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华北与西北交界的山区,寒风在荒凉的沟壑间呼啸。
一处废弃的矿洞深处,摇曳的油灯勉强驱散了部分的黑暗,
映照出洞壁上斑驳的矿石和一张张或兴奋、或贪婪、或阴沉的脸。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酒精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气息。
这里是全性的一处临时据点。
龚庆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年轻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锐利。
他手里把玩着一串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珠子,目光扫过聚集在洞内的十几个人。
这些人成分复杂,有老牌的全性妖人,也有一些面孔带着明显的碧游村印记。
那是马仙洪溃败后,侥幸逃脱并被他收拢过来的异人。
“消息都听说了吧?”
龚庆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洞内的杂音。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气息凶悍的全性成员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
“嘿,代掌门,你是说哪都通那个什么‘净扫’行动?
还指名道姓让那个叫苏晨的小子来指挥?”
另一个瘦高个,眼神阴鸷,曾是碧游村的一员,接口道:
“那小子在碧游村可是出尽了风头,马村长……
唉,听说他手段不少。”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甘。
“手段不少?”
龚庆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珠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是因为他身上,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众人,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八奇技。”
“八奇技”三个字一出,洞内的空气瞬间变得灼热起来。
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眼神里爆发出难以掩饰的贪婪和渴望。
对于全性这群追求极致自由和力量的亡命徒来说,八奇技代表着无法抗拒的诱惑。
“代掌门,消息可靠吗?”
先前那个碧游村的瘦高个急切地问道,
“那小子真有八奇技?是哪一种?”
“碧游村一战,很多人都看到了。”龚庆淡淡地说道,
“他能轻易改变人的认知,甚至修复重伤,那份能力,
和传说中的‘双全手’,脱不了干系。”
“双全手!”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而且,”龚庆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
“我怀疑,他掌握的,可能不止一种。”
这个猜测更是如同在滚油中倒入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不止一种?!”
“我的天,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怪不得哪都通那么看重他!”
刀疤脸舔了舔嘴唇,眼中凶光毕露:
“代掌门,既然哪都通把他送上门来了,咱们还等什么?
直接干他娘的!把八奇技抢过来!”
“对!干他!”
“弄死他,八奇技就是咱们的了!”
洞内群情激奋,不少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蠢货。”
龚庆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洞内的喧嚣顿时为之一静。
他站起身,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每一个人:
“你们以为哪都通是傻子?
他们搞出这个‘净扫’行动,派了二十个好手跟着苏晨,会没有防备?”
刀疤脸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嘟囔道:
“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
龚庆走到地图前,那是一张更为详细的区域地图,上面标记着一些他们自己探查到的信息。
“哪都通想用苏晨来钓我们,想借我们的手试探他,甚至除掉他。”
他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某个区域:
“他们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道,猎物已经准备好了反咬一口。”
瘦高个皱眉:“代掌门的意思是……”
“苏晨很聪明,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龚庆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转瞬即逝,化为更深的算计,
“他肯定猜到了我们的目标是他,也猜到了哪都通内部的算计。
这个‘净扫’行动,名为清剿,实则很可能是他自己布下的陷阱。”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这一层。
“陷阱?”刀疤脸有些不信,
“就凭他和他带来的那二十个人?”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掌握八奇技的人,尤其是一个敢于以身为饵的人。”
龚庆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
“他会选择一个对他有利的战场,引诱我们进入。
如果我们像没头苍蝇一样直接撞上去,正中他的下怀。”
瘦高个沉声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龚庆转过身,重新坐回石头上,拿起一颗石子,在地上轻轻画着:
“很简单,将计就计。”
他抬起头,环视众人:
“哪都通想看戏?苏晨想设局?那我们就把水搅得更浑。”
“苏晨想引我们去他选好的地方,我们就偏不去。”
龚庆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他想打明牌,我们就跟他玩暗的。”
“我们的人手,比他多。
我们的地利,比他熟。
他带着哪都通的人,行动必然受到掣肘,而我们,是自由的。”
龚庆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想当猎人,我们就让他变成在黑暗中被无数双眼睛盯上的猎物。”
他站起身,将手中的石子捏碎:
“通知下去,所有人化整为零,潜伏起来。
用我们最擅长的方式,去‘迎接’这位哪都通派来的指挥官。”
“不断骚扰,蚕食他的力量,消耗他的耐心,让他疲于奔命。”
龚庆的眼神变得狠厉,
“我要让他带来的那二十个人,一个个消失在暗处。
我要让他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等他心力交瘁,身边再无可用之人时,”
龚庆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双全手,自然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洞内再次安静下来,但这次,不再是茫然,
而是被龚庆描绘的前景所点燃的,一种更加阴冷和耐心的贪婪。
“代掌门英明!”
刀疤脸率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嘿嘿,这才有意思!”
“就让那小子知道,得罪我们全性,是什么下场!”
龚庆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投向矿洞外深邃的黑暗。
苏晨,你以为自己是棋手吗?
可惜,你这颗最重要的棋子,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我的猎物。
这场狩猎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