始在市场上出现。”
“同盒式留声机、台式大喇叭、立式留声机不同,柜式留声机外观更加优雅,还增添了诸多实用功能。”
“此款柜式留声机采用的是实木柜身,看着还是原版原漆。”
“盖子采用抛顶设计,L型柜门设计更显古典韵味。”
“所有裸露的金属附件全部采用镀金工艺,12英寸大唱盘,有大盒三发条提供强劲动力,播放的声音浑厚有力。”
“调节音量大小则是采用开关门的角度,中轴有唱盘的托盘使运转更平稳......”
听着范阳娓娓道来的话语,曹子建整个人亚麻呆住了。
他没想到范阳对于留声机居然如此了解。
等到全部说完,范阳还不忘朝曹子建投来一个神气眼神,好似再说:子建,哥们厉害吧。
曹子建微微颔首,当做回应了。
“小伙子,是我眼拙了。”老板终于将自己的姿态给放低。
“所以,这留声机什么价?”范阳问道。
“既然你如此了解,我自然不会漫天要价,你要看上,八万。”老板答道。
“港币还是rmb?”范阳继续问道。
“港币。”老板答道。
范阳闻言,这就朝着曹子建低语道:“子建,这种款式的留声机在当时的漂亮国也是一件贵重物品,这价格可以接受。”
听到范阳都这么说了,曹子建也没跟老板讨价还价。
这就付了钱。
随着曹子建买下这台留声机之后,老板的态度无疑比刚刚更加热情了。
开始给曹子建推销起了其他款式的留声机。
有范阳给自己做‘军师’,曹子建也没了其他顾虑。
最后又花了五万,购入了两台。
三台,曹子建感觉差不多了,这就看起了店内的其他物件。
很快,曹子建便是相中的一台座钟,朝着范阳问道:“范阳,这座钟你觉得什么价格可以入手?”
范阳闻言,摇了摇头。
“你座钟不值得入手?”曹子建问道。
“子建,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我对座钟压根就不懂。”范阳苦笑道:“我之所以懂留声机,是因为我老婆她妈是音乐发烧友,偏好古董留声机的工艺与声音质感?。”
“家里收藏了几十台,我耳濡目染才了解的。”
“呃....”曹子建哑然,他还以为范阳专门研究过呢。
“不过从刚刚三台留声机的报价,这老板还是比较地道的,并没有漫天要价,你要看中,可以直接问价格。”范阳开口道。
“嗯。”曹子建点点头,这就询问起了价格。
老板的开价是三万。
根据老板的说法,这座钟是什么卢克索的精工细做,质量,用料,款式,造型,品相都是一流。
还说卢克索为世界顶级的钟表都代工过。
曹子建听对方说得头头是道,也是花钱买下了。
最后,曹子建一共在该店消费了十九万。
“曹先生,你给我留个地址,稍后我就让人将这些东西给拉走。”老板开口道。
“不用,我回头自己找辆车子过来吧。”曹子建摆手拒绝道。
“行。”
曹子建这就跟老板告辞,同范阳继续在荷里活道逛了起来。
确实如范阳所说的一样,这里的古玩店有是有,但是并不多。
更多的还是像‘时光回忆’这种出售怀旧商品的店铺。
中午11点半。
曹子建和范阳逛得也差不多了,就近找了家茶楼。
就在曹子建准备点菜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曹子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秦霆靖。
这就将菜单给放到了一边,朝着范阳开口道:“范阳,你来点吧。”
说完,曹子建按下了接听键。
“秦老....”
“子建呀,在干嘛?”秦霆靖也没急着说事,而是跟曹子建寒暄了起来。
“刚跟范阳一同逛了荷里活道,现在准备吃午饭呢。”曹子建答道。
“原来跟小范在一起呀。”秦霆靖笑道:“没打扰你俩用餐吧?”
“菜还没上桌呢。”曹子建笑道。
“那我耽搁你几分钟。”秦霆靖开口道:“那件北宋汝窑,你去苏富比艺廊上手看过吗?”
“看过了。”曹子建答道。
“怎么样?”秦霆靖忙问道。
“那件所谓的北宋汝窑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徽宗传世汝窑。”曹子建如实答道。
“果然,跟我那委托人给我的结果一样。”秦霆靖沉声道。
“委托人?”曹子建自语了一句,问道:“秦老,你这次没来香江?”
“是呀,我这老骨头,可经不起来回飞行。”秦霆靖答道:“所以此次苏富比拍卖,就找了个委托人,将我想要竞拍的藏品全权委托给了对方。”
“所以,现在那件汝窑存疑,秦老还有其他要拍的藏品嘛?”曹子建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