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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划破寒风的瞬间,马蹄声如惊雷般炸响。陈振华看着骑兵们如潮水般涌向城墙,蓝色军装在灰黄的天地间格外刺眼,忽然想起出发前母亲塞给他的平安符——此刻他才真正明白,所谓平安,从不是求来的,是靠刀枪拼出来的。

到了城墙下,马蹄奔驰的声音渐渐稀疏时,陈振华翻身下马,靴底踩在城门口的碎石上,触感冰凉。

他抬手拂去肩头的沙尘,目光扫过城内,看见蜷缩在街角的百姓正偷偷掀开帘子张望,眼神里有恐惧,却也藏着一丝希冀。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肩头的担子沉了许多——拿下绥远各城池容易,赢回人心,才是真正的硬仗。

“报告师长!绥远境内的残敌全部已经肃清!”刚刚从固阳赶回的孙德胜,直接打断了他的思绪。陈振华回头,看见孙德胜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脸上却带着兴奋。

他拍了拍孙德胜的胳膊,指尖触到绷带的瞬间,孙德胜瑟缩了一下,随即挺直了腰板。

“固阳等地的伤亡情况如何?”陈振华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当孙德胜报出1280名阵亡人数时,他沉默了片刻,眼前闪过那些年轻士兵的脸——出发时,他们还笑着说要带草原的奶皮子回家。

“立碑,记名,”他缓缓道,“让绥远草原上所有的人员都知道,是谁把他们从火坑里拉出来的。”

孙德胜应声而去,陈振华望着包头城内都统府的方向,心里盘算着绥远所有城池俘虏的那一万五千多名俘虏。

他知道,杜易得和孙德胜他们多半想严格惩罚,可他想反绥远的草原太大了,还有察哈尔、热河,乃至东北三省敌人太多了,光靠自己手里的兵,撑不起这片天。这些俘虏里,或许就藏着未来的战友。

第二天午后的广场上,包头城内六千多俘虏像被风吹倒的麦秆,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陈振华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他们,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家见过的赶牲口场景——那时觉得牲口可怜,此刻看着这些穿着灰军装的人,心里竟生出相似的滋味。

他注意到广场西侧的一群人坐姿格外挺拔,即使低着头,脊梁也像草原上的白杨树般绷得笔直。

“李守信在包头有四个骑兵团。”身边的龚少军轻声说道。陈振华微微点头,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击——骑兵团,这正是他眼下最缺的力量。

龚少军顺着他的目光指向一个高大的汉子:“那是程先名,原李守信手下骑兵一团团长。”陈振华看见程先名正用石子在地上划着什么,神情平静得不像个俘虏。

“此人是牧民出身,最早被德王忽悠保卫皇帝”龚少军补充道,“去年日军抢夺牧民马群,他硬是带人把马藏了起来。”

陈振华心里一动,他见过太多为了利益出卖同胞的人,像程先名这样身处伪军阵营却护着百姓的,倒是少见。

他想起自己部队里那些牧民出身的士兵,他们总说“草原的规矩是护着自己的羊”,或许程先名心里,也守着这份规矩。

“那个络腮胡是李金豆,原李守信师下面的骑兵二团团长。”龚少军又指了指另一边。陈振华看见李金豆正盯着地上的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里本该挂着马刀。

“他1936年的时候跟35军打过仗,”龚少军道,“被日军当炮灰,回来后骂了三天三夜。”

陈振华忽然觉得李金豆的眼神很熟悉,像草原上被狼群欺负过的孤狼,凶狠里藏着委屈。他能想象出李金豆被日军逼着冲锋时的愤怒,那种明知是死还要往前冲的滋味,他在战场上尝过太多次。

“戴眼镜的是韩烟海,原李守信手下骑兵三团团长,以前是教书先生。”龚少军的声音带着几分欣赏,

“日军要他送粮草,他说‘粮草是弟兄们的命,要拿就先拿我的命’。”陈振华看着韩烟海,见他正低头数着手指,仿佛在算什么账,忽然觉得这人有趣——文人的骨头,有时比军人还硬。

最后,龚少军指向角落里的年轻人:“李明蒙,原李守信手下骑兵四团团长,李守信的侄子。”陈振华看见李明蒙攥着拳头,指节发白,像是在憋着什么火气。

“别看他是李守信的侄子,但是跟李守信却不对付,尤其是在跟35军的战斗中,他根本不听李守信的命令,所以35军与德王的战斗才那么轻松,为此他跟李守信吵过架,说‘当伪军迟早断子绝孙’。”

