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小房子的门一碰就碎,毕竟这门其实根本就不起作用,因为几乎没有人会将主意打在这栋在海边礁石上的小房子。
脆弱的木板门轰然倒塌,暴雨伴随着木屑一同冲入房子当中,而门破的巨大声音即使是暴雨声和雷声都无法阻挡,只是几秒钟,一道臃肿的身影已经从屋内不知道什么地方冲出来,手中抱着来复枪。
“别过来!我警告你——我有枪!”
望曦走进门来,她身上迅速地蒸腾出白色的雾气,她那被暴雨打湿的头发和衣服正在飞速风干,不一会儿,她的脚下形成了一滩雨水,而她身上已经完全干爽。
她满意地抬起头,看向屋内僵硬的一家三口——外加一个格格不入的瘦小男孩。
此时的哈利·波特身形瘦弱,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他比正常的十一岁孩子看上去要小,他的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肥大旧衣服,而且是胡乱套上去的,一副眼镜腿被透明胶粘起来的破眼镜后,是一双绿色的眼睛,而因为大门倒下而吹进来的风刮起了他有些凌乱过长的头发,露出了他额头的那道闪电型疤痕。
迎着漆黑的枪口,望曦面目平静,她只是稍微抬了抬手,丝线已经攀上了被弗农·德思礼颤抖着握在手上的来复枪,她轻轻一扯,弗农却仿佛在背后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不仅枪脱手,整个人还被连带着往前拉扯倒在了地上。
“弗农·德思礼,佩妮·德思礼,两位哈利的......”望曦皱了皱眉,一下子觉得似乎“家人”二字并不适合这一家子:“......监护人,收到霍格沃兹的信后为什么不让哈利回信?”
弗农虽然对哈利很差,但他确实非常爱他的家人,虽然已经摔破了皮,虽然已经没有了枪,但他还是颤颤巍巍站起来挡在妻儿身前——当然,是完全忽略了哈利这个侄子。
“你——离开,你这是私闯民宅!”
“不要让我问第二次。”
望曦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那把来复枪已经被她用能量直接压成废铁。
大雨、偏僻、指着她的枪、听不懂她的话只让她离开的讨厌的一家人,让她失去了仅剩的一点点因为世界之子而升起的兴趣。
她抬手左手,佩妮却发现她的手上没有魔杖,但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为什么,一道闪电当空划过。
而在忽然想起来的电光照耀下,屋内的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位年轻女人背后跟着的一个巨大的影子。
——那是一条白蛇,双目血红,脖子昂起。
“眼镜王蛇。”
瘦小的哈利结结巴巴地说出了望曦出现后的第一个词语。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望曦显然听得很清晰,她看向小男孩的方向,表情稍微柔和一点点。
一只可怜的人类幼崽,算了。
她往屋里面走了几步,她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张陈旧的沙发,她手掌一抬,一朵灰色火苗从她指尖飞出,在潮湿的壁炉里面转了一圈,壁炉当中已经燃起了明亮的火光。
她单手拎着哈利衣服的后领,将她放在了沙发上。
然后,她又看向缩在一旁的一家三口。
“看起来,哈利·波特不知道关于他身份的一切,对吗?”
哈利只觉得他的内心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他想问为什么这个年轻女人知道他是谁,为什么她使出来的力量看起来像是魔术,他想问有什么信是给他的,他又需要回什么信,最后,他还想问,为什么就连背后那条蛇也知道他的名字,此时还在喊他?
白蛇天枢虽然已经能用人的语言交流,但直接开口是有点吓人来着,所以日常只是和望曦用意识交流,而且它本质还是一条蛇,所以蛇类的交流方式自然非常熟悉。
望曦瞥了一眼就知道哈利听到了天枢的“嘶嘶”声,毕竟这幼崽还是个蛇佬腔,能跟蛇交流。
望曦将录取信递给哈利,小孩有些颤抖地伸手接过,虽然此时此刻哈利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他隐约意识到,这封信的背后,是完全迥异于他过去十年生活的另一个世界。
她看着弗农夫妇似乎想说什么,先开口打断了:“我懒得跟你们辩论哈利应不应该去霍格沃兹,而现在,我要带走他。”
弗农脸色苍白,但还是固执地说:“他不会去的。”
“佩妮·德思礼,虽然你是个麻瓜,但很显然,你要比你愚蠢的丈夫知道得多一点。”望曦看了一眼弗农背后的瘦削金发女人:“无法进入霍格沃兹或其余魔法学校学习的小巫师,在年龄增长的同时,自身的魔力也会越强,却又不懂控制,没有魔杖也不会咒语,越来越多的魔力藏在体内——你觉得他会变成什么?”
“或者说——那时候的哈利,会给你们一家带来什么影响?”
脸色本就苍白的佩妮此刻一脸灰败的模样。
“对不起,但是您说——”看完录取信的哈利有些急迫地抬起头:“巫师?”
“我是......巫师吗?”
他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无论是希望解答这么多年来他身体出现过的异样,还是想要摆脱德思礼一家日复一日在他耳边谩骂的“怪胎”,甚至只是为了单纯找一个德思礼一家如此苛待他的理由,来让他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总之,哈利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姨妈一家那见鬼了的表情,只沉浸在寻求答案的情绪里面。
但佩妮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她忽然笑了起来,那声音嘶哑恐怖,又带着浓厚的复杂情绪:“巫师?当然——是巫师!我那可恶的妹妹是,她那古怪的丈夫波特也是,你怎么可能不是?!”
“但莉莉·伊万斯已经死了——每个书架都会在口袋里面装满恶心癞蛤蟆,将茶杯变成老鼠的她爆炸了——我们被迫收养你这一个不正常的怪胎!”
“怪物生下一个怪胎,不是很正常吗?!”
哈利脸色煞白:“但......您说过的,他们是车祸去世的......”
“既然他们想将你这个‘怪胎’藏起来,那当然只能跟你说他们是车祸去世的,难不成跟你说他们是因为伏地魔而死的吗?”
望曦不耐烦地打断了佩妮还想开口的动作:“行了,收拾东西跟我走吧——其实不收拾也行,反正都要买新的。”
她最后看了一眼弗农。
“守旧、固执、厌恶所有新鲜事物和拒绝了解任何超出自己范畴的东西,并以自己所过的‘普通’生活为荣,并以此蔑视、嘲笑接触到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的任何人——即使那个人还是自己的血亲——从而掩饰自己的嫉妒和对生活不公的仇恨。”
“其实这说起来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们反复为自己洗脑,说到最后你们自己都信了,将自己的所有恶意,都发泄在了一个幼......小孩身上。”
望曦的语气冷淡却平静,她确实不在意人类这些扭曲拧巴的情绪。只是,德思礼一家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在过去十年间对哈利的任何一次虐待、忽视和谩骂,都在磨损那条因血缘魔法而产生的因果线,本来,只要佩妮一直活着,有这一层血缘魔法在,她甚至不需要对哈利非常好,哪怕只是当他是借住的陌生人一般,只要不远离他,等到哈利身上的血缘魔法消失,佩妮这一辈子都能受到因果线反馈回来的好处。
现在,不仅那条血缘魔法连接的因果线几乎断绝,就连哈利原本和佩妮的血脉因果线也看不见了。
“以后,哈利·波特不会再回来了,好好享受你们的‘普通’人生吧。”
这一次,哈利完全不需要在假期回到德思礼一家居住,因为从望曦来到这里开始,他就不再需要血缘魔法的保护。
在望曦看来,想要让哈利杀死伏地魔,那真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大概也就是抬抬手指头的程度。
在主剧情中,伏地魔是贯穿始终的最大反派,但其实伏地魔也只是时代的产物,没有他,也会有其他的独裁者。
对于与他同时代的其他巫师来说,他是凌驾在绝大多数人头上、能掌控生死的暴君,但纵观整个魔法界发展史,伏地魔其实只是其中翻起来的一个小浪花,从思想控制和传递上来看,格林德沃翻起来的浪花还要更大。
他对于魔法界的发展不仅毫无作用,甚至还开起了倒车。这人身上没什么热闹好看,望曦不打算留他活太久。
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并不想以后莫名其妙就会蹦出一堆思想不正常的食死徒来打扰她。
望曦来接这个世界之子,并不是因为他以后要成为对抗伏地魔的主力,而只是因为,现在她暂时还想当好一个教授,所以,她在履行教授的职责——迎接从未接触过魔法界的小巫师,为顽固或不相信魔法的监护人解释为什么要让小巫师去魔法学校学习,并帮小巫师完成最初的开学前采购。
而鉴于此次她接到的是世界之子,所以,看在哈利被世界青睐的份上,望曦也不介意多给他一点点善意。
“走吧。”
望曦拍了拍一脸懵的哈利的头,“反正看起来这里也没有你睡觉的地方,我找个地方给你休息一下。”
哈利懵逼地跟着站起来,懵逼地任由那条大白蛇推着他往外走,又在门外看到另一条如巨龙一样的大蛇时更加麻木。
他暂时性宕机了。
但他好像很放心——虽然说不清为什么,但就是觉得这个甚至懒得跟他解释一句的女人不会伤害他。
这里可是魔法世界,望曦不打算约束自己的小伙伴了,它们爱出来玩就出来玩。
当然,蛟蛇天玑现在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充当坐骑,它只是单纯夜晚出来泡个澡。
看到望曦出来,天玑依依不舍地从海下冒出头,又看着望曦拉着一个人类幼崽踏入临时传送阵消失后,这才自顾自地又泡了一会,才回到冥域——它的身体太过庞大,临时传送阵没办法承受,所以它已经习惯了将冥域当成中转站,反正望曦在哪,它就会出现在哪。
最后,弗农和佩妮,以及他们那吓得说不出话的达力,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丝毫没有回头地跟着那年轻女人消失在海边。
他们这辈子可能还会再见,也可能这一刻就是永别。德思礼一家谈不上什么不舍,更不会愧疚,只是在沉默中,一股淡淡的惆怅还是不可遏制地在这个破旧的小屋当中弥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