陈振华忍不住笑了,这四个团长,竟没有一个是心甘情愿当汉奸的,但是他们的头头李守信却甘愿当汉奸。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参军时,老班长说的话:“战场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只有走对路和走错路的人。”或许,这四个人只是暂时走岔了道。

傍晚的会议室里,灯光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乌兰托一拍桌子,陈振华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果然,“伪军都是祸害”这句话刚出口,陈振华就听见郭静云轻轻叹了口气。

他看着乌兰托激动的脸,知道他是真心为部队着想。上个月鄂尔多斯的叛变,乌兰托的二营损失最重,那些天他总是在坟前待到半夜。

可绥远不是临河,这六千多人也不是那个伪军队长。陈振华端起茶杯,水汽模糊了视线,他想起那些在草原上流浪的牧民,要是能把这些俘虏变成保护他们的兵,该多好。

“乌兰团长,”陈振华放下茶杯,“你觉得,咱们为什么打仗?”乌兰托愣了愣:“为了打鬼子,收复失地啊!”

“没错,”陈振华点头,“可小鬼子不是一天能打完的,失地也不是一个团能收复的。咱们现在就像在草原上圈地,圈得越大,需要的篱笆就越多。这些俘虏,或许就能当咱们的篱笆。”

乌兰托还想反驳,郭静云先开了口:“陈师长说得对,我看那程先名,站姿比咱们有些新兵还标准,要是能拉过来,是个好苗子。”

龚少军也跟着点头:“李金的骑兵冲锋很猛,德王的骑兵团只是缺了正义,未来举起抗战大义,他们就如同有了灵魂一样了。”

陈振华看着乌兰托紧绷的脸,知道他心里的坎还没过去。此时乌兰托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收编土匪时,老司令说的话:“用人就像牧马,你信他,他就为你跑;你疑他,他就尥蹶子。”

乌兰托站起身,走到陈振华身边:“师长,您知道我怕再出事,这样——整编后的团,多安排一些政工干部和老兵,你看可以吗?”

陈振华看着乌兰托的眼睛,那里没有丝毫犹豫。他忽然想起乌兰托在战场上总是冲在最前面,却从不让士兵做无谓的牺牲。

“乌兰托同志,你讲的很好,我支持所有整编后的团,全部都要加强政治工作的开展。”王怀德则是直接抢先说道,因为他知道八路军的纪律,以及现在的俘虏情况。

“我也赞同乌兰托同志刚才的提议,不仅如此,还要将之前的编制全部打散,分配到所有的骑兵团中去,我们以为是为德王而战,但是后来我们发现我们是助纣为虐,现在我们是为广大牧民二战,是为了华夏而战,为统一抗战。”龚少军也补充说道。

陈振华笑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看向龚少军:“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龚少军沉吟道:“程先名重情义知大节,只要说能保弟兄们平安,他就肯干;李金豆好面子,得给他留足体面;韩烟海顾大局,会明白整编的道理;李明蒙年轻,并且心向抗战,给他个机会就会拼命。”

陈振华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谱。他知道,整编不是目的,是让这些人知道,过去的小账可以不算,但未来的路必须走正。他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觉得包头的夜晚,似乎比以往暖和了些。

会客厅里的茶香漫开来时,程先名的手心里全是汗。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磨出厚茧的手指,心里像揣着只兔子——从被俘虏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可眼前这杯冒着热气的奶茶,让他摸不着头脑。

“程团长,”陈振华的声音很平和,“我知道你去年帮助广大牧民藏马的事。”程先名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那件事他做得极为隐秘,连李守信都只知道个大概。

陈振华笑了笑:“草原上没有不透风的帐篷,牧民们都念着你的好呢。”程先名的喉咙忽然发紧。

他当这个团长,无非是想让弟兄们有口饭吃,让牧民们少受点罪,从没想过要谁感恩。

可此刻听陈振华提起,他忽然觉得鼻子发酸——这些年在伪蒙联军里受的委屈,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陈师长,”李金豆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您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打鬼子!”

他心里憋着股劲,既怕陈振华羞辱他们,又盼着能有个机会证明自己不是孬种。当陈振华说出“继续当团长,一起打鬼子”时,李金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缩编不是削弱,是精炼。”陈振华看着他,“我知道你跟35军打仗时的事,那股狠劲,用在打小鬼子身上,才叫真本事。”

李金豆的脸一下子红了,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他总觉得那次败仗是奇耻大辱,要是能跟日军真刀真枪干一场,他一定要把面子挣回来